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瓊玉膏7(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4451 字 2023-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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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進門,就接連著死人,剩下的一行人自然格外留神。一路上破了不少機關,總算有驚無險的來到又一扇青銅門外。這一扇大門依舊嚴絲合縫,連開鎖的地方都沒有。

馬老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交給馬殷。馬殷戴上手套,一手拿著特制的螺旋狀鐵絲,一手拿著那個小盒子上前。背對著眾人搗鼓半天,青銅門方才徐徐打開。青銅門一開,便從里面嗖嗖嗖射出來密密麻麻的弩箭,馬殷一個鐵板橋,彎腰躲了過去,然後他按動手中小盒子,從里面暴雨般射出來無數牛毛的小針,全都沒入了一側的牆壁里。

機關戛然而止。

馬殷開大門破機關,之後並不擅自做主,反而退回馬老頭身後。

「想不到馬老手上居然有地宮的鑰匙。以後的機關鎖可都拜托您了。」侯一峰折扇輕搖,輕輕嗤笑了一聲:「只可憐百里兄弟,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馬老頭不為所動,淡淡言道:「侯公子說笑了。」

侯一峰收起折扇,臉上現出不虞之色:「,馬老不聲不響挖了個坑給百里兄弟跳,。不過旯為了驗證子午鎮龍鎖開鎖後發動機關的時機和方位,不惜斷送了五條性命。百里兄弟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請過來的,這樣做,就算我侯某人無足輕重,未免也太不給陸公子面子了吧。」

馬老頭那雙三角眼中精光一閃,目光如電的般直射過來:「侯公子這樣說可就沒意思了啊。昨晚小樹林里的事情,侯公子忘記了,我的部下可沒忘記。」

「小樹林里什么事情?」張螢葶和於冰同時出聲問道。

馬老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侯一峰一眼,開口道:「侯夫人不必擔心。侯公子英俊不凡,自然能夠吸引到許多狂蜂浪蝶,不過,那些人在他心里,沒一個比得上你。」

張螢葶的臉刷的沉了下來,她惡狠狠地瞪了侯一峰一眼,認定是他引誘了自己的部下,說不定人就是他殺的。不過馬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張螢葶沉聲道:「馬老的祖上既然是修建地宮的工匠,想必一定有地宮地形圖。不知能否提供一份供大家參閱?這墓下機關重重,占地極廣,不如拿了地圖,各自分開搜尋才好。免得無端又被人從背後捅一刀。」

馬老頭並不搭理張螢葶,只做聽不見,顯然不願意將自己家祖傳的東西與眾人分享。

陸芳汀在一旁聽了,忽然開口道:「也好。如有墓道的結構圖在手,我們也能更快的找到蘇道長等人。我們隊伍里的人目的各異,其實不該有爭斗才對。從前面一系列慘案已經能夠看出,我們這一次面對的敵人異常凶殘強大,因此,我們更應該團結在一起,不管是求財也好,想要救人也好,唯有團結協作才能成功。」地下濕冷,陸芳汀臉色越發慘白,說話間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芳汀,你不要操心這些事,我沒事……」

侯一峰關切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陸贄打斷:「芳汀,過來。地圖是馬家祖上流傳下來的,怎么處理是人家的事,你說的雖然也有道理,但是到底是強人所難,並非君子所為。」

聽完陸芳汀一席大義凜然的話,馬老頭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及至陸贄這么一說,他反倒大方起來:「誒,陸公子此言差矣。不過是區區一幅地圖而已。我馬家這點氣度還是有的。馬殷,把東西給陸公子和張族長拿過去。」

馬殷極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禮:「回稟陸公子,古墓里機關重重,危機四伏,下面一共分為三層,規模極為宏大。祖上雖說是工匠,卻也只負責一部分墓室和機關的修建,所知有限。不過,既然陸公子想看,區區自然應該提供。只是我們也只有一份正本,兩份拓本,便由陸公子和張族長一人一份吧。」說著,馬殷就摸出一張發黃的絲絹,先遞給張螢葶,然後順勢遞給另一側的陸芳汀。

陸芳汀點點頭,卻並不伸手來接,反而是站在她旁邊的侯一峰跨前一步,殷勤地將絲絹收起來,再轉遞過去。

一直注視著侯一鋒一舉一動的於冰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當場就要發作。只是大庭廣眾之下,也只得強自忍耐。

張螢葶看了看手中的拓本,冷笑道:「馬家倒是大方,只是我們怎么確定自己手里的這幅,和老爺子手頭的一模一樣呢?呵呵,我可不是百里兄弟那樣的傻瓜,給人利用了去趟路。」

馬殷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過,他強抑怒火道:「張族長若是信不過,大可以將這份正本拿過去。」

「好啊。」張螢葶立馬打蛇隨棍上,大聲同意。

馬老頭臉色變得鐵青,因為他知道,若不與張螢葶交換,只怕陸公子心里也會存一個疙瘩。自己家示好的行為非但沒有任何效果,反而之後隊伍里有任何損失,都會歸罪到自己給出去的拓本身上。如今馬家一時騎虎難下。

斟酌片刻,最終馬老頭還是平靜的命令孫子,將自己家祖傳的地圖給了張螢葶。

拿著地圖正本對著火光看了半天,確定真是幾千年前的舊物,張螢葶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就此別過。」說完這句話,她就帶著幸存的蠱女,搶先一步跨進了青銅門。

門內分為左右兩條岔道。張螢葶進門後左拐,奔著地圖上標注的王妃配殿而去。

行了一陣,果然進入一個闊大的墓室之中。墓室的門並非青銅鑄就,只是兩扇木制的柵欄,也沒有鎖,木頭早就被蛀出了大洞,如同兩扇破碎的胸骨般敞開著。

張螢葶的手才摸上去,木門就變成一截截碎片委頓在地。

進了門,張螢葶不由得愣了一愣。

墓室里飄散著一股奇怪的腥甜氣息,正中橫亘著一個巨大的水池。池子里沒有水,但是卻擺著許多黑箱子,池壁上雕刻著一些古怪的紋飾,看起來闊綽而別致。這個池子極大,必須從池子中穿行而過,才能到達對岸。

在岸邊搜尋片刻,眾女只找到一些破碎的瓷片,此外,還有一口棺材,里面是空的,棺材外面擺放著一個金碗,棺材中還零零散散地堆著許多玉制的小骨頭,此外,也有真的骨頭,骨頭的形狀千奇百怪,上面印著很多牙印。

「族長,只找到一口空棺材,還有這個。」蠱女們將自己找到的玉石和金器都交給張螢葶過目。

「會不會,會不會是詐屍啊?」小魚怯生生地說道:「我看那邊好多白骨,上面都有牙印。既然已經找到了不少明器,族長,我們趕緊按照地圖出去吧。」

張螢葶陰沉著臉,罵道:「千里迢迢下來一趟,還損失了不少人手,怎能入寶山空手而歸?既然這邊沒有,王妃的陪葬品想來不是在池中的箱子里,就是在對岸。」

族長有令,盅女們只好三三兩兩率先跳了下去。見這些女孩子已經安然無恙地走到了一半,張螢葶方才縱身跳了下去。在她身後,不知何時跟著跑進來的於冰也縱身躍入水池。

跳進去之後,眾人才發現池子四壁結著光滑如鏡的一層薄冰,西北方位貼著一張古里古怪的符篆,上面畫著一個八卦圖。池子正中那些成排像是陪葬品的箱子透出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息。

張螢葶舉著火把靠近一口箱子,這才發現箱子被雕刻成精美的魚形。光是箱子,就可以說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了。張螢葶見狀大為歡喜。可是一想到還有一個外人在場,她又迅速收斂了笑意,略帶嘲諷地問道:「侯夫人是地仙徒兒,見多識廣,博聞廣識,想必知道這些箱子里究竟裝的什么吧?」

於冰柔美的笑了,她輕撫著箱子,淡淡道:「黃泉連接生死兩界,因此魚就成了死靈往返幽冥和人世的乘騎,那種延續至今的玉衣叢葬,其實也是由玉魚變化而成的,只因為玉片象征著魚鱗。」於冰的長相柔弱中透出幾分靈氣,是一個一看就能叫人心生好感的絕色美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張螢葶也不例外,雖然對於冰偷偷摸摸跟在自己隊伍後面有所不滿,此時見她還算有些用處,便緩和了面容,笑道:「我琢磨著也是。這些箱子被精細的雕刻成魚形,想必不會是什么邪物,其中說不定還會有大量的陪葬品。既然侯夫人跟著我們進來了,按照老規矩,便是在場的人人有份。」

在場的人人有份,張家人多,分起來並不吃虧,張螢葶的算盤一向打得很精。但是仙氣飄飄的於冰絲毫沒有猶豫,立即點頭同意了,似乎金銀珠寶一類的對她而言可有可無。

「張姐姐快打開吧,我去那邊岸上看一看。」

張螢葶冷笑著暗罵一聲傻子,將火把遞給身邊的侍女,便迫不及待的從袖子里放出了一只細如發絲的小蟲,讓它鑽進鎖眼里。

既然要下墓來尋寶,張螢葶自然也做了萬全准備,可不是只有馬家和那幾個侏儒才會開鎖的。

其他蠱女有樣學樣,紛紛站在一口箱子跟前,放出蠱蟲開鎖。

小魚總覺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窺視著她。因此,她並沒有急著去打開箱子,反而拿起火把,好奇地四下打量。不經意間,她看見光滑的池子四壁上接著一層薄冰,光可鑒人的冰層上映照出層層疊疊的人影。

小魚疑惑地轉頭看看,池子里空空如也……冰層里的影子究竟是哪里來的?

再次轉回過身的時候,小魚便看見冰層上赫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猩紅手印,一個披散著頭發的紅衣女人就站在她的身後。小魚驀地瞪大了眼睛,可等她轉回過頭時,卻發現自己背後依舊空無一人,只有族長帶著其他姐妹在那些箱子四周,彎著腰不知道在開鎖。說來也奇怪,除開對明器毫無興趣的於冰和小魚,魚形箱子的數量剛好和張家幸存下來的人數相吻合。

從小魚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些箱子都是按照一定順序和規格擺放的,根本不像是陪葬品,倒像是,倒像是棺材。

小魚忽然心生後悔之意,不論張螢葶對自己多么苛刻,當初若沒有張家,年幼的自己也只有在戰亂中被餓死了。還有那些姐妹,雖然大家相處的都不好,可是,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她們死去嗎?

這么想著,小魚便要大聲喊叫,可是她發出來的聲音卻細小如蚊蚋。不經意間瞟一眼冰層,只見上面映出自己的身形,還有趴在左邊肩膀上一個模糊的紅影。

小魚驀地頓住了,難怪她一進墓室,就覺得自己左邊肩膀很重。她感覺到自己脖頸處涼颼颼的,好像有什么東西趴在她的肩膀上,對著她細細吹氣一樣。

一時間,小魚渾身都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

紅衣服的人形在冰面上越來越清晰,最後,她剝開黑發,露出一張青白色的小臉,是紅諾!

因為害怕到了極點,小魚的腦子里反而一片空白,一動也不敢動。半晌,她方才囁嚅道:「紅……紅諾,冤有頭債有主,你……你不要找我。」

紅諾將冰涼的手指劃過小魚的唇瓣,幽幽地反問道:「冤有頭債有主?」對著小魚脖子上的黑痣,女鬼曖昧的吹了兩口氣:「別怕,現在我們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人了。」

小魚的牙關格格作響,顫抖的雙手不聽使喚一般,將她手里的火把湊近了冰面。

「咔咔咔——」冰層表面出現了一道道裂縫,從那些裂縫里冒出絲絲縷縷的白氣。

小魚留著淚不停搖頭,可是她的耳邊只有紅諾陰森尖利的慘叫:「我死得好冤啊~」凄厲的聲音如同幽靈一般回盪在整個水池子里。

水池中正在集中精神,操縱著蠱蟲開鎖的蠱女們不能分心,唯獨張螢葶蠱術精深,她見情況不對,回過頭厲聲喝道:「小魚,你在做什么?」

隨著白色的霧氣彌漫過來,絲絲縷縷鑽進鎖眼里。原來擺在眾人面前,怎么也打不開的箱子啪嗒一聲打開了。

張螢葶探頭一看,發現箱子里根本沒有明器,只有一具屍體屈身蹲在里面。那屍體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被裝在里面的,容顏居然和死前一模一樣,半點沒有腐化的跡象。

不可置信的盯著箱子,張螢葶也沒精力去管四周若有若無的白氣,她俯□子,湊近了撥弄箱子里的屍體,想要看看箱子底部有沒有明器。

隨著白氣愈來愈濃,池子里的溫度再次下降。

就在張螢葶哆嗦著,中了魔般在屍體身上東翻西找之時,那具屍體的眼睛驀地睜開來。青白冰冷的手快如閃電般抓住張螢葶,將她往箱子里拖去。那雙手冰涼刺骨,被它握住之後,張螢葶的手上迅速凝結出一層細細的冰渣子。

寒冷減慢了張螢葶的反應速度,她無力地掙扎著,兩手亂抓,嘴里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隨著這聲音,她身體里的蠱蟲全部振翅而出,沒入從箱子里竄出來的活屍身上。

可是那具活屍卻半點不受影響,反而扭曲著直立起身子,鬼魅般跳了出來,將張螢葶頭朝下往箱子里按去。

「吧嗒」一聲,箱子的暗鎖扣上了。

與此同時,池子里傳出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白氣頃刻間蓄滿了整個大池子。使得這間墓室恍如幽冥鬼域,影影綽綽間,似乎有數不清的鬼魂在霧氣中哀哀嘆息。

那些跑出來的活屍都做工匠打扮,他們似乎很害怕那種白氣,一出箱子就爭先恐後的往岸上爬。

於冰漠然的看著池子中的變故,見箱子蓋全都蓋好了,便抽出隨身白練,在冰冷的白氣中,一聲白紗裙的於冰仙子起舞,可她手上的動作卻半點都和仙子搭不上邊——潔凈的白練層層裹住骯臟的活屍,很快就將它們全都直挺挺地懸吊在了池子上方。

小魚哆哆嗦嗦的站在池子里,一邊流著淚,一邊機械地拿著錘子往那十幾口箱子里敲敲打打,釘上了鎮魂釘。箱子不停的震動著,被關進去的活人在里面拼命掙扎,「砰砰砰」的敲擊箱蓋。

見十幾口箱子全都釘死了,於冰才飛出繩索,將池子里的小魚拉了上來。

看到小魚眼底的凄惶和淚珠,於冰的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這時候又哭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