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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抹殺了這一段在研究院的記憶。

盡管他們的催眠技術算得上高超,但任何催眠都是有時效的,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年。為了維持她失憶狀態的穩定,研究人員們又給她注射了苯二氮卓。

「等她恢復記憶,要怎么辦?」迷蒙中,她似乎聽到催眠人員的交談。另一個人回答道:「那是大人考慮的事情,我們只管延長她失憶的效力即可。不過我猜,等到一年後,差不多快要恢復記憶時,如果她的任務還是完不成,被抹殺的就不止記憶了,連命也都沒了吧。」

他們抹殺了她穿越後以來的記憶,而下一次她醒來——只會有穿越之前的記憶。當然這個沒有絕對,她也許會在初期全部失憶,然後後期再慢慢回想起穿越的身世,但這些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同時,這些人也以長達數月的持之以恆的催眠,給她心里植入了心理暗示,離開研究院以後,要聽從、服從,順應他們的要求和安排。

然後,她在一片混沌中,走在了金陵建鄴大道的路上。這是一片繁華的商業街,她茫然地看著這片陌生景象,直到一輛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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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片空曠寂靜。

看著趙佑媛呆愣地陷入回憶中,桂宮悠子倚著牆,也未出聲,只是沉默地等待。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他們還在飛機上,她的王族兄長,禮宮和仁王子,此刻的計劃,不知是否成功。

如果失敗了,他們必須從日本王室中除籍,以求保住王室……能夠成功嗎?大概全要看趙佑媛復制體是否能夠得手吧。

這個復制體,已經培養了一年多了。總算是訓練得和一般復制體不一樣,能夠自然地微笑,也聽從於王兄的指令。

王兄真是一個心思縝密到了極致的人。他的每一手棋,初看桂宮悠子都覺得難解,甚至認為多余。而今才發現,竟然都是算無遺漏。

要不是宗主國皇室的防衛太嚴密,特情局的追查又步步緊逼,不方便施展手腳,現在,王兄的「鵲巢鳩占計劃」應該都要成功了吧?

鵲巢鳩占,是為鵲占。

雖然這樣的想法很瘋狂,但王兄卻是以十幾年的籌謀和布局,來實現這一計劃的——他要替換掉趙宣。

桂宮悠子也只不過是幫他經手一部分事情——王兄不信任任何人,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全盤了解,並掌握他的計劃。

哦,也許有一個人除外——刑玉。這個獨創了一門宗教的人,大概是唯一能夠從王兄的行為中推測他計劃的人了。但是很可惜,刑玉甚至不知道王兄的身份。

王兄的眼中只看得到信念,至於什么兄妹情誼……桂宮悠子沒有感受過。

繼而她又想,禮宮和仁,他是什么時候,成了這樣一個殺伐果決又狠戾的男人呢?

他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似乎從桂宮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位王兄非常……不普通。

這一屆日本王室第一順位的繼承人應該是敬宮的嘉仁王子,但是這位嘉仁王兄,卻也是對禮宮和仁言聽計從,可笑,明明嘉仁比和仁的年齡要大了十多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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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宮和仁有著他們無法理解的野心,但同時他也有著他們無法企及的手腕。一個在七歲時就培養了一批從屬於自己的科研人員,並且在國內外布下廣泛間諜網的人,這種人已經不能用可怕來形容了——他簡直是超人。如果有可能,桂宮悠子根本連話都不敢和他說。

甚至嘉仁也不敢同他爭繼承權,甚至想過放棄算了,但和仁對他說,我對這個王位,不感興趣。

他是如此自負,連王位,都不放在眼里。

他感興趣的是什么?——那是趙宣的儲君之位,未來大宋的皇位啊!

和仁王兄曾經公開嘲笑過當今的日本王室是「如此末流之王國」,他根本看不上當今的日本國。如果造反可以成功,他也許會用他的謀略,想辦法推翻宗主國對於全球的碾壓性統治,但是——正如他所言,日本太弱,也許不僅僅是日本,這個世界每個國家相對大宋來說,都太弱,根本不可能撼動和改變世界格局。

所以,和仁王兄的「鵲占」計劃雖然瘋狂,但其實是眾多道路之下,唯一能夠走得通的、有成功可能的道路。

雖然,桂宮悠子並不能明白,和仁王兄為何對宗主國的皇位如此執念,但這不妨礙她能感受到,王兄認為自己堅持的,是正義的信念。王兄認為,取趙宣而代之,是上天賦予他的使命。

桂宮悠子不敢不聽從這位王兄的話,二十歲的人,卻似乎有著四五十歲的人的眼光與思維,雖然在趙宋皇室前是無力了一點,但在其它地方,他想要弄死什么人,實在是很簡單的事情。

他操控別人的命運,就像操控一個木偶。

就連刑玉那樣的獨創一個宗教的人,那樣的天才,也會選擇與她王兄合作,並且為他提供便利,甚至十多年來,也猜不透王兄的身份,不也證明了王兄的強勢和能力嗎?

所以,對於王兄的恐懼,和無限的信心,即便桂宮悠子是置身在國子監這樣的地方,並且知道他們面對的人、終極的目標是太子趙宣,她也似乎不害怕了。

王兄是無所不能的,即便王室的父親、爺爺這些歷經政治風雨的老人,都不如他一個二十歲的人來得狠戾果決——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老辣。

不過,即便王兄很厲害,他想要取趙宣而代之的計劃,也還是要漫長的時間來一步步實現。

宗主國皇室不是吃素的,這之前他們不是沒有過行動,只不過卻失敗了而已。那時候大概是□□年前的事情吧。為了掩蓋失敗,王兄竟然弄出了一個「自由聯盟組織」,號稱是推翻世界上一切王公貴族,人人自由平等,在世界各地制造混亂刷存在感,來轉移視線。

帝國核心貴族圈是個嚴密的圈子,皇室更是固若金湯,十多年了,他們徘徊在外,無論如何也無法施展計劃。假如幾年後元禎皇帝退休,皇太子趙宣即位,那樣他們就徹底沒有實現這個計劃的可能了——

直到趙佑媛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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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宮悠子其實並不清楚趙佑媛是如何出現的,仿佛就是突然被告知,有這么一個人,馬上要來國子監了。至少桂宮悠子從來沒聽王兄說起過這么一枚棋子,她只是接到了王兄的通知,讓監視住這個女孩。

聽說她是出了車禍,才因此被發現了皇族基因的。

但桂宮悠子知道,這場車禍也一定是王兄所安排。至於這個人到底是怎么來的,為何會具有皇室基因,甚至連皇家醫院也偵測不出來源,她也只能佩服王兄手段高超。

在看到趙佑媛進了國子監,上去和她打招呼的剎那,她就已經將她列入了監控的范圍。及至後來觀察她與謝清琸的交往,她的一言一行,都被傳回總部。

她似乎一直按照王兄的命令和安排在行事,桂宮悠子也就將她的行動一一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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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著禮宮和仁的計劃,西沙群島的□□,是實行「鵲占計劃」的最好時機,有自由組織表面上吸引宗主國的注意力,暗中抽取這些王族公侯的血液樣本,培植復制人,可是這一切卻發生了兩個意想不到的意外——

其一是刑玉從中作梗,導致馬八爾的自由組織基地,遭受了中華毫不留情的推平。

其二是西沙群島這邊,竟然和外界取得了聯系,先前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他們和刑玉的合作關系,也幾乎走向了破裂。

這時,王兄似乎才從狂熱的計劃中清醒了一下,意識到宗主國也許已經對他們的動作有所察覺——可是為何沒有動靜?

對方在觀察嗎?還是在等待什么?是要等待他們接下來的動作,而後一網打盡嗎?

這種種的猜測,在對峙的狀態下,成為一場心理上的拉鋸戰。畢竟無論如何,在實力方面,他們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宗主國的沉默,讓他們感到焦躁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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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這時,桂宮悠子卻有了一個驚天的發現——

她發現,太子趙宣,似乎是喜歡趙佑媛的。

生怕判斷失誤,她調查了幾天,從他們的眼神,到交談,到不經意間的微笑,桂宮悠子完全可以確定,太子趙宣,就是喜歡趙佑媛的!

更是在看到朝貢國酒會上趙佑媛的出席名單時,堅信了這一點。

將這一結論告訴禮宮和仁時,桂宮悠子還不抱什么反轉局勢的希望。然而禮宮和仁畢竟和她是不一樣的——他敏銳地意識到了可以利用的價值。

本身已經在他們眼里,成為了棄子,只待催眠效應結束,就殺掉滅口的人,如今,反而成了一枚很好的棋子!

王兄不能忍受這樣漫長的拉鋸戰,他知道宗主國在逼他跳出來,但他的性格,向來都是主動出擊的人。

他本身也是一個極度自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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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朝貢,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們每行動一次,都會被對方掌握一定的信息,這是無可避免的。所以再不行動,早晚會被查到。」王兄幽深的眼睛,閃過一抹狠色。

桂宮悠子憂心道:「可是,刑玉已經把謝婉泱放走了……那個瘋子到底在想什么!」

「呵,我們在開始計劃做這件事之前,會有多少波折,都是要預見到的,我們秉持著這么長時間的信念,難道還怕對抗不了宗主國的大人們嗎?!」

禮宮和仁的話,很好地安撫了因特情局的調查,而坐卧不安的嘉仁和悠子。日本人是一個必須要生活在事先計劃好並確定好進退之路的未來里,才會感到安心的民族,禮宮和仁把這一點看得非常透徹明晰,他玩弄人心的手段,可謂是頂級的——他甚至連自己的心都算計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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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特情局的收網行動,還是驚動了他們。

禮宮和仁感到了岌岌可危的情勢,他要准備離開金陵。趙佑媛的復制人身上帶著微型傳輸器,只要有任何異動,他馬上就可以飛離中華!而同樣的,一旦趙宣中了復制人的誘惑,他們就有足夠的機會和時間,實行鵲占計劃。

禮宮和仁把每一條路都安排得恰到好處,甚至趙佑媛這個人質,他還有一個相當大的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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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在桂宮悠子的沉思中,經過八個小時的飛行,緩緩地降落在了某個國家的私人機場上。這里是朝貢體系之外的國家,也是被稱為自由之地的地方,只要有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朝貢體系外的國家,沒有建設中微子基站,可以逃避無處不在的360度探測。但是天上的牽星肯定也會開啟搜尋,所以他們必須盡快躲到地下基地。

裝甲運輸車很快開了過來,禮宮和仁的手下辦事能力都非常強,根本不需要桂宮悠子操心什么——她只是奉命弄壞趙佑媛的專車,再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她面前,把她帶上車就行了。

上車後,桂宮悠子甚至根本不敢聯系和仁王兄。她害怕聽到他失敗的消息。

他是賭徒,孤注一擲的賭徒,賭上的,卻是他們這些人的前程。

車子經過兩個小時的行駛,中間換過幾次車,才開到一個郊外。這是王兄十多年時間里,布下的局中,最後一個退路之地。也因此,她才敢相信他。

「我們做的是一件偉大的事業,我們的意志,我們的信仰,是能夠戰勝一切的。即便犧牲,我們也是光榮的。」是啊,王兄說的沒錯,精神是高於*的,所以秉持著信念的他們一定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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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

伴隨著基地的門打開,她的所有想法,都戛然而止。

眼前漆黑一片,門在身後被緊緊關上,桂宮額頭上,頂了黑洞洞的槍管。

她流下了冷汗,不對,不會是王兄,那到底是——

燈被打開了。

那個斯文俊秀的男人,用槍玩味地抵著她的額頭,鏡片下看不透他的眼神。

從來沒有人看透過他,這一刻,桂宮悠子心中忽然涌上這樣恐懼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