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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女 趙熙之 1542 字 2023-02-16

宗如萊整個人被離地抱起,他乏力撐開眼皮,模糊視線里是宗亭的臉。他想張口說上幾句,卻只發出快累垮的沉重呼吸聲,最終手探進袖中摩挲了一會兒,摸出來一張字條與一枚魚符,像完成重托般交給宗亭,眼皮就霍地耷拉下來。

這時朝臣均陸續接到皇夫歸天的消息,然他們並不知道,等待他們的不僅僅的是皇夫的喪禮,還有帝王的更迭。

女皇暴斃,李乘風雖也吃了一驚,但她當夜即控制了宮中局面,東宮一眾僚佐也各就各位,儼然一副要替代舊班子的架勢。

宗正卿及禮部尚書等人一早就進了政事堂,見是太女主持皇夫喪禮,還以為女皇身體又抱恙,議及追贈等事宜時,禮部尚書問道:「此事陛下可有定奪?」李乘風這才如實相告:「陛下悲痛過度,昨晚也歸天了。」

宗正卿等人頓時駭了一跳,這么大的事李乘風竟能心平氣和講出來,且女皇——真的就這么死了嗎?一眾人在女皇麾下效勞數十年,總還以為她還能扛個數年,竟然就這般撒手人寰了?幾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不敢出聲,李乘風斂眸道:「該撰的哀冊、謚冊,還有陛下的謚號,就交由諸位籌備了。」

她說完忽然合上眼皮,好像忙碌了一晚上已經十分疲憊,眼下甚至現出一抹青黑。這一聲交代,將幾個大臣又逼進了狹巷里,簡直進退維谷。

皇夫喪葬本就前無古人,已是無可參照的凶禮了。這下帝王也一同死了,兩件大事兩個人,湊到一塊兒教這些負責儀典的大臣們都手忙腳亂,何況,在這之外還有新皇的登極大典要籌備,宗正卿頓感眼前一黑,好像前陣子的噩夢全成了真,倘不是太常卿暗中掐了他一把,他恐怕就得直直栽過去。

宮內一點風浪也沒有,眾人心里卻起伏得不知要如何劃槳。多數官員還不知女皇已經拋開他們走遠了,百姓更不曉得將有大風大浪要刮來,新舊交替已悄然拉開了帷幕。

李乘風見這幾人不出聲,只道:「出臨(吊唁)、大殮、下葬這些事,皆可合在一起辦,其余細節由諸卿商量妥當了擬給我看。」說罷又委任宗正卿為治喪使,禮部尚書為禮儀使,太常寺卿為儀仗使等,姿態已完全是新帝王的模樣了。

她說完起身就要走,禮部尚書突然開口,問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應令司天台擇日,盡快登基才是。」

他這句話講到了點子上,也是說進李乘風心坎。宗正卿這時卻略有些不屑地乜了一眼禮部尚書,也不附和,只聽得李乘風道:「卿說的有理,就這樣辦吧。」

宗正卿這時才站出來道:「帝後凶禮細節繁瑣,處處都需人拿定,殿下國務纏身恐怕無法一一顧及,不知可否遣吳王督視?」

李乘風聞言,銳利目光掃過去:「吳王哀傷過度身體抱恙,她能做得了什么?」她言語里將李淳一全盤否認,冷冷拒絕了宗正卿這提議。

宗正卿心中莫名對李淳一安危擔憂起來,正要再說上兩句,這時外面卻有庶仆報道:「宗相公到了!」

李乘風倏地挑眉,堂內幾個人屏息等著,卻未聽到從前慣有的輪椅移動聲,只有極輕又稍顯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在門外停住,似乎脫了鞋履,繼而由庶仆移開門,卻也不著急跨門進來。

不太熱烈的晨光搶先踱進了堂,眾人抬眸看去,只見宗亭穩穩站在門口,聞得他開口道:「不知殿下在此,臣這樣貿然前來唐突了。」說罷只低頭揖了一揖。

李乘風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目光越來越冷厲,被欺騙捉弄的厭惡感瞬間升到了極點,言語也十分刻薄:「宗相公雙腿不是廢了嗎?」

「廢了又如何趕走吐蕃平定反賊?陛下對臣有殷殷囑托,上蒼恐怕也看不過去,遂佑臣在隴西得了神葯,殿下為何見之一臉失望?莫非臣殘廢了殿下才開心?」他語氣平和,氣勢卻分毫不輸李乘風。

里邊一群人已聽出了這里邊的暗斗,更不敢出聲,只有太常卿投去看好戲的目光,並道:「宗相公回來得正好,眼下內朝外朝皆遇大事,最是人手不夠的時候,中書省也亟需你來主持哪。」

他裝作蒙在鼓里:「某剛剛趕回長安還未接到任何消息,發生了何事?」

宗正卿不待李乘風回答,已面露哀色搶著道:「陛下、主父,昨晚都歸天了。」

宗亭倏地沉下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怎么會,某還有急事需稟告陛下——」

「還稟告什么,陛下再也聽不到了……」宗正卿面上悲痛愈盛,好像從姊這一死,他也要跟著自暴自棄了。他差點哭出來,那邊太常卿又暗暗掐了他一把,他這才收收神:「你那急事,恐怕都只能與殿下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