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瓊玉膏7(2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4451 字 2023-02-14

小魚沒有吱聲,她抹了一把眼淚,默默爬上了岸,跟在於冰背後離開了。走路的時候,她的肩膀一邊低一邊高,池中的冰層里映出少女纖細的背影,以及她的左邊肩膀上趴著的那個紅衣的女鬼。

在她們背後,一道暗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里面露出一張暗紫色的臉,往外四處打量一番後,就縮了回去。

「將軍,不用我們動手,闖進來的凡人已經打起來了。咱們的冰室里又多了十幾具儲備糧。」

紫二比紫一沉穩些,它躲在暗處將此事從頭看到尾,此時方才走進墓室回稟:「啟稟將軍,那些工匠也是可憐,陪葬時好不容易爭取到屈身葬,如今卻做了凡人手里的刀,無端被人吵醒不說,還被吊在了墓梁上。」

紫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群凡人太過囂張了,待我出去咬死他們!」說著,它就要往墓室外面竄。

「回來!」毛將軍終於開口了:「這一回來的人不比往日。老費不是說咱們墓里要變天了嗎?這些凡人此來,恐怕還是為了第三層主人棺里的瓊玉膏。現在主人剛剛醒過來,第二個命令就是讓我們放這些人過去。小主人又不在墓里,誰敢違抗?」

「傳說瓊玉膏喝了就可以起死回生,成仙得道。是女媧流傳下來的神物。可是主人不還是睡了幾千年,沒能活過來嗎?依我看,還不如小主人的醫術厲害。」紫一插嘴問道。

毛將軍深沉地搖了搖頭,只說:「這其中的事情復雜得很,當年你們也跟著我下過地宮,為何獨獨我們幾個變成了僵屍?瓊玉膏,瓊玉膏,嘿嘿,只怕不是什么好東西吶。這群凡人若真是為了這么個東西斗得烏眼雞也似,我都替她們不值。怪不得那紅衣女子覺得冤了。」

***

四郎只覺下面傳來一股大力,天旋地轉之間就掉進了井里。

井底的空氣污穢又沉滯,及膝高的水面上似乎沒什么危險的東西,但是井壁四周倚著的屍骸卻又分明地昭示了井中的確暗藏著某種極其恐怖的存在。

這絕對不是四郎疑神疑鬼,首先不說別的,在他前面落下來的士兵和百里兄弟去了哪里?

就在四郎四處張望的時候,他腳下的水中忽然鑽出一個蛇人。在四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蛇人的拳頭已經砸到了他的臉上。這個蛇人似乎比他曾經在山谷里遇見的那些都要強橫。

在蛇人的攻擊之下,四郎只能使出龍象伏魔大手印,沒想到蛇人居然對這種玄門秘術絲毫無懼,行動間一點都不受影響。

單拼力氣的話,相比較於凡人,四郎真的稱得上力氣大了,只是依舊拼不過這只蛇人。井里只能近身搏擊,四郎練練後退,最後跌倒在水中,蛇人緊接著撲了上來。

自從下了墓中,二哥給做的那枚能夠噴出南明離火的銅鏡就像是被什么壓制了一般,時靈時不靈。

四郎急中生智,伸出兩腿絞住蛇人的脖子,將它翻倒在水中的同時,自己飛身躍上一側的井壁。

退到了安全的距離外,四郎這才祭出自己的飛劍。心隨意動,飛劍如同有靈性一般,幫助四郎將再次躍起的蛇人定在了對面的井壁上。

四郎呼出一口氣,可是還沒等這口氣呼完,水下又冒出來一個更加高大的蛇人,巨大的尾巴纏住了四郎的腳,他禁不住再次跌落進水里。

冰涼的而巨大的蛇身帶著腥臭纏上了四郎的腰,伴隨著四濺的水花,一張半蛇半人的猙獰臉龐出現在四郎面前。

扎在井壁上的飛劍掙扎的將自己□□,沖過來保護主人。

可是,新出現的蛇人估計是進化後的品種,不僅和墓外的那些不同,甚至比剛才的那只都更為強橫可怕。居然連飛劍都破不開他的皮膚。飛劍徒然地上下翻飛,在蛇人皮膚表面留下一道道傷口

就在這危急的光頭,四郎的右手上的五銖錢總算放出了純白色的火焰,那蛇人發出一聲人一般的哀嚎,裹住四郎的下半截蛇身直接被燒熟了。

當——從燒成灰燼的蛇身中掉出來一枚珠子枚,四郎覺得很奇怪,便走過去將其撿起來放衣服兜里。

南明離火的火焰炙烤著井水,頃刻間,井水便干枯。

水退下去之後,井底就露出士兵的屍骸。大約在他們落下來的那一刻,這些手無寸鐵的士兵就被蛇人纏著沉入水底。

說時遲那時快,從四郎掉下井,到他連殺兩蛇人,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片刻之間。

想了想,四郎變回了原型,打算自己先往上爬。留在井中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等著二哥來救自己也不是辦法。

胖狐狸伸爪子抓撓著井壁,使出吃奶的盡頭往上爬。為了協調好自己的四條小短腿,胖狐狸必須全神貫注在直上直下、飛檐走壁這項高難度運動上。

因此自然沒發現在他背後,陸家士兵身上的鮮血好像活了一般,詭異地流淌起來,滲透到井底的幾個小洞里。似乎受到鮮血的引誘,從那些小洞里汩汩流出暗紅色的黏液來,頃刻間就在井底蓄積了薄薄一層。

胖狐狸正在吭哧吭哧地往上爬,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回頭一看,立即被嚇得炸毛了——那……那不就是表哥說過的,能夠融化萬物的食人黏液怪嗎?

粘液怪不斷的往外涌,暗紅色的井水再次漲了起來。暗紅色的粘液鑽入那些死去的士兵體內,鮮血就像一股小小的噴泉一般飈了上來。追逐著血液,飛不起來的粘液怪已經沿著井壁,迅速地蔓延了上來。

胖狐狸趕忙加快速度往上爬。可是井壁高的叫人絕望,加上胖狐狸對四只爪子的運用本來就不太熟練,此時難免有些發慌。

越急越出錯,爬著爬著,胖狐狸的爪子抓到了井壁上的青苔,這一下子立馬打了滑,圓團團的身子直直往下掉。

完了,這回我的皮毛肯定毀了!胖狐狸悲觀的翻了一個身,將自己團成一個球,把真氣均勻地分散在體表。

「呼——」從空中降進來一個人,黑色的靴子踏在暗紅色的黏液里。無所不食的粘液怪紛紛後退,避開了這只來自食物鏈頂端的遠古大妖。

胖狐狸打著滾往下落,努力確保自己肚皮朝上的落姿。

男人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伸出兩只手接住這只圓滾滾的小毛球。

精准地降落在男人伸出的手掌上,胖狐狸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於是他眯縫著一只眼睛朝外看。

一見到二哥那雙充斥著殺意的眼睛,心終於放回了肚子里,劫後余生的胖狐狸忍不住依戀地蹭了蹭二哥的手掌。

也是一物降一物,本來滿身煞氣的二哥忽然就消了氣。一抬手,將胖狐狸塞進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里。

胖狐狸在二哥胸前扭來扭曲,終於找到了一個舒服的窩姿,還體貼的將自己那幾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搭在二哥肩膀上,給他做了一個純天然的毛披肩。

胖狐狸剛給自己漂亮的大尾巴找到正確的歸宿,就聽見「噗的一聲,從井上又掉下來一個人。

胡恪生長在墓中,對這里的事情最熟悉。還沒跳進來,便發現下面的情況不太對勁,於是立馬變成體積較小的狐狸身,最後成功著陸在二哥腳邊的安全區域里。

「四郎,你真是能惹麻煩,怎么招惹這么些……」胡恪的話還沒說完,忽然頓住。

或許是因為饕餮在此,地上的粘液怪已經畏葸的縮回了地底,順便清理掉了地面上的血污和屍體,露出青灰色的井底。然後,三只妖怪面前的井壁無聲無息的裂開,現出一條幽深的地道來。地道前方,若隱若現地出現了一個白衣白發的小男孩。

「霸下——」顧不上危險,胡恪率先沖了出去。

胖狐狸從二哥的胸口探出頭來,只看到狐狸表哥一往情深的背影。他扭著小腦袋轉頭看一眼二哥,很深沉地嘆氣:「看看吧,究竟是誰更能招惹麻煩……二哥,我們跟過去看看吧。表哥這樣,不出問題才怪。」

二哥點點頭,皂靴踏過暗紅色的血漿里,抱著胖狐狸朝著暗黑一片的墓道中走去。

***

馬家眾人進入青銅大門之後,已經見不到張螢葶一行人的蹤影了。

「沒關系,我夫人跟著張族長,我們夫妻之間自有一套秘術能夠相互聯絡。」侯一峰合上扇子,指著牆角一個記號說道:「看來她們是往左邊這條道上去了。」

陸贄十分厭惡張螢葶的為人,心里也覺得這群蠱女除了聲音大之外,並無任何用處,便道:「那我們先去右邊查看一下。張族長負氣出走,這次留下來的眾人,大家都並非為明器而來,也就不必再浪費時間了。」

馬老頭點頭,轉過身訓斥身後的伙計:「還沒摸著一口棺材,已經死了不少人,可見這老坑子里有多凶險了。這次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救人,待會都給我皮緊一點,不要眼皮子忒淺,看見什么都想往兜里塞。」

說著,一行人往右邊的墓道拐去。

右邊的墓道里有一排持盞青銅仙人像,馬殷上前嗅了嗅,用手中的火把一點,轟的一聲,火龍由近及遠被點亮,墓道里頓時燈火通明。

「燈油是新鮮的。」一個侍衛疑惑道。

「很顯然。」馬老頭說:「在我們之前有人來過。」

陸贄和陸芳汀面面相覷,懷疑是蘇夔他們來過這里。蘇道長神通廣大,想來給燈里添些鯨脂並非難事。

墓道里打掃的干干凈凈,靜悄悄的沒有半點活人氣息。暗黃色的光芒跳動著,只有一行人空曠的足音回盪,詭異的氣氛叫人的心里發毛。

路上經過了許多密室,眾人都沒有進去,只是根據馬家的地圖徑直往第三層奔去。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老話自有其道理。

走了一陣,眾人便來到了一個寬大的殿堂里。馬家一個土夫子率先走過去點燈。

轟的一聲,燈光一層層盤旋著亮起。在那一霎那,閃耀的金光幾乎刺瞎眾人的眼睛。那份輝煌燦爛把每個人的臉孔都鍍成了金色。

——頭頂是明珠做成的星空,星空之下,矗立著一座金山。用數不清的金銀珠寶堆積在一起形成的金山。

「咕嘟。」不知道是誰咽了一口口水。

雖然說不是為了明器而來,可是當你面前堆著滿屋的金銀珠寶的時候,凡人是很難克制住那種想要伸手的欲望。連馬老頭都意有所動。本來嘛,棺材里的明器他們不拿,可是這堆在大殿里的,沒道理不能小小取一些。

於是,眾人被黃金珠寶映花了的眼睛都轉向陸贄。

遲疑片刻,陸贄終於松口道:「在此地稍事休整。」

馬家的土夫子和陸家的侍衛全都歡呼著沖了上去。使無數人魂牽夢縈甚至為之送命的金銀珠寶,堆成一座小山一般,在他們面前散發著可愛的光芒。這些珠寶和玉石,每一件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有了這些,他們再也不必過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眼見著天下馬上就要太平,他們完全可以買一塊地,做一個安安穩穩的富家翁。

仿佛看到了未來的美好生活,眾人驚喜若狂,跳著叫著,撲進了珠寶堆里。有的人將金子放進口里啃咬,流出了熱淚。

陸家兄妹雖然是富貴鄉中嬌養出來的,也不是那種不知人間疾苦的膏粱子弟。他們追隨父親東征西討,自然知道打仗是多么費錢的事情,更不用提之後新朝重建,更是時時處處都要錢,在江陵城外無意中發現這么多金銀,兄妹兩個都很高興——若是有了這么一大筆軍費,想來爹的頭上也能少生幾根白發。

唯獨侯一峰退到了他們身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好像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那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侯一峰忍不住發出尖利的狂笑,只是這笑聲也被淹沒在眾人的狂呼之中,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反常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