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夜光卵6(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4446 字 2023-02-14

過了幾日就是冬至節。 自這一天開始,接連三天店肆都要罷市做節。斜街上的商戶人家也不關門,只是垂下簾幕,主人與伙計圍坐在店中,博戲飲酒,吃過飯還可以去正街冶游,也是沿襲周代以十一月為一年之始的古風了。

一大早起來,天上便看不到太陽的影子。遠處的山峰都籠罩在陰沉沉的鉛雲下,估計很快就要落雪了吧。近處一戶人家的屋檐上,一株枯黃的野草被風吹彎了腰,可是風一過,野草又頑強的豎立起來。

四郎早上爬起來之後,衣服尚且來不及穿好,就蹬蹬蹬跑去窗戶邊,瞪著遠處人家堆滿枯枝敗葉的烏青色屋頂發呆。

「在看什么?」二哥走過來,溫柔的親了親四郎的頭頂發旋,然後就站在他身後,兩人一起朝窗外看去。

初冬的清晨已經有一些刺骨的涼意了,空氣很清冽,吸一口氣進去,就有冰涼清新的冷氣在人的體內游走一遍,帶走身體內沉積的濁氣,叫人精神一振的同時,又覺得有些惘然若失——窗外的世界如此安靜,好像一個冷漠的路人。

在這樣清寒而寂寥的早晨,兩個人能夠用身體擁抱著取暖,無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沒看什么,就是望望遠處房屋和山脈上空的氣。」四郎舒展四肢,在二哥懷里伸了個懶腰,然後放心的把身體往後靠過去。

「望氣?那你看到什么了嗎?」二哥把下巴放在四郎的肩窩處,說話的氣息吹拂到那瓷白的耳垂上。

四郎回過頭,和二哥親昵的交換了一個吻,說道:「東邊有金光與黑氣交纏,好像是一頭麒麟與一頭黑狼的樣子,唔,旁邊還有條黑蛇。西邊有只灰撲撲到處亂滾的蛟龍。此外山里有的地方白氣濃郁,有的地方黑氣罩頂。總之到處都花花綠綠的,什么顏色都有。」

這種望氣的法術,四郎還一次都沒有在二哥面前展示過。於是,他就像個得了新玩具的小盆友一般,興高采烈地給二哥描繪自己眼中的世界。恨不得把大腦敞開,讓二哥一起看看自己眼中的世界。

這也是參同契帶來的好處之一,修煉者的六感越來越敏銳,達到巔峰狀態時,就能開啟望氣術,而道門的相面,點穴,觀氣,算命等法術皆依托於此。

修習此術的初始階段是能夠看到旁人身上的氣,等到真正突破第三重,就能看到山河海洋、宮殿陵寢上空盤旋的氣息,甚至可以看到這些氣的走向,至於四郎所描述的半空中平白多出一個動物園的情況,二哥還是第一次聽說,心下便有些懷疑是他看花了眼睛。

不過,見媳婦興奮得如同一個小孩子,可愛又急切的想要分享新玩具,二哥便不忍心潑他冷水了,只說:「金色麒麟狀的氣恐怕就是你崔師兄,至於灰色的蛟龍,自然是姓冉的。昨日我從山里回來,路過冉家在太和山里的別院,就見他如同發了瘋一般,將家里的仆人砍殺得血流成河,還舉著刀追砍一眾來念經的普通僧侶。也不知究竟什么毛病。」

聽二哥證實了自己的觀點,四郎更加高興,覺得這個法術真的很好,不僅可以讓自己趨吉避凶,以後若是沒錢,還能給人相面算命,看陰宅風水。

「我現在覺得習練參同契可有用,雖然一開始體內真氣增長的速度不快,但是卻特別濃郁精純。而且每升一級,**都會隨之得到淬煉。就好像是一個本來處於混沌蒙昧中的人,忽然被人鑿出了五官,然後才能真正看到這個世界,那是與以前完全不同的模樣。」說著,四郎就在二哥懷里探出半個身子,伸長了脖頸往窗外看去。

憶及舊事,饕餮心中一沉,手上忍不住微微用了些力道,覺察到小狐狸疑惑不解的掙扎,又立馬放輕了些。

「你和祂不同。」二哥冷冰冰的把四郎往外亂看的臉一巴掌兜回來。

「誒,你說什么?」雖然不知道二哥又發什么神經病,可四郎還是好脾氣的順從他的意思,轉過身伸出兩只小爪爪摟住二哥精壯的腰身,傻笑道:「像個水桶。」

雖然被四郎蔑稱為水桶腰,二哥也沒生氣,只是拍了拍四郎的腦袋瓜,意思是讓他老實些,別亂摸,要知道清晨可是男人最容易激動的時候,再加上媳婦還一大早就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徒留自己獨個守著寂寞香衾……

二哥的懷抱溫暖又安全,他的體溫漸次浸染四郎的身體,好像洗了一個熱水澡那樣舒適。四郎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在那好像一堵牆的胸膛上安心地蹭了蹭。

把亂動的媳婦箍得更緊了點,二哥冷冰冰地又警告了一句:「別亂動。」

四郎不聽話,兀自在二哥懷里蹭得灰常開心,蹭著蹭著,就覺得小屁屁被一根鐵棒頂住了……(此處省略一萬字窗台羞恥p1ay)

屋子里十分暖和,浮動著一股柑橘佛手的清新香味。方才的旎邐香艷仿若一場了無痕跡的春夢。

和怨婦狀態下的二哥深入的交流過宇宙化生的終極奧秘之後,四郎幾乎成了個半殘,下半身動一動就疼得抽氣不說,連嗓子也喊得有些嘶啞……四郎都覺得若非現在自己拿回了狐珠,開啟狐族的天賦技能,真的會被這條大淫/龍干/死。

雖然小狐狸精平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可是在窗戶前做這種事,伴隨著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的緊張感,到底比往常更添了幾分羞恥。加上剛才他都聽話的求饒了,可是二哥非但不停,還做的更起勁了。四郎現在不光是身體不舒服,連帶著心情也不怎么好。

反觀二哥,吃飽喝足後置入心情極好,將懷中人放在床上時,見那小扇子般的眼睫毛上猶自帶著幾點晶瑩剔透的淚珠,便忍不住俯□溫柔的吻去。

眼睛被二哥冰涼唇瓣親得麻酥酥的,四郎撐開二哥的大臉,自己粗魯的揉了揉眼睛。然後就往床里面挪了挪,暫時不想和這頭蠻牛距離太近。

二哥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有點過分,便不甚在意四郎無聲的嫌棄。他沉默的坐在床沿上,好像一只做錯事情後可憐兮兮守在主人床前的大狗。

四郎看他這幅死皮賴臉的樣子,氣哼哼地把臉轉到一邊,才不搭理他。連腦袋上翹起來的幾根呆毛仿佛也在傳達著我很生氣的意思。

二哥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笑,伸出大掌摸摸四郎的小腦袋,幫他把呆毛理順。然後隔空抓起一個柑橘剝開,還細心的將橘瓣上白色的經絡慢條斯理的去掉後,這才略帶討好地喂到四郎嘴邊。

要不說山豬精是四郎的爹娘替兒子精心挑選出來的人才呢,做起事情來,真是樁樁件件都辦的妥帖無比。這橘子也不知道他打何處搞來的,特別馨香可口,酸甜多汁。被二哥遞到嘴邊上,剛好因為先前的一番劇烈運動有些口渴,四郎沒猶豫多久,便忍不住轉臉啊嗚一口吃掉了。

剛吃完,抹抹嘴准備轉臉無情,嘴邊上卻又被喂一瓣過來,繼續啊嗚一口吞掉。一瓣一瓣接一瓣,四郎很快就忘掉就無暇生氣了。

看四郎淺粉色的唇瓣上溢出些橘子汁,二哥愛憐的用大拇指幫他擦拭掉。少年的唇瓣柔軟而美好,好像春天的櫻花瓣。有種叫人心中微微發癢的柔軟觸感。二哥忍不住用拇指來回撫摸。

「八要打擾我粗橘子!」四郎凶巴巴地瞪人。

覺得媳婦生氣的模樣和神態極動人,二哥非但沒被嚇住,還不退反進,湊上去一口咬住那沾染了橘子汁液的嫩紅唇瓣,道:「今年的蜜橘這么好吃嗎?那我也嘗一嘗。」

又來?有完沒完?以為我會怕你嗎?

自以為非常男人的四郎惡狠狠地迎上去,打算也要讓二哥看一看他在實戰中練出來的接吻技巧。

可惜這小傻子忘記了,他的每次所謂實戰,其實都是同一個師傅在陪練。他在進步的同時,二哥也沒停下學習總結提升的步伐啊。而且因為天賦不同,兩者間這方面的差距似乎還略有擴大。

因為四郎心里憋著氣,要一雪今日被做到求饒的前恥,結果卻差點一口氣接不上,被天賦異稟的二哥親暈過去,最後不得不變回胖狐狸的原型,才逃過一劫。

胖狐狸變回原型後,哧溜一聲鑽進了床角的被褥中。二哥只覺眼前一花,然後就看到被子凸起小小一塊,還微微起伏著。

擔心媳婦被悶著,二哥上前想要掀開被子把胖狐狸抱出來,結果才剛一靠近,褥子便抖動的更加明顯。

「今天是冬至節,我們吃烤羊肉吧。總要吃了羊肉才覺得過了冬。正好上次四郎的師兄送過來的一大包東西,我仔細把孜然曬干了,磨成粉還能用。」華陽姑姑從門外跨了進來,解救了躲在被子里抖個不停地某慫包。

「姑姑說的沒錯,冬至羊肉夏至狗,店里的伙計也辛苦了一年,正該一起坐下來吃吃喝喝,好好過節。」胖狐狸從被子里探出頭,以與他的身型極不相符的速度撲進華陽懷里。就像是一道球形的閃電一樣,特別霸氣輕盈。

華陽感覺屋里氣氛有些不對,但是也沒多問,抱著手感極好的侄子,一大一小兩只狐狸說著話,就自顧自跨出門去了。

二哥他本來沒打算再把四郎怎么樣,如今被誤會成大/淫/魔,著實有幾分冤枉。此時他見媳婦被抱走了,便像條傻狗般跟在後頭,一路跟去了前面大堂。於床榻之下的大部分事情,二哥都很願意聽四郎的話。

有味齋今日放下了厚厚的擋風簾子,屋子四個角落都燒著無煙的銀絲碳,里面丟著幾個橘子殼,一走近後就能聞到淡淡的柑橘味。

大堂里已經騰出來一塊空地,山豬精正在炭火旁邊炙餅,是將魚肉斬碎,做得酒杯口大小的魚餅,刷上醬汁、芝麻粉、姜末,然後置炭火上烤熟。旁邊的一口小鍋里煮著熱氣騰騰的羊肉小餛飩。

槐大在旁邊把近日獵的獐子、鹿肉還有羊肉切成一寸見方的小塊,然後用蔥花、鹽以及豆豉汁腌制。這是准備做腩炙。

四郎走過去,對著腌肉盆缶看了看,就吩咐在旁邊眼巴巴看著的槐二過來幫忙,叫他把肉都用竹簽子穿上。然後四郎自己俯□,將炭火撥旺一些,接過槐二遞來的肉串盡量靠近火,迅速翻轉著烤,間或還刷些辣椒末,孜然,蔥花上去。

不一時,有味齋里便飄出一股股烤肉濃烈而誘人的香味。不少街坊和路人被這種香氣所吸引,不由得駐足回身,發現有味齋並不營業之後,只好失望的吞一吞口水。不過,縱然吃不到嘴里,單是聞著從里面飄散而出的濃白香味,也算得上是一種享受了。

烤肉雖然很香,卻有濃重的煙氣滿屋子亂飄。店里的伙計很有幾個是剛能化形的小樹妖,被這煙火氣一熏,忍不住咳嗽起來,有的頭上還露出一片耷拉的嫩綠小芽。

做腩炙的時候,最講究一氣呵成,若是中間烤烤停停,把肉汁都烤的干枯,便不再好吃了。四郎等一把肉串烤好之後,將剩下的工作交給抱著手立旁邊的二哥,方才自己跑過去打開窗戶。

剛推開窗,就見路那邊飛奔過來一隊騎士,急促的馬蹄聲在斜街巷道口停了下來,十幾個膀大腰圓的軍爺翻身下馬,每人手上都拿著鐐銬枷鎖,一副氣勢洶洶要去拿人的架勢。

這動靜自然驚動了四周的街坊鄰居。不少人站在門口,噤若寒蟬的看著。等到這群軍爺徑直入了馬家的大門之後,大家才跟炸開鍋似的議論起來。

有人就說:「最近山里很來了些大人物,這一群一群的軍爺喲,帶著尺把長的刀,看著可真怕人。不知道馬家犯了什么事。」

也有人反駁他:「那也未必是犯事,聽說馬家搭上了冉大帥的線,說不得是要來接家人過去享福呢。」

不曾想他的話音剛落,眾人就聽見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聲。那些軍爺用條麻繩捆著幾個人,為首的一個居然是平素不可一世的馬隨,後頭跟著馬般,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奄奄一息的被拖出門來;另外一個軍爺後頭也全都是馬家的男丁,無論老少,像一串兒蚱蜢似的被牽了出來。

馬家的女眷此時已經嚇得六神無主,只知道嚎哭著跟在軍爺後面,一面哭一面哀哀求告。

街坊都驚得長大了嘴巴看著他們走過去,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樣子。馬般身上流了那樣多的血,幾乎在地上拖出一條一人寬的血路。馬婆子嘶吼著撲上去,被一個士兵一腳踢開了。

馬隨嘴里大喊著:「這幾位軍爺,有話好好說,我是臨濟宗趙管事的弟子,便是冉將軍也不能這樣無緣無故的拘了我一家就走。倒要問問,究竟犯了哪條王法?」

「哪條王法?呵呵。」最前頭那個長官模樣的人冷笑兩聲,道:「我們最近在山里發現了五具屍體,經知情人辨認之後,確認是余家三口並一個小廝,一個丫鬟,死者手里握著寫了你和你弟弟名字的欠條,上面寫明一只鴨子賣了紋銀五百兩。你倒是說說,多金貴的鴨子能賣五百兩?將軍明察秋毫,知道必定是你馬家兄弟強買強賣不成就謀財害命。殺害余家人,特命我等前來捉拿。」

馬婆子大叫道:「冤枉啊,冤枉,原不曾和余家有過買賣的,便是有,我家的神鴨能產夜光卵,五百兩紋銀並不過分,怎么能說是強買強賣、謀財害命呢?」

為首的長官又問:「那神鴨在哪呢?夜光卵又在哪呢?」

「神鴨,快去捉一只神鴨給軍爺看,快去啊。」馬婆子回身推了馬般媳婦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