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警員打開拘留室的門,喊楚楦出來。
在地上坐得太久的楚楦,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誰來保釋我。」
「一位姓霍的先生,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警員跟李警|官的態度不一樣,他很年輕,還帶著點笑容。
「好,謝謝。」楚楦有段時間沒走出這個屋子,走出去看見正常的景物,竟然覺得恍惚。
一陣清涼襲上來,圍著自己的身體打了個轉兒,他吶吶地念叨:「回來了。」
身邊的警員沒有聽到,該聽到的卻聽到了。
一只手掌貼著楚楦的背部中央,跟著楚楦一起走了出去
「楚先生,又見面了,我是霍雲龍,你還記得嗎?」霍雲龍一見到楚楦,熱情地迎了上來。不管霍雲深那句話是不是真的,他都願意搏一搏,為自己的父親尋找一線生機。
反之楚楦就顯得受寵若驚,他心想,這位霍家的大少爺,因何事對自己一介小市民這么熱情?
「霍先生好,我記得你。」他臉色淡定地走過去,反之無論是什么緣故,都應該與霍雲深有關。
不知道那只鬼,沒有因此而不舒服?
「你好,我想我們都不用客氣,畢竟……」霍雲龍笑了笑,他知道楚楦懂自己的意思,繼續說:「我是來保釋你的,醫院的那件事你放心,出了局子的門就不用再管了。」
霍家大少來做保釋人,警|局當然會給這個面子。
「謝謝。」楚楦十分謝謝他,終於可以回家好好洗個澡,睡上一覺。
「對了,還有件事。」簽了名以後,霍雲龍湊到楚楦身邊,語氣誠懇:「大哥說你現在是閑著,想找份清閑的工作,我那兒有個燈具設計公司,目前公司的情況清閑穩定,你要不要去做個總經理?」
楚楦嚇一跳,聽開頭他還以為要介紹自己去做職員:「總經理?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確定不?我之前拿的是手術刀,而不是畫筆,也不會管理公司。」
「那沒問題,公司有能干的部門經理,然後專門給你請個高級助理,有什么事情交給助理去做就可以了。」霍雲龍說道:「大公司的總經理都是這么干的,他不會用太多,會兩條就行了。」
「那兩條?」楚楦的態度仍然不在意,當他在開玩笑。
霍雲龍說:「會用人,會花錢。」
「……」
「你剛從局子里出來,想必也累得很,我就不拉你去吃飯了。」四十幾歲,比楚楦大十幾二十歲的霍雲龍拍拍楚楦的肩膀,並不敢拿他當晚輩看待,說到底這可是自己大哥的對象:「你先回去休息幾天,調整調整狀態,等你准備好了再來找我。這是我的私人名片。」
收下那張黑白兩色的名片,楚楦目送霍雲龍的轎車呼嘯而去。
「霍雲深,你找你弟弟給我弄了一個總經理……」聲音可飄忽了。
「嗯。」霍雲深站在楚楦後方,緊張的神色在他臉上慢慢堆積,最後變成濃濃的後悔……他就知道按照楚楦的性格會……
「很驚訝,沒想到我也有做總經理的一天。」楚楦拿著那張名片,側頭看著他,然後笑了笑:「機會是別人給的,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自己。」
「嗯……」霍雲深愣愣點頭,跟想象中不一樣,但是自己為什么也想跟著傻笑。
也就是說,他願意接受這份工作,並且沒有反感?
「嘖,一副邀功的嘴臉……」楚楦左右看看沒有人,飛快地親了一下那只鬼的嘴角:「回家。」
霍雲深連忙抬起手,捂著被親的左邊嘴角,但是為什么只是嘴角?
「先生?」他飄著追上去。
在回家的計程車上,楚楦裝作車里只有自己一個乘客,目不斜視,安靜等待。
「先生。」
旁邊那只鬼用手掌在他面前亂晃,他也不理會。
「今天見了我父親……」霍雲深說道,他放在楚楦手臂上的手指忽然收緊:「先生知道我想干什么嗎?」
楚楦終於看了他一眼說:「你的指甲都快陷進我肉里頭了,我還能不知道嗎?」
霍雲深立刻放開他的手臂,用手摸了摸有掐痕的地方,笑得像個姑娘一樣:「先生終於看我了。」
偏執中帶著神經質的眼神,讓人心里發毛。
「還有兩站路,你安安靜靜地待著,回去再說。」楚楦攬著他的肩膀,往自己身上帶了帶,頓時有股寒氣襲來。
他伸手拉攏衣服,卻發現霍雲深已早他一步……幫自己將衣服拉好了。
有些時候,也不能怪楚楦豬油蒙了心。
人是感性的動物,心情會受到各種外界的影響,連自己都無法堅定地說服自己,什么東西是一定不能受他影響的。
「剛才只是在嚇唬你。」靠在肩上的那狗東西突然說。
「不是叫你安靜嗎?」楚楦風輕雲淡,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另一只手握成拳頭……實在是打不過,否則就揍他一頓。
「先生真好騙,我若是想對他如何,怎么會等到今天?」
枕在自己肩上的男鬼,抿唇微笑,低低沉沉的聲音跟大提琴似的,鑽進近在咫尺的耳朵,引起一陣顫栗瘙癢。
到了家門口,司機收錢的時候,眼神特別怪異地道:「年輕人,你的藍牙耳機在哪擱著呢?」
沒見到他耳朵上有,也沒拿手機,卻結結實實說了一路。
「大叔,那個……其實我的藍牙耳機是最新款的,不用擱耳朵上。」楚楦收了找回的零錢,極其不好意思地轉身離開。
都怪那只男鬼,害得自己變成別人眼中的神經病。
「白雪?」回到家掏出沒電的手機,楚楦立刻給白雪打了一個電話,那邊激動得很,楚楦告訴她:「我已經沒事了,現在剛到家……對……有人管著,應該很快會有結果。」
醫院的事有霍雲龍插手,基本不用再擔心。
白雪卻惦記著一件事:「楚楦,給你介紹一份工作,福利特別好,離你家也不遠,真是沒有更合適的了。你什么時候有空,我跟你一起去面試,走個過場。」
「對了,正想跟你說,過幾天我要出任霍氏一家子公司的總經理。」
「什么?」對面好像打翻了什么東西,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傳來。
「這么驚訝?」楚楦語帶笑意。
然而白雪一語驚醒夢中人:「楚楦,你這么容易就接受了霍家給你的工作,是不是代表,你已經接受了你的鬼媳婦?」
而且還是個男的。
楚楦拿著電話愣在那里,過了很久,就當這個問題自動略過去:「你的工作有著落嗎?」
「本來有的,但是又泡湯了。」白雪蔫蔫地說道。
「怎么了?」千金大小姐的工作還泡湯?楚楦半開玩笑地說:「那要不來做助理?」
「呵呵,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你媳婦的冷氣,我敢嗎我?好啦,你剛回家,去洗洗休息一下,有時間我們再出來聚聚,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也好。」
兩人掛了電話,楚楦放著手機在那充電,收拾衣服准備去洗澡。
經過房門緊閉的書房,他敲敲門:「老先生,你在不在?」
下午三四點,難道還在睡覺?
等了一會兒,里面沒有動靜,楚楦好奇地擰開門把,發現屋里是空的。
「他走了。」霍雲深的身影出現在書桌面前,手里拿著一張從筆記本上面撕下來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
醫生,後會有期。李六留。
除了這張紙外,什么都沒有,就這么走了。
隔了一天沒洗澡,楚楦感到渾身都不自在。他站在熱水下面,迫不及待地洗了一把臉。
李六的離開,對他來說並沒有什么影響。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要有緣分的話,以後總會相見的。
「嘩啦嘩啦啦啦啦……」水流從楚楦的額頭上流下來,打濕了所有頭發,他彎腰擠出一些洗發露,抹在自己頭上。
雙手舉高的姿勢,顯得身材更修長,性|感。
看楚楦洗澡,是霍雲深每天必須到場的節目。
在楚楦討厭他的那段時間里,只敢偷偷地看,從來不敢現身。因為楚楦很反感在他面前裸|露自己的身體,每次親密都很勉強。
今天氣溫偏低,一旦水蒸氣多起來,浴室中濃霧繚繞,幾乎看不清東西。
楚楦的視線好幾次從霍雲深的身上路過,但他什么都沒發現,也不知道有只鬼正在偷窺自己洗澡。
感情觀從小就扭曲的霍雲深,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愛。
小時候他曾經在院子里養過一只貓,從那只貓兩個月大就開始飼養。一直養了三個月,那只貓天天陪著他一直曬太陽,吃飯,做各種事,他也很喜歡那只貓。
可是有一天晚上,貓不見了。
照顧他的人說,貓不是被人抓了,而是自己跑了,因為它到了發|情的時候,要去找母貓生小貓崽。有可能以後都不回來呢。
果然,那只小公貓出走了好幾天,未見蹤影。
可是後來有一天,它忽然又回來了,發|情期過後,繼續陪伴在霍雲深身邊。
照顧霍雲深的人笑著說:「這貓兒還算是有良心,只是不知道長大以後會不會跟母貓跑掉。」
隔了一天,院子里就再也未見過那只貓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