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底線(1 / 2)

如人飲冰 謙少 2548 字 2023-02-16

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樣的情況。

於是我把車開到溝里去了。

玩了一會,大家都餓了,不知道誰叫的東西,有披薩,有各種烤好的臘腸,幾份沙拉牛排之類的,還有一大罐子粥和炸雞,飲料有冰啤酒和酒,各種汽水,就是沒有礦泉水。

鄭敖在一堆汽水里選了口味最清淡的,嘗了一口,遞給了我。

我很少和這么大撥人一起玩,萬俟淵店里高科技裝備齊全,卻連一張像樣的大桌子都沒有,東西都擠擠攘攘地堆在一張小桌子上,大家或坐或站,葉素素不知道從哪里拖來一張毛茸茸的沙發,抓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三明治在吃,那個俄羅斯人站在她旁邊跟他說話。

鄭敖給我找的坐的地方是一台投影燈上面——倒是很適合坐,因為又大,又光滑,像一個台子一樣,不過感覺應該很貴,因為萬俟淵看起來非常心疼,總是時不時往這邊看,所以我就虛靠著,沒有真的坐下去。鄭敖對這里吃的都不很感興趣的樣子,就是老是蹭我的東西吃,我喝粥他就要喝,專門給他喝他又不要了。

「等會我帶你玩飛機。」他咬了一口我在吃的披薩,攬著我肩膀。

我看著那個正皺著眉選飲料的夏啟安,他大概想從這些汽水和酒里面選一瓶水出來。就算大家都在亂玩一通,連周勛也在玩槍,鄭敖西裝早就脫了,襯衫領口都解了幾顆扣子,他仍然一絲不苟,連站著吃東西都身姿挺拔。

「他是夏家的人嗎?」

鄭敖正在研究我吃的披薩是什么料:「看那個德性就知道姓夏了,喝個飲料都怕被資本主義腐蝕。」

夏家的人向來自律又正直,算是這堆人里面最獨樹一幟的了,鄭敖喂了一口披薩給我吃,又十分不爽,把我腦袋拗了過來:「他有我好看?」

我思索了一下:「他挺適合穿軍裝。」

不知道哪個字惹到他,鄭敖忿忿不平地把披薩扔回盒子里:「我也有軍裝的!」

「你不適合穿吧。」我說的是實話,鄭家人穿衣服只能兩個極端,要么極精致,要么極簡單,軍裝他臉也撐得起,但總是不如剪裁完美材質高檔的風衣好看。

他徹底生氣了,一副等會就要去把夏啟安打一頓的樣子,粥也不喝了,抱著手臂不說話。不過我倒是不太擔心夏啟安,夏家人打架應該很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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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又亂玩了一番,鄭敖執著於跟夏啟安比模擬駕駛飛機,夏啟安解釋了一會自己對這方面不太熟,最後還是在萬俟淵的激將法下上場了,萬俟淵這個人很聰明,有點像演義里的軍師幕僚之類的角色。看起來文質彬彬,其實滿肚子心思。

我坐在鄭敖旁邊,戴著眼鏡看眼前視野里雲海翻騰,飛機旋轉著直沖而下,槍林彈雨,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被這比過山車還刺激的經歷嚇得心跳加速。

鄭敖贏了。

大概是我臉色有點白,他一直在問我有沒有事,葉素素還想帶我去玩游戲,拿著槍就可以操縱游戲里的人物,舉手投足都投射到游戲里,看起來十分厲害,可惜我對打怪獸沒什么興趣,自己坐到一邊去了。

我天生知道選最安靜最不起眼的角落,顯然夏啟安也在找安靜的地方,我剛坐下他就過來了。

兩個人坐在一起,總得說點什么,聊天氣似乎有點太傻了。

「你做什么職業的?」夏啟安大概覺得自己在禮節上應該跟我搭話。

「律師。」我對夏家人還是很尊敬的。夏家是克己復禮又自律的軍人家庭,夏家人都是真正的棟梁。

夏啟安點了點頭:「我是軍人。」

看衣服就知道了。

「我是這兩年調到北京的,所以你沒見過我。」他執著而嚴肅地與我攀談。

「哦,」我點了點頭:「你以前在哪?」

「在沈陽。」

「你在那邊遇到過李貅沒?」我也就隨便一問,夏家和李家向來不對盤,問他還不如問鄭敖。

「見過。」夏啟安十分認真地回答我:「他父親把他調過去的。」

我想起了李貅在電話里罵娘的樣子,有點想笑,他本來就挺凶的,在那邊多呆一會兒,不知道會野成什么樣子。

「他在那邊怎么樣?」我有點想笑。

「他不太喜歡東北。」夏啟安告訴我:「李貅能力還是不錯,就是喜歡和長官唱反調。」

意料之中。

「你現在和鄭敖一起做事嗎?」我跟他道歉:「今天打擾你們開會,不好意思。」

「沒關系。」他大度得很:「我們聊的不是什么要緊事。」

我找不到話可以說,只能拿起飲料來喝,他大概以為我是介意這個,正襟危坐了一會兒,又告訴我是:「我不歧視這個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歧視什么?」

夏啟安以非常正式的語氣告訴我:「我不歧視同性戀。」

被一個正直的人這樣特地告知,滋味還是有點奇怪。

「我知道。」夏知非就是大逆不道的第一個元老,他現在的身份儼然是夏家的繼承人,不可能歧視這個。

他大概是怕我不相信,還解釋了一下。

「只要是感情,都是一樣的。」夏啟安告訴我:「鄭敖對你很好。」

不知道他哪里得出來的結論,我也並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拿起飲料來喝了一口,還是非常難喝,想起夏啟安吃東西的時候在找飲料,正好轉移話題:「你剛剛喝的是什么?」

「清酒。」夏啟安告訴我:「跟水差不多,有點甜。」

我還來不及細問,鄭敖已經走了過來,就坐在我身邊,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夏啟安和我都沒惹他,不知道他在別扭什么。

我陪他坐了一會,自己去冰箱里找飲料喝,看來看去,只有一種瓷瓶子里裝的有點像夏啟安說的清酒,拿了兩瓶子過來喝,確實味道有點甜。

第一個發現我的狀況的是葉素素。

她去玩了一會格斗游戲,跑過來找我,直接叫了一聲:「許朗你臉好紅啊!」

我摸了摸臉,好像是有點發燙。

鄭敖湊過來查看我的臉,大概是聞見酒氣了,皺起眉頭:「你喝了什么?」

我被他們一副慎重其事的樣子弄得昏了頭:「沒……沒喝什么。」

鄭敖已經拿起放在一邊的酒瓶子在看了。

「我以為這個是清酒,」我跟他解釋:「是有點甜的。」

人都圍了過來,我對這場面有點不知道怎么應付,感覺跟審犯人一樣。葉素素看了一眼酒瓶子,笑了起來:「行啊,小朗你還學會喝酒了。」

鄭敖站了起來,已經取了衣架上的大衣回來了:「我先帶小朗回去,你們玩。」

「我沒事的。」我說著,站起來想去洗手間洗把臉:「你們繼續玩。」

坐著的時候什么事都沒有,站起來才覺得天旋地轉,腦袋重得很,明明是朝前面直走,整個人卻控制不住地往左邊歪。鄭敖伸手來扶住了我,給我裹著衣服:「葉素素,去把我車開過來。」

葉素素笑著欣賞了一下我走路走不穩的樣子,終於跑去開車了。

我迷迷糊糊地被鄭敖帶著往外面走,電梯一晃,我更加暈了,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往下面栽,只想找個地方睡覺,醒來再說。鄭敖卻一直帶著我往外面走,不知道誰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被鄭敖罵了一句還不走,我被扶到車上,坐在副駕駛座上,鄭敖在給我系安全帶,我側頭靠在座椅靠背上,冰冷的真皮材質,貼著我臉,我覺得我臉頰可能真的很燙。

鄭敖系好安全帶,用手背探了探我的臉:「小朗,難受嗎?要喝水嗎?」

我把臉壓在座椅上,不想和他說話。

車一開動,更難受了。腦子里一團漿糊,又重得很,胃里翻江倒海,整個人像一個調料罐子,里面各種滋味全部混成一團,控制不住地要往外涌。

這地方離鄭家不算近,一路上開開停停,我還下車吐了一回,鄭敖怕我冷,一直拿車上毯子裹著我,我站在北京冬天冷冽的空氣中吐的時候,他在旁邊暗自發狠:「夏啟安那個混蛋!給我等著。」

關映教他自私,也不是沒好處的,至少人自私一點,不用在乎別人,也就不會因為別人難受而跟著難受,卻又無能為力。對他這種人來說,這就是生活里難得的不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