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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樣?」她著急地查看他的傷勢。

蕭寒大半張臉上爬滿了血痕和泥土,眉骨處破開條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淋漓。

他身上同樣也是傷痕累累,左臂無力地懸掛在肩頭,何冉擼起衣袖看,那些青紫色的淤血令人怵目驚心。

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晚來了幾分鍾,看到的會是一個怎樣的他。

所幸蕭寒還有意識,他耷拉著腦袋,努力扯了扯嘴角,「沒事。」

何冉將他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嘗試扶他起來,「我們去醫院。」

蕭寒一半的體重都施加在她身上,堪堪站起身來。

韓嶼擋在他們面前,「我有說放你們走嗎?」

何冉皺著眉頭,冷冷地瞪著他,「讓開。」

韓嶼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我偏不讓。」

何冉咬著牙齒,她從來不曾這么直接地顯露出自己的厭惡。

後患無窮,今天必須有個了斷。

她將蕭寒扶到一邊,讓他靠著樹站著,「等我一下,很快解決。」

轉過身大步走到韓嶼面前,何冉毫不猶豫地從包里拿出她剃發時用的剪刀。

猝不及防的,那把剪刀的尖端猛地戳在韓嶼胸口,僅保留了幾分力道。

因為憤怒,何冉拳頭握得很緊,目光如炬,語氣卻是平平的。

「你說你要打殘他?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韓嶼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

「殺了我?」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肩頭不停地抖動,「何冉,你會不會太誇張了。」

「一點都不誇張,你應該很了解我。」何冉聲音冷徹入骨,眼神亦是如此,「如果你再來打擾蕭寒,下一次這把剪刀就會果斷地刺進你的心臟里,我說到做到。」

何冉眼底寒光涔涔,如利刃一樣直直地釘在韓嶼臉上,她每個字都鏗鏘有力,鄭重得如同在宣誓。

這不是在開玩笑,也絕不是在嚇唬人。

「說得嚇人,但是你敢嗎?」韓嶼仍舊壞壞笑著,不以為意。

他握住何冉的手,讓她更加用力,往自己胸前帶,「你現在就可以刺進來試試。」

「我為什么不敢?」何冉毫無畏懼地對上他的視線,「大不了就是坐牢,坐牢也沒什么恐怖的,被你和我媽禁錮著,不比坐牢自由到哪里去」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峙了良久,一場無聲的激戰。

何冉的愈發懾人,韓嶼的節節敗退。

難以想象,一個看起來嬌小柔弱的女人,可以擁有如此劍戟森森的眼神。

也是那樣凌厲的眼神,使得她瘦小的身軀看起來比巨人更無堅不摧。

韓嶼臉色漸漸凝固住,驚懼交加,難以置信。

他咬牙切齒地說:「何冉,你是不是瘋了!」

「我跟你從小就認識,你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才多長時間,你要為他跟我拼命?!」韓嶼指著蕭寒,越說越激動:「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為什么就不肯跟我在一起!」

「我早就跟你說過,一眼定生死。」何冉心如止水,面上不起風瀾。

她回頭望向蕭寒,眼里有萬千語言,蕭寒也擰著眉頭看她。

他辛苦地喘著氣,似乎想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何冉轉過頭,繼續對韓嶼說:「今天就算你把他打死了,我跟你也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一條生死決判下來,終生無法翻身。

韓嶼緩慢地往後退了好幾步,仿佛渾身失了力氣,背靠在一棵樹樁上站著。

有人過來扶他,被他憤怒地一手推開。

韓嶼站在原地,心里的悲涼蔓延至全身。

他固執地瞪著何冉,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女人,卻總能在出其不意的時候給你致命一刀。

他平生第一次露出這種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現在一定遜極了。

「何冉,算你狠。」韓嶼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趁我還沒後悔之前,趕緊帶著這個男人滾!」

何冉退後一步,松開手里的剪刀,任由它掉落在地上的枯葉堆里。

她轉身走到蕭寒身旁,對他露出一個極淺的笑,然後扛上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寒風刺骨,卷起枯草落葉,狂風地從眼前刮過,如群魔亂舞。

「就算我放過你,你媽也不會放過你的。」韓嶼沒有溫度的聲音伴著凜冽的風從背後傳來,「這就是你的命,你逃不掉的!」

何冉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

*

何冉將蕭寒送到醫院,做了一次全面檢查。

他頭部遭到重物撞擊,有輕微腦震盪,左臂的傷本就沒有痊愈,這次又雪上加霜。

其余部位則暫時沒發現大問題,具體還得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何冉被石頭磨破的手仍舊血流不止,也勞煩醫生一起處理了。

上完葯包扎好傷口後,蕭寒被轉移到普通病房里,何冉留下來陪護。

他們搬進去的是個多人病房,牆邊擺放著五六張床,卻沒有人睡,偌大的房間里空曠而寂靜。

蕭寒躺在病床上,目光一動不動地定格在何冉臉上。

何冉坐在床邊,也不說話地凝視著他。

蕭寒額頭和眉骨附近縫了好幾針,黑色的細線橫七豎八地交織著他的皮肉,光是看都覺得痛。

知道那些傷是為她而受,何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也知道只要有朝一日他們還在一起,他臉上、身上的傷,只會增添,不會減少。

何冉的耳邊仍舊盤旋著離開時韓嶼說的那句話。

這是她的命,逃不掉?

她不信。

二堂姐選擇終結生命,而她會用另一種方式反抗並改變。

腦海里突然催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何冉急切地握住蕭寒的手,「蕭寒,你帶我走吧。」

蕭寒看著她,眼中透露出不解。

何冉加強了語氣,堅定道:「帶我離開這里,去哪都行。」

——私奔。

這個大膽的念頭來得洶涌而劇烈,無法壓制。

之前何冉從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可當它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就像在困境中找到了唯一的出路,令她瘋狂。

蕭寒聽懂了她的意思,卻沉默不語。

他抿著被風吹得干裂的嘴唇,嘴角的血跡已經結成一塊硬硬的痂。

不知過了多久,蕭寒才開口:「不行。」

何冉啞然,睜著雙眼看他。

蕭寒繼續說:「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身體養好。」

千言萬語被堵在喉嚨眼里,何冉在那瞬間強烈地想要傾訴些什么。

許多復雜的思緒在心口里百轉千回,可最終她還是忍住不要與蕭寒產生爭執。

何冉緊閉著嘴不說話,病房里的氣氛逐漸轉變得沉悶而僵硬。

半晌,她站起身,疾步朝病房外走去,「我自己靜一下。」

蕭寒想要伸手攔她,何冉人影已經迅速消失在門外,他的手只抓到了一團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