程冬有點渾渾噩噩的,原殷之最後想用公寓一樓那間錄音室挽留他也沒有成功,很是垂頭喪氣,但他真的一秒也不想在那間房子里待了。
原殷之對他說,一輩子。
他想起原殷之黑色的眼睛,就那么看著自己,篤定得如同這是一件已經發生了的事,程冬甚至有種錯覺,那「一輩子」就這么輕飄飄地從兩人之間經過了,並不沉重,也並不困難,只要他與原殷之對視。
那種篤定嚇到了他。
他只不過是想探出觸須試探,因為原殷之在持續不斷地另他動容,這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面對喜歡的人,怎么可能不動搖呢。
然後原殷之好像一把揪住了他的觸須,把那細細的顫顫巍巍的東西連根拔了,所以在慌張中,他甚至有一絲驚痛。
原殷之總是這樣,總是把他逼到角落,讓他覺得自己沒有退路,那個人就是他的路。
或許他並不需要退路。
程冬打開家門,看到朝自己蹦過來的蛋黃。
原殷之都敢說出一輩子那種話,那他也應該認真回敬了。
既然他也那么想要他,想要皮蛋的十年,蛋黃的二十年,和那個人的一輩子。
原縝在訓練室出現的時候,程冬並不驚訝,他回頭跟樂隊成員說,這人是個大佬,好好表現,於是包括向來冷感的莫星都把貝斯彈得幾近斷弦。
末了原縝說,我不懂你們這些,就覺得吵得很。
大家都皺眉頭,就連程冬都有些氣不順。
唐真卻走過去,對他說:「你想聽安靜點兒的?」
於是坐下來對著他唱了一首《一塊紅布》。
他的嗓音跟沙啞粗糲的崔健絲毫不同,比之溫和許多,卻仍舊有那種顛沛流離的疲憊感,和那種好像被狠狠刮擦過的熨帖。
「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
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
你問我看見了什么
我說我看見了幸福
這個感覺真讓我舒服
它讓我忘掉我沒地兒住
你問我還要去何方
我說要上你的路
看不見你也看不見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問我在想什么
我說我要你做主
我感覺你不是鐵
卻像鐵一樣的強和烈
我感覺你身上有血
因為你的手是熱呼呼
我感覺這不是荒野
卻看見這兒的土地已經干裂
我感覺我要喝點水
可你的嘴將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為我的身體現在已經干枯
我要永遠這樣陪伴著你
因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嘟嘟嘟……」
他唱完了,原縝還是盯著他,然後伸出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恩,把眼神兒練練,你這種小羊羔似的眼睛現在應該挺吃香。」說完放下手,「讓人心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