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臘八蒜6(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3348 字 2023-02-14

對許家眾人來說,今晚注定是個猶如噩夢般的不眠夜。

自傍晚喝了一碗臘八粥後,眉姨娘就叫嚷著肚子痛。不過她每天都要這么叫嚷上三四回,平時沒事,許大人也樂意滿足她這些小心思,權當閨房之樂。

如今他和兩個死里逃生的暗衛在隔壁商量正事,自家小妾沒眼色的選這個時機邀寵,許大人既覺得丟了面子,又覺得心煩無比。

對許大人來說,女人只是消遣而已,排在他自己的仕途,許氏家族以及他的後代之後,可有可無。此時就任由眉姨娘在房內呼痛,並不去理睬。

他示意兩個暗衛繼續講述下山時的遭遇。兩個暗衛吞吞吐吐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許大人沉吟著點點頭。雖然點頭,他心里還是不相信厲鬼復仇一類的說法。要復仇早就來找他了,何必等到現在?他心下更傾向於這是朝中政敵暗中設的圈套,假裝出厲鬼復仇的模樣來害他。許大人雖然作為丈夫渣了一些,但是能走到今日的地位,能力、見識、大局觀和決斷力那是一個不缺。

【到底是哪一派的勢力設的這個局呢?】他暗自思考著,忽然就聽到躺在里間床上的眉姨娘發出了殺豬樣慘嗥。這種聲音和她平時的嬌聲呼痛差別很大,到底擔心自己的兒子。許柏急忙跑進去一看:

只見眉姨娘在床上翻滾著呼號,整個白床單都被染成了紅色,在油燈微弱的光線下倒更加近似黑色。平時讓他愛憐不已的黑發被汗浸濕,絲絲縷縷的黏在眉姨娘雪白的脖頸間,好像是被人勒進了肉里一樣。

看到這幅熟悉的情景,向來不信邪的許大人心中咯噔一下,就想往屋外退去,原本大敞的木門啪的一聲關了起來。屋子里的牆壁外層仿佛被火燒過一樣,一片一片化成黑灰剝離脫落。整個屋子霎時變得像個蒸籠一樣。跟著他進門來的兩個暗衛不知為什么渾身燃起了青碧色的火苗,痛的在地上打滾,這些火苗只在他們身上燃燒,不會波及到房中的其他物品。

眉姨娘從床上一點一點艱難的往下爬,□拖著一坨肉塊,仔細看,還能分辨出那是一具已經成型的嬰兒,小小的,被一層粘液包裹住,已經變的青紫。眉姨娘一邊爬一邊對著許柏喊道:「柏哥哥,眉兒……眉兒好疼……」這會兒她的聲音倒是不像剛才那樣殺豬似的嚎叫了。變得和平時一樣溫柔,是許柏最喜歡的那種南方女子的綿軟愛嬌。

許柏在蒸籠般的房屋里,面對著這樣一幅地獄才會出現的情景。一時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夢還真。加上不知哪里熏來的濃煙,更是把他原本清醒的頭腦搞得暈乎乎的。有一瞬間,他的面前仿佛出現了那個烏發如雲,秀麗大氣的女孩子,那個他最喜歡也最害怕的沈家小貴女。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許柏陰沉著臉,嘴里喃喃自語幾句,然後下定決心般一步一步朝著向他爬過來的眉姨娘走去。

眉姨娘喝了一碗臘八粥就開始肚子痛。在床上喊了半天也不見仆人進來,她痛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看到床邊站著一個白衣少女。少女身後還跟著一排黑衣侍衛。看她注意到了他們,其中一個侍衛對著她的下&體抽出刀來。泛著白光的利刃把眉姨娘嚇得狂叫起來。那個白衣少女趕忙捂住耳朵,溫柔的安慰她:「不怕不怕,我幫你把孩子取出來就不痛了。」話音剛落,眉姨娘就感到下&體一熱,隨後傳來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痛得她再也維持不住儀態,殺豬般的大叫起來。

這時,白衣少女和那排黑衣人都消失了。

眉姨娘又驚又怕,看到許柏進屋來,就不顧一切的想要爬到自家夫主身邊祈求憐愛。

許柏一如往常般,走過來把她扶到床上,聲音里滿是憐惜和疼愛的說:「月熙,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了呢?」說著還伸手替她抹去臉上的血跡和汗液。

眉姨娘已經習慣了他在私下里常常出神,有時還會叫自己月熙。這種時候的夫主特別溫柔,幾乎給眉姨娘一種「其實這個男人很痴情」的錯覺。

眉姨娘可不是什么士族貴女,甚至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不過是猶如浮萍般的奴婢,自然不在乎做別人的替身,她只在乎這個男人能不能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和寵愛。就算擺脫了奴婢的身份,成為人上人,她依然菟絲花般卑微的依靠著這個男人生活,每時每刻都在用盡心機地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此時,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不在了,最大的依仗沒有了。眉姨娘只慶幸許柏還願意對她這么溫柔。她微笑起來,盡管□撕裂般的疼,也努力露出許柏最喜歡的那種無憂無慮的笑容來。

看到這個笑容,許柏的手一頓,繼續微笑著說:「月熙,最近的怪事真的都是你做的嗎?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了。聽柏哥哥的話,回去你該去的地方吧。」說完,許柏手中使勁,拽住那頭他最喜愛的秀發,在眉姨娘那個纖細雪白的脖子上纏了幾轉,然後用力一勒!

眉姨娘的臉色由甜美天真的微笑轉變為驚恐無助的哀求,最後定格在雙眼暴睜的疑惑上面,似乎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來飼主的不快,無端遭此橫禍。

許柏似乎陷入了一種迷亂的情緒之中,他的臉上現出既痛苦又解脫的表情,溫柔的把掌下女人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合上。

這時,不知哪里傳出來的雄雞報曉之聲刺破黑暗而來,天方破曉。門外響起了拍門的聲音。許柏從容的理了理衣服,踱著方步出門去。

他沒有看到,在他的背後,死去的眉姨娘忽然睜開了那雙沒有瞳仁只有眼白的眼睛。

敲門的是翡翠和一群幸存下來的奴仆,人群外面站著那個丑和尚。翡翠一見他,匆忙上前來,焦急地說:「老爺,您可算出來了。奴婢有要事稟告。」

許柏抬眼環顧四周,此時已經是凌晨時分,天空微明,周圍的建築都詭異的和之前不同了——門廊窗框一片漆黑,閣樓院落破敗傾頹,就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火後的樣子。唯有雪花依舊如同紙錢灰,哀傷寂寥地飄灑而下。

經過了昨夜那樣詭異的經歷,許柏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聽了翡翠的話,他有些麻木地問道:「又怎么了?」

翡翠似乎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折騰了一夜,她的眼下都是濃重的青黑。

她還沒有搭話,丑和尚在人群外面沉聲說:「許大人,您的夫人被厲鬼附身,把這間寺廟變成了鬼蜮。昨晚已經有好幾個仆人失蹤。如果不把這個鬼首降服,我們都會被困在這座鬼蜮里永世不得超生。現在就請您大義滅親,和我一起上樓捉鬼。」

奴仆們這晚上都或多或少看到了一些怪事,或者是牆壁滲出鮮血,或者是起夜的同伴一去不回,此時看到這座仿佛被火燒過一般破敗的寺廟,都十分害怕,或多或少選擇相信和尚的話。

許柏眯了眯眼睛,正要說什么,忽然看到靠著廚房那邊的一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來。

先出來的是陶二,他提著一個陶壺,像是剛起床出來打水。四郎揉著眼睛,裹在毛茸茸的大氅里跟在他身後。

許柏眼睛一亮,因為他發現那扇房門是唯一一扇沒有出現火災焚燒跡象的房間。比起這個詭異的丑和尚,有味齋做生意的胡老板和他身旁那個不知底細男人反而更讓許柏放心。

他過去把情況給四郎和陶二一說。四郎就答應和他們一同上樓去捉鬼。

【或許,這場死局里的一線生機該落到此二人身上。】這么想著,許大人藏在袖中的手終於停止了顫抖。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死啊。

一群人走到了樓上許夫人的房間,這間房屋幾乎被血染紅了,四處噴灑的血跡凝成了冰棱,房中七零八落地擺著幾具扭曲的女屍。

許夫人手里拿著剛從屍體上撕下來的長發,仔細認真的梳理著,一邊梳理一邊溫柔的說:「月熙妹妹,你的頭發長得真好。難怪不得夫君那樣喜歡你呢。」她的聲音溫柔,面部表情卻是極為猙獰厭惡。

然後她馬上又轉變了一個聲音說:「姐姐,我一個人在下面好冷啊,你對我這樣的好,我總是會跟著你和夫君的。」一聽到這個聲音,許柏立馬變了臉色,仿佛最深沉的噩夢成為了現實,他的手和牙關都控制不住的發起抖來。

和尚踏前一步,喝道:「大膽妖孽,居然敢在佛寺中害人!」

許夫人嗖的轉過臉來,對著門外的眾人威脅般的露出白生生牙齒,然後猛地撲了過來。她的牙齒上也不知道是啃咬過什么,一嘴的血肉模糊。

和尚迎上去和她戰到一處。和尚丑是丑,打鬼倒很有一手,很快就把沈月容制服,用一條繩子五花大梆起來。

做完這些,和尚轉過身子,對著許柏說道:「令夫人如今被厲鬼附體,不能回家。如果回家,鬼就跟到家里去了。到那時只怕許家就是現在的古寺。」

許柏此時已經是急病亂投醫,完全喪失了正常的辨別能力,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他們來找我了!不行,我不好不容易得到現在的一切。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見著丑和尚居然真的制服了厲鬼,雖然他先前有些介意這個面相丑惡的和尚,此時倒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趕忙回答:「雖然我與賤內感情一直十分深厚,但也不能用許家上下幾百口的人命來冒險。還望大師替我祛除賤內身上的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