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擔心(1 / 2)

如人飲冰 謙少 2473 字 2023-02-16

第二天醒來,頭痛得很。

怪不得我爸聽到酒就跟聽到洪水猛獸一樣,肯定是吃過這個苦頭。

睿睿起床起得早,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看見我醒了,跑出去叫管家:「我爸爸醒了!」

我揉著頭爬起來,他已經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趴在我床邊上:「爸爸爸爸,你起床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腦袋。

「你吃了早餐沒有?」我輕聲問他。

睿睿點了點頭,小手指摳著床單上的花紋:「爸爸,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沒有,」我知道他對我身體狀況一向是很擔心的:「爸爸沒事,最近吃了葯已經好多了。昨天是出去玩了,累著了而已。」

睿睿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管家很快送了早餐進來,顯然是給鄭敖報了信了:「先生正在開早會,說很快就過來看許先生。」

我起床去洗漱,睿睿也跟過來,我想起昨晚浴室里的景象,怕地上有沒收拾好的玻璃渣子之類,讓他站在外面,不要進來,睿睿仍然是矮矮小小的,靠著門,小聲跟我說他老師教他學東西的事。

我喝湯的時候,鄭敖過來了。

他早就諳熟「如何在爭吵之後第二天的早上裝成若無其事」這一門絕學,神清氣爽,跟我說「早安」,看我因為頭疼而皺著眉頭,過來替我揉著太陽穴。

「現在知道喝酒的後果了吧?」他一面替我按摩,一面笑我:「看你以後還敢碰酒。」

有睿睿在,我也不想和他冷戰,但是怕睿睿以為我是個酒鬼,辯解了一句:「我又不知道那酒這么厲害。」

夏啟安說有點甜,我喝起來也確實有點甜味,在我想法里,酒應該都是燒喉嚨的,甜的應該更像是飲料,所以就放心喝了兩瓶,誰知道後果這么慘重。

睿睿不知道聽沒聽懂,睜著大眼睛看著我們,小臉上擔心的神色漸漸淡了,也帶上一點笑容來。他嘴角弧度尤其像鄭敖,沒有表情都像是在笑,一笑更是春風十里,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在一瞬間開了。

鄭敖回去工作的時候,睿睿就和我一起躺在床上,擠在我懷里,讓我講故事給他聽。其實睿睿真正口齒不清懵懂不知世事的那一段童年非常短暫,他很快就不需要配圖畫的書了。但我有意讓他明白,這世上並不是只有快、准、好,才是值得追求的。有時候和家人靠在一起,漫無目的地講一個下午故事,也是對人生來說非常重要的事。

講了半個故事,睿睿忽然反過頭來問我:「爸爸,你還生鄭敖的氣嗎?」

我不解:「為什么說我生鄭敖的氣?」

「鄭敖說了,他犯過一個很大很大的錯誤,爸爸一直不願意原諒他。」睿睿憂心忡忡地問:「爸爸還沒有原諒他嗎?」

我摸了摸睿睿的頭:「爸爸也不知道。」

睿睿臉上擔憂的表情更重了。

「他們都說我很像鄭敖。」睿睿問我:「我以後也會犯這么大的錯誤嗎?」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爸爸一直教睿睿要對人好一點,就算那個人沒有你聰明,也不會對他太壞。就是為了避免睿睿犯下這樣的錯誤。」我這樣告訴他:「還記得爸爸教睿睿的話嗎?」

「記得。」睿睿反應很快:「只要心是好的,就不會犯下非常大的錯誤。」

「睿睿要記住這點。」我安慰他:「就算別人不能保證,但是如果睿睿是在爸爸這里犯下的錯誤,只要心不是壞的,爸爸就會原諒睿睿。」

睿睿放心了一點。

過了一會,他又問:「那鄭敖那時候的心是壞的嗎?」

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他。

我總覺得,鄭敖的性格,並不全是關映的錯誤。鄭家人天生的共性也有很大的原因在里面,正如我以前所說,他們聰明得過了頭,所以把別人看得太輕了,除非是愛那個人,否則別人的喜怒哀樂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只是因為他們嘴角常常帶笑,所以一般人看不出他們這種根植在骨子里的殘忍而已。

但是我看著睿睿從小長大,在我的約束下,並沒有像鄭敖小時候一樣。睿睿雖然嘴上倔強,對牛牛卻很好。

而且就算是鄭敖小時候,對我也是很好的。

我越想這個問題,就越覺得問題在朝一個我不能控制的方向發展。

如果鄭敖並沒有那么壞,而且如果他也喜歡我,那我們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就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我也有錯。

這種錯,並不是那種別人說對不起你說「沒關系我也有錯」的那種錯。

而是要對目前這個狀況負責任的錯。

-

下午醫生過來給我檢查身體。

鄭敖守在一邊聽,直到聽到醫生說「可以進行適當的體育活動」才放下心來。

醫生在給管家和我講注意事項的時候,他在外面打電話,打著打著人都不見了。

我本來准備檢查完去看看睿睿的課上得怎么樣了。結果管家過來跟我說,說鄭敖在後院練功房等我。

我以為是睿睿在學功夫,叫我過去看。

結果過去一看,後院里靜悄悄的,一個佣人沒有。

鄭家的練功房並不是很大,反正向來人丁單薄,也沒有幾兄弟一起學的場面,布置得很精細,離醫生住的地方也近,用的是木地板,擦得光可鑒人,外面都是開得正好的梅花,院子里陳設著一些東西,也有石頭的樁子之類,都很古朴。

我推開門看了看,鄭敖盤腿坐在房間正中央,穿了一套寬松的練功服,純白,有點像公園的老頭老太太打太極穿的那種。

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看地板很干凈的樣子,脫了鞋進去了。

「睿睿不在嗎?」我四處張望,鄭家到處都是古色古香的,連練功房也一樣。鄭家人學的都是中式功夫——也可能是因為天生底子沒有李貅那種混血兒好,又不像夏家是正兒八經的軍人,所以不使蠻力,學的都是技巧。不過不管怎樣,鄭敖那結實的腰腹比我這種軟趴趴的還是好多了。

「睿睿在上英文課。」鄭敖不知道在賣什么關子:「你換衣服,把護具也戴上。」

「你要教我功夫嗎?」我不明所以:「我這個年紀,學功夫應該晚了吧?」

鄭敖站起來,給我把厚厚的羽絨服脫了,又要脫毛衣,我連忙自己脫,換褲子的時候總感覺背後有兩道灼熱視線,我自己捏了捏肚子上軟軟的肉,也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男青年這樣有點自暴自棄。

換好衣服,鄭敖給我戴防具,中式練功服配拳擊手套,再加上頭盔,有點不倫不類。

我難得看見他這樣嚴肅,給我戴頭盔的時候,垂著眼睛,睫毛非常好看,不知道在一本正經個什么勁。

換好裝備,他帶著我走到一個站在地上的沙袋前面,說是沙袋,里面其實是海綿之類,豎在地上,像個大號的木樁子。

「我教你幾招吧。」他告訴我:「直拳,側踢,還有過肩摔。」

我聽起來感覺招招都是打人的:「你別教我打架,我只要防守就好了。」

鄭敖完全不聽,擺好姿勢對著那沙袋就是一拳,打得沙袋往後一震,我也學他樣子揮了一拳,沙袋往後面仰了過去,還好這沙袋有點像不倒翁,怎么打都不會翻。

「出拳要快。」他站在我身後,握著我拳頭教我擺好姿勢:「用的是寸勁,力氣要打在沙袋上面,等你會用力了,沙袋就不會往後翻了。」

我看他出拳,似乎確實有點門道。他一拳下去都是悶響,整個沙袋都震了一下,不像我,一碰到沙袋就往後仰。

他教我練了一會出拳,讓我休息再教我踢腿:「我們每樣練十多分鍾就行了,別把力氣用完了。」

我不知道我們要留著力氣干什么,但是按他說的,又練了側踢和過肩摔。

他教我的側踢非常恐怖,說是要把整個身體變成一條鞭子,把自己的腳當成鞭尾,運用好腰臀的力量,踢人的時候整個身體旋轉,把力度傳到腳尖,然後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