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蓮子纏2(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2878 字 2023-02-14

二哥跟著暗衛出去了,四郎仰面倒回床榻,在柔軟的被子間滾來滾去,很快就被絲綢緞子纏成個胖乎乎的五彩粽子。

昨晚盡顧著做夢,沒怎么睡好,早晨又被二哥折騰了一番,四郎滾動幾下,就裹著被子平攤在床上。聽著窗外熙熙攘攘的叫賣聲,眼睛眨動兩下,他很快便迷糊過去了。

半醒半睡間,聽到槐大在院子里抱怨,說是前幾日天氣霧蒙蒙的總下雨,家里做的臘肉沒有見著太陽,油浸浸的發潮,有些甚至長了白毛,只好都扔出去喂野狗。可惜這么些好臘肉,縱然豬肉不怎么稀奇,做這山臘肉卻很費了他一番功夫。又要用鹽炒,又要石頭壓,反反復復好幾次出盡了水,還要用松柏粉混著青炭,不間斷地烘制三天三夜。

話還沒說完,就被狐狸表哥搶白道,可惜還是很難吃。

華陽姑姑在天井處責罵店里的伙計,說他們總之偷懶,尤其灰鼠精,最是會偷奸耍滑的一個。過年曬臘肉的時候,晚間不知道野去了哪里,不知道把肉都收回室內,臘肉吸了夜里的惡露,肉里面的水分沒有泄盡。加上前段時間陰雨連連,又偷懶任憑臘肉懸在架子上,沒有收進烘房里用青碳火烘……

白然身為四郎的家臣,變回巨狼,盡忠職守地卧在四郎門外。見院子里一時鬧哄哄的,忍不住沉聲提醒,說自家小主人在睡覺。於是院子中亂紛紛的聲音就漸漸小了下去。

狼族忠誠是忠誠,就是有些無趣。

四郎把這些關於茶米油鹽醬醋茶的細小抱怨當成催眠曲來聽,很快就暈暈欲睡。這時候四周安靜下來,反而有些不習慣。

舒服的蹭一蹭枕頭,把自己更深地埋入了被窩中,好像沉浸在一汪溫泉中,然後四郎便下意識地去捕捉外面的風吹草動。

有意要去聽的話,四郎如今幾乎能夠聽清楚整條斜街上各家各戶的動靜。

不過也沒什么好聽的。白橋鎮不知什么時候忽然出現了一群野貓,這個時候正是它們發情的季節。整條斜街仿佛都被發情的野貓野狗占領了。那種原本該有的,嘈雜而叫人踏實的市聲人語已經完全被野貓此起彼伏的□□聲壓過了。

奇怪,往年好像並沒有鬧得這樣凶啊。

感覺比聽覺更早地捕捉到某種異常,四郎不免有些不安。

似乎什么地方有點不對勁。空氣里彌散著一股不安定的氣息。

一開始不過是叫人心煩意亂的甜膩貓叫,帶著顫音此起彼伏。說句實在話,小貓幼嫩的撒嬌聲的確很可愛,但一群老貓一起叫/春的時候,那聲音可真是……總之,四郎聽了一小會兒,就忍不住想要自戳雙耳。

正要堵上耳朵繼續睡,四郎忽然聽見了某種夾雜其間的怪聲——好像是垂死之人從喉嚨里發出來的荷荷聲,又好像是類似野狗的粗重喘息聲。間或伴隨著鋒利的指爪抓撓著牆壁和木板門的聲音,反反復復沒個消停的時候。

有什么古怪而危險的東西在斜街上游盪。

仔細一聽,這樣叫人牙酸的刮擦聲,似乎是從有味齋對面那一排幾戶人家家里傳出來的。能在這樣的街道里被自己分辨出來,也不知道是多長多鋒利的指甲。會是個什么東西呢?

四郎微尖的耳朵輕輕動了動,努力想要捕捉到疑似未知怪物的動靜。

也不知是那東西有所察覺,還是這一切不過是四郎半醒半睡間的錯覺。總之,在忽然之間,叫四郎不安的氣息一下子消失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個房間里傳來出的,女人似有若無的綿軟呻/吟,這聲音似痛苦又似愉悅,與屋外野貓□□的聲音遙相呼應。還有男人粗野的喘息和淫詞盪語。其用詞之下流,比喻之奇特,讓四郎嘆為觀止。

偷窺別人家的床帷秘事,而且還是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這樣的感覺真是又刺激又羞恥。

四郎的臉通的一下變得緋紅。也不著急找什么怪物了,趕忙把脫韁狂奔的聽覺拉回體內。然後捂著緋紅的臉頰縮進被窩中。

「捂在被子里做什么,快起來喝粥。」二哥端著一個食盤,上面放著一碗粥和一碟鹿肉,此外還有一小蠱湯。

四郎捂住雙腿間的位置,蜷成小小一坨,往被子堆里縮了縮,裝出一副小睡未醒的模樣。他其實已經不困了,只是暫時不能起床——剛才聽了一場活春宮,小四郎如今精神的很。男人嘛,沖動起來是不分場合的。

「屋子里很熱?」二哥把食盤放在床頭,看著四郎露出來兩個紅彤彤的耳朵,有些疑惑的問。

四郎把臉露出來,紅的如同喝醉了酒,連白玉般的耳垂上都暈染上一抹淺紅,好像是燒了層粉釉的白陶。

「被子厚了點。」四郎囁喏道。

二哥看一眼躲在被子里顫抖的媳婦,臉也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大家都是老夫老妻了,二哥當然不相信被子厚這種借口。其實他早就聞到屋子中自家媳婦散發出來的甜美味道。只是二哥到底疼愛四郎,知道今天早晨把媳婦折騰狠了,這時候就故意裝糊塗而已。

可憐四郎這傻瓜還在被子里盡可能小幅度的運動,費盡心機想要掩飾自己猥瑣的一面呢。

等到二哥轉身把食盒里的吃食一樣樣擺開,四郎也已經平復好了心情。早晨起來做了劇烈運動,剛才又擼了一發,四郎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餓虎撲食般來到小餐桌邊,挨個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

一碗白糖蓮心粥,一蠱開河魚燴鳳尾,一碟片得極薄的新鮮鹿肉脯,還有一碗春盤面。每一個碗都不大,但是種類豐富,色香味都很誘人,而且分量剛好能叫四郎吃到七分飽。二哥的柔情,總在這樣細小的地方體現出來。

開河魚與嫩萵苣同燴,煮在一鍋里,也分辨不出來哪塊是魚肉,哪塊是萵苣,不過都一樣鮮嫩美味。

粥煮的水米柔膩如一,中間點綴著幾粒珍珠般的蓮子。就是糖放的多了些,有些太甜了。不過配著加了點鹽微微腌制過的鹿肉薄片同食,咸淡卻剛好合適。

春盤面上碼得整整齊齊的羊肉片和菜絲。黃的韭黃,紅的胭脂菜,綠的蓼芽,白的台子菜,最上頭還擺著半邊冒油的雙黃蛋。這種蛋必定是江城來的最正宗。

「太好了。我正餓。」努力忽略面對二哥時的異樣感覺,以及剛才被自己一時心急,揪得快要腫起來的小弟弟,四郎盡量自然的起身走過來,端起白粥喝了一口。

「慢點吃,小心燙。」二哥滿足看著自家小媳婦兩只手捧著粥乖乖地喝,覷空了又塞一塊鹿肉脯進四郎的嘴巴里。

食物很好的化解了四郎單方面的尷尬感,他恢復常態,大大咧咧坐在桌子邊。

「好吃!」四郎毫不吝嗇地大聲誇贊道。「鹿肉新鮮,魚肉細嫩,都鮮美得叫人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想了想,又補充道:「鹿肉做的最好,這樣的刀工,就是我也做不到啊。」

二哥常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個幾乎能嚇哭小孩的僵硬笑容:「你喜歡就好,不枉費他們跑一趟。」然後,說話的聲音里就帶了點不易覺察的討好和邀功:「鹿肉是我切的,以前我經常在野外,打來的野味都是自己料理。幽州的鹿肉出名,這回蒼然特意抓了一頭回來,留著慢慢吃。」

「二哥真厲害!」四郎毫不吝嗇自己的甜言蜜語,他攪動著粥碗,感覺有些甜,於是就舀了一勺蓮子塞進二哥嘴里。

「蓮子哪里來的?清甜粉糯,的確不是陳年的干蓮子。」

二哥被媳婦親手喂的蓮子甜得直冒泡泡,只是他有些悶騷,縱然心里都要高興瘋了,面上還是沒什么表情:「小盤山上有三座寺廟,每一座寺廟都有大小不一的廟田。最小的清寧寺就是水生掛單的地方,只有門前的一塊水田。水生師徒三個也不會種田,就把水田改成了個荷花池。今年也是奇怪,原本盛夏開的蓮花,初秋結的蓮蓬都在一個湖里出現了。」

「還有這樣的事?」四郎詫異道:「反常則妖。水生,嗯,老和尚沒事吧?」

二哥搖了搖頭:「應該沒事。剛才蒼然過來稟報,說迦楞山幾乎被雷電夷為平地,那些被抓起來做爐鼎的少男少女都平安無事。只是胖道士的屍體以及山上那些仙奴卻失蹤了。趙端也不見了人影。我剛才就是去那里處理此事。恰好遇見呆行者水生。他看著倒還精神,沒什么頹唐之意。煮粥的蓮子就是這小和尚送的,說是感謝你出手相助。送了好大一袋呢。」說著就從乾坤袖里拿了個很大的布袋子給四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