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面裝的應該是她前陣子給泉泉畫的畫,蕭寒磨蹭了這么久還沒寄出去。
何冉又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蕭寒的字跡。
方方正正,一筆一劃的,豎是豎,橫是橫,怎么看怎么像小學生寫的。
蕭寒將信封從她手中抽走,翻過來按在桌上,欲蓋彌彰:「我字丑。」
何冉笑笑:「是有點丑。」
她重新回到小方桌旁吃飯,蕭寒也挨著她坐下來,看著她吃。
何冉吃了幾口,停下來,問他:「你沒吃么?」
「吃了。」
「那你一直盯著我干嘛?」
「……」
蕭寒移開視線,過了會兒才問:「你下午跟我去公園么?」
何冉似笑非笑:「這么想我跟著你?」
蕭寒說:「沒有。」
何冉撇撇嘴說:「那就不去了。」
蕭寒張著嘴巴,欲言又止。
吃完飯後,何冉說:「我這幾都要回家,可能不過來這邊了。」
蕭寒緩慢地點頭,「哦。」
*
生日那一天關機拒接電話的代價是沉重的,最不好應付的是韓嶼那邊。
一想到他在自己耳邊暴跳如雷的模樣,何冉就心煩,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接連幾天都把手機關了。
韓嶼找不到何冉,自然又去聯系楊文萍。
楊文萍每天晚上跑到何冉床前來苦口婆心地當說客:「你說你,忙忙忙,天天忙個什么勁!好不容易放個暑假,你們倆也沒出去玩過幾次!再過不久你就要去北京了,以後見面的機會更少,現在不把握機會把關系穩定了怎么行?」
何冉麻木不仁地說:「過幾天再說吧,二堂姐剛走,我沒心情。」
「我看你在韓嶼身上根本一點心思都沒下。」楊文萍有一會兒沒說話,半晌,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你以後可別像你二堂姐那樣,你也看到她的下場了。」
二堂姐的葬禮在八月末舉辦,參加葬禮的那天,韓嶼也到了。
他一襲黑色西裝出現,整整齊齊地系著八顆扣子,鮮少有這么正經的時候。
葬禮結束後,何冉沒來得及離開現場,就被韓嶼怒氣沖沖地拉進了車里。
他腿傷還沒完全好,小瘸腿追起她來竟然也非常快。
何冉坐在封閉的車後座上,面無表情。
她早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也認了。
韓嶼惡狠狠地看著她:「躲躲躲,我看你能躲到天涯海角去。」
司機將他們送到一家高級會所正門前,韓嶼的樂隊朋友們已經在台球室里等候多時了。
這其中多了一位新面孔。
當韓嶼在沙發上坐下來,將那個女生樓進懷里時,何冉明白過來那是他的新女友。
韓嶼的女朋友換過不少,清純的嫵媚的都見過,但一個個都不是善類,且沒有眼力見。
雖然她們不知道何冉是什么身份,但是見到韓嶼對她態度那么差,就也有樣學樣,可著勁地把何冉當服務員一樣使喚來使喚去。
韓嶼的報復手段跟以前一樣低劣,讓她在眾人面前卑躬屈膝,丟盡顏面。
何冉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比起讓她坐在韓嶼大腿上強顏歡笑,這種懲罰實在是太輕松了。
年輕人的聚會自然少不了酒精的助興。
當然,在這種地方,他們不會喝啤酒。
韓大少爺請客,出手闊綽,直接上了兩瓶法國干邑特產的白蘭地。
幾個樂隊成員興奮地拍了拍手,雙眼發光:「今天可以一飽口福了。」
台球室里燈光隱晦,泛著幽幽的藍,台球碰撞的聲音格外清脆響亮。
每個人身邊都跟著一個美女,何冉成了多出來的那一個
韓嶼坐在整個房間里光線最暗的沙發處觀戰,何冉坐在他與他女友的旁邊。
當韓嶼把手伸進那位女生的裙底時,何冉選擇視而不見。
身旁兩人的動靜時有時無,何冉低低打了個哈欠,不想卻被韓嶼注意到了。
「這么困?喝點酒提提神吧。」一邊說著,將自己喝過的高腳杯端起來,遞到她面前。
那位女生明顯不滿了,用自己的嬌嚀聲抱怨著他的不專心。
韓嶼顯然不是會放低身段去哄女生的人,他直接皺著眉頭將她打發走。
那位女生也明顯不了解韓大少爺的脾氣,她一把將韓嶼推開,罵了句臟話就黑著臉,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這么不懂事,就別想韓嶼再找她第二次了。
韓嶼把被罵的怨氣撒在何冉身上。
那杯泛著透明的光澤的白蘭地仍舊保持原來的位置,停留在她面前。
韓嶼簡明扼要地說:「喝。」
何冉一動不動。
韓嶼挑了挑眼皮,幾乎咬牙切齒地說:「我忍了你很久了,你不會以為今天來這么輕易就過關吧?」
何冉平靜地陳述:「我不能喝酒。」
韓嶼一聲冷笑,「呵,那你想喝什么?」
「喝你上次調得那個稀奇古怪的東西也沒有關系。」
「抱歉,今天我沒有心情調了。」
何冉嘴唇微微抿緊,半晌沒有說話。
韓嶼視線下移,何冉今天穿了一條庄重的黑色長裙,裙下的半截小腿被深黑色的絲襪包裹著,腳上那雙皮鞋也是黑色無花樣的。
她一張臉上清秀素雅,沒有什么表情,配上這樣的服裝,倒像個神聖的修女。
越是神聖,越是讓人想要褻瀆。
韓嶼將那一杯昂貴的白蘭地緩緩澆在她的裙子上,「你一個罪人,不配穿這樣的衣服。」
何冉不解地看著他。
韓嶼目光狹促:「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身上可擔負著半條人命。」
何冉的眼神沉下來,「韓嶼,話不要亂說。」
這樣的眼神反而引發韓嶼一陣輕笑,他語氣里盡是嘲諷:「你想解釋什么?我可都親眼看見了,在那個樓梯口……」
何冉站起身,打斷他的話,盡量保持冷靜地說:「我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