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六六】起內亂(1 / 2)

求女 趙熙之 1876 字 2023-02-16

長安往肅州,每站皆換最快的驛馬,五日可及。

驛丁揣著京中加急傳來的信件抵達肅州時,天還未亮,城內外都下起大雨,勢將連日暑氣都澆滅。城門緊閉,驛丁勒馬抬頭看,巍峨闕樓上瞧不清半個人影,反被雨水淋了一臉。

他一抹面上雨水,看向身後隨行的幾位府兵:「這是要緊急件,煩請軍爺去知會一聲。」

平日里只有過境文件才派兵護衛,此次為安全送達,卻也一路破格動用軍隊力量。領頭府兵跳下馬來大步往城門口走去,一邊嘀咕「怎這樣怪,門外邊竟連個人也沒有」,一邊拍門喚人來。

風大雨急,敲門聲也淹沒其中,城門後仍毫無動靜。那府兵有些不耐煩,扭頭同後邊人嚷道:「多來幾個人一起哪!」其余幾人聞聲便紛紛跳下馬,聚到門前抓著鋪首吊環一通猛拍。

那驛丁聽這聲音心中徒生焦躁,下意識又抬頭看看闕樓,隱約瞧見有人探頭觀望,正要朝他喊,卻見那人頭迅速縮了回去。驛丁心中覺著詭怪,但還未及細想,門後已有了動靜。

里邊士兵小心翼翼開門,隔著門縫盤問來者身份,聞得是長安送急信來,便將半扇門徹底打開予以放行。

府兵又倦又躁,極不耐煩地牽了馬喊驛丁一道進城。一行人甫進門,幾個守城士兵卻迅疾將城門關上,驛丁聞聲立刻扭頭看,卻見跟在自己身後的府兵猝然倒地!

「小心!」驛丁驚叫出聲,其余人還未及反應,便又有數十支利箭俯沖而下,矛頭正是對准了隨行府兵與懷揣著重要信件的驛丁。

馬在晦暗晨風里嘶鳴,但也很快被利刃斃命。屍體悄無聲息被拖走,血液被驟雨迅速沖散,黎明將至的肅州城仍在沉睡,只半炷香的工夫,一切痕跡就被抹滅。城門銅鋪首瞪著眼,它知曉一切,但什么也說不了。

只有一封標記了「馬上飛遞」的宮中急信被輾轉送到了某個參軍手里,上面所書內容正是叫武園不要妄動,安靜等待關中軍的到來。

當然這封急信還未送抵武園手中就已經化成了灰,倒是「關中大軍逼近隴西」的消息在軍中不脛而走,連伙房的兵丁都知道李淳一征發府兵出關往西北來了。

肅州的雨不停,軍中甚囂塵上,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

「宗相公先前回長安,不就是求個都督的任命嗎?怎到現在還不回來?」、「哪里還回得來!先帝一走,太女一死,可不就是老幺上位?依某看,她才是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將相公騙得團團轉,又不放他回來,不就是想要將隴西牢牢抓在手里!」、「不太可能吧……」、「不信你瞧瞧山東的下場!她不過就跑去賑個災,將山東攪得什么樣,殺得那叫一個狠!改日輪到我們,又有幾個人逃得過?」

這議論當然也傳到了武園耳中,他原本就等宗亭等得不耐煩,這會兒火氣更旺,在屋子里坐立難安,恨不得立刻奔去長安找李淳一討說法。一旁伏案練字的阿璃見表兄這般焦躁,小聲道:「不要急不要急……宗哥哥總說凡事要沉得住氣,要等他回來。」

武園扭頭反駁小娃:「小孩子懂個球,那借勢的惡女人一貫心狠手辣,你宗哥哥落到她手里,自身都難保!不行不行,我要入關瞧瞧去!」他說到做到,搬過盔甲就往頭上戴。阿璃立刻沖上去阻攔,死死抱住他大腿:「哥哥不要去,不要去!」

這時忽有一僚佐驚慌失措沖進來道:「不得了了!方才關中眼線傳消息來,說相公被吳王給扣押了!吳王這是要拿相公當人質逼關隴就范哪!」

「什么?!」武園瞪大眼,「啊那可惡的女人,心腸真是歹毒透了!我要去殺了她!」他說著就要揮開纏住自己的阿璃,阿璃這時卻大聲嚎哭起來。

「哭什么哭!大不了魚死網破!這里不安全,哥哥叫人將你先送到西州去避避!」

「我不去西州!西州也在打仗!」小娃掛著鼻涕眼淚嚴厲拒絕,轉向那報信的僚佐道:「我不信!是哪個說的,叫他、叫他親口來講!」小娃抽噎著迅速抹完臉,又立刻抱緊了武園大腿。

武園畢竟疼表弟,遂叫那僚佐先出去,想著將小娃安頓好了再走。可那僚佐轉身出去,小娃就手忙腳亂從懷里摸出個布袋來,仍是抽噎著:「宗哥哥、宗哥哥叫我藏著的,給、給——」

居然還留了個錦囊給阿璃!在宗亭眼里他竟然還不如一個小娃靠得住嗎?!武園忿忿想著,將布袋撕開瞅了一眼,眉頭登時緊鎖,隨後將布袋塞進懷里,只同阿璃說了句「你馬上去密室里待著,我會叫姚司馬給你送吃的,千萬別出來」便出了門。

外面雨停了,武園一路走一路想,腦子里全是宗亭留的錦囊。一方面他信任宗亭,另一方面他又忠於自己的喜惡,因此這決斷也變得困難起來。直到他遇見方才報信那僚佐,對方問他是否要戒嚴時,他才回過神來道:「我已叫人送阿璃去西州了,你速去集結人馬,我有要事宣布!」

那僚佐見他這態度,便認定他是要同李淳一決一死戰了,於是立刻前去集結軍隊。同時,一輛假裝是載著阿璃的馬車,也由幾個親兵護衛著往西州去了。

肅州城內動作不斷,可這會兒,元信車隊才抵賀蘭山。一邊是滾滾黃河,一邊是浩瀚沙漠,西北壯景一覽無余,但此刻無人欣賞無人深探。

宗亭安排的暗線始終尾隨元信車隊,一路上負責將行蹤報給後面的關中軍。李淳一親率精銳騎兵自關中出發,到隴州時卻兵分兩路,一路往賀蘭山,一路直奔肅州城。

肅州城做好了迎戰准備,軍旗被風刮得烈烈響,仿佛就等著李淳一的關中軍打上門。這一日半夜,姚司馬匆忙趕到都督府找武園:「最新線報,關中軍還有三十里到,我們的人都已在校場集合了。」

「李淳一也來了嗎?」武園毫不忌諱地直呼其名。姚司馬回道:「沒有。」

「她人呢?」、「屬下不知道。」

武園心里登時冒了一撮火,又壓下去問:「叫你辦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