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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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在發現她竟然失憶後,頓時仿佛被人潑了一挖掘機的冷水,從里到外晶晶亮透心涼,一個個都痴了。

最初發現這個皇室血統的不明少女後,他們通宵達旦地把族譜都快翻爛了,翻到一百年前,都沒查到有什么皇子是私生或者流落在外的。只能把責任歸咎於自己監察失職,縱容族人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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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女到底從哪里來的啊?到底是誰生的啊!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她蘇醒,本來期待著從她嘴里問出點什么的。

結果這姑娘還特么失憶了!

宗人府所有人都崩潰地吐血了。

你倒是先說出來你爹是誰再失憶啊!

得了,沒辦法,這事兒真怨不得宗人府,哪個皇室宗親管不好自己的下面,在外面留了這么個麻煩,他們也查不出,只能上報給帝國最高統治者——皇帝了。

某位仁兄/仁姊,不是我們不留情面,而是這姑娘不給力啊。弟兄我已經努力過了,如今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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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政治形態歷經千年演變到如今,平時高層官員私下里想要找皇帝見面或者匯報什么事情,按正確的政治流程,一般有三個途徑。

乾清宮內官事廳、內政務院辦公廳(公事)、垂拱殿熱線(急事)。根據要匯報的事情的不同,選相應的途徑上達天聽。

宗人府宗正趙晗湘卻一個都沒用,電話直接撥給了皇帝。因為這件事情有點敏感,實在沒辦法經他人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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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正是下午金烏西沉之際,落日熔金照耀著金陵六百年帝都,將古老宮殿上青黑色的飛檐雕夢鍍上一層余暉。偌大的內宮城流淌著一片靜謐,皇帝下了公務,從政務院回宮,去皇後那里共用晚膳。

突然,一個電話打破了這安詳恬靜。

見到是趙晗湘打來的電話時,皇帝還笑著跟皇後說:「怎么五十多歲的人了,竟然還這么冒失。」宗人府能有什么急事,都不按照規矩來了。

結果,在聽到宗人府那邊報告的這個消息後,皇帝再也笑不出來了。

年過不惑的他感覺煩心事年年有,今年特別雷。

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朕知道了。晚上七點,來垂拱殿把事情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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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是皇帝處理日常政務的地方,這點規矩千百年沒變過。如今開春乍暖還寒,中央空調開著暖氣,宗人府坐在桌前,報告情況的時候卻覺得冷颼颼的。

「人發現的過程,即是這樣。宗人府經過明查,確實未有相關記錄。該遵循怎樣的原則,還請陛下示下。」

蓋著鮮章的鑒定報告被放到了皇帝的手邊,看起來十分刺目。

「這些年宗人府的月報,似乎也未有提及哪個宗室有此不檢點行為吧。」皇帝翻著鑒定書,淡淡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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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監察廳掌宗室言行紀律的督查,宗室成員哪些天未歸家,是出公差還是旅私游,宗人府都是掌握著情況的。

一個私生女絕對非一日之功,宗人府有督查失職之責。

宗人府還能說什么,此刻說什么都是推卸責任,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宗人府失職,心感慚愧。這就連夜發電,向各位族人嚴厲核查實情。妥否?」

「此事不宜聲張,」皇帝沉吟片刻:「先問問那幾個。」

一鍋粥里總有那么幾顆餿米,皇室也有幾個作風糾察的重點對象。這幾個人私生活不那么檢點,天天跟媒體玩著捉迷藏,被宗親會警告過幾次。若說是有私生女,他們首當其沖最有嫌疑。

宗人府隨即了然,皇帝的意思,是根本不想把事態擴大,能壓就壓。出這樣的事,換誰都不想聲張於外,最好自己人也瞞了。

「臣一定提醒他們,宗族內事,不許為外人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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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向不喜歡沖下面發火,他覺得出事後大發雷霆不過是於事無補,怎樣最大限度地挽救才是正事。

於是他這一關算是過了。

宗令走出垂拱殿時,宮城的夜里看上去十分寧靜。

可是波瀾卻隱藏在平靜之下。

宗室多了個私生女一事,扯動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經。

紙里包不住火,這消息宗人府雖然向皇帝報告得挺低調,但瞞不住有的人。

事態還是抑制不住地開始發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