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御一聽，劍眉驟然一擰，眉目都冷厲起來。

屏住呼吸，蘇靜雅揚起小臉，小心翼翼注視著皇甫御細微的每個表情。

這件事，她不止一次向他提起，可是皇甫御要么沉默不語，要么轉移話題，從來沒有一次正視這個問題。

不知道這一次……

蘇靜雅細細的秀眉，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攏起磐。

「所以……你才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偷偷跑去醫院做人.流？」沉默半晌，皇甫御若有所思之後，忽而冒出這一句話。

「……」蘇靜雅撐大眼眸望著他，瞧見他英挺的眉頭，依舊深深擰著，她咬著嘴唇，伸手將他眉頭壓平，答非所問地回答，「我不喜歡看你皺眉，每次看見，就好緊張！候」

皇甫御斜睨著她，拉下不停按壓眉心的小手，用力握在掌心，他低低說：「靜雅，不要拿掉孩子！」

「為什么？」蘇靜雅錯愕地瞪大眼睛，很不解。孩子又不是他的，為什么不要拿掉？依照他的行事風格，不是他的種，他老早就安排醫生把孩子流掉了。

而這一次……

「沒有為什么，你只要乖乖聽話，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幾個月後，把孩子生下來就好了！」皇甫御捏著她柔軟的小手，放在胸口，認真把玩著。

「可是，孩子不是你的，為什么不拿掉？如果拿掉的話，我……以後可以給你生很多孩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蘇靜雅的聲音，忽而頓了頓，「還是……」許諾一生了他的孩子，他有了許小暖，這輩子不需要任何女人再替他生孩子了？

他一輩子，只要許小暖一個女兒，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跟他有血緣關系，他都不在乎？

想到這里，蘇靜雅覺得自己好像在寒冬臘月，被人狠狠潑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快要凍結成冰。

而皇甫御卻叫囂起來，大聲嚷嚷道：「什么不是我的孩子？你都是我的，你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皇甫御的！」

情緒很激動，連眼眸都透著紅光……

蘇靜雅立刻被嚇著了，全身僵硬地縮在皇甫御懷里，而皇甫御似乎察覺到了，他微微翻了翻身體，將她瘦小的身體擁在懷里，聲音很柔和，語氣卻霸道。

「你是我的！！樂樂，你是我一個人的！以後別再說讓我不開心的話了，不然……真的抽你！」

蘇靜雅鼓著小嘴，不明白她哪里說錯了，惹得他如此不開心。

皇甫御接著說：「等你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生更多的孩子，我計劃了，你不給我生五個，我是不會滿足的！」

「可是，如果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那它怎么處理？留在皇甫家，受盡所有人的冷嘲熱諷？還是送孤兒院？抑或是交給親朋好友領養？

不管是哪種方式，對於蘇靜雅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就算，她真的很討厭它，很恨它，可是不能保證，等到它出世，她會控制不了自己去愛它。不管它是通過什么渠道來的，不管它身上背負著怎樣的仇恨埋怨，至少它是無辜的，而且……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

皇甫御擁著她，在她耳邊溫聲細語：「以後，我會把它當成自己的孩子，我發誓一定會當成親生的撫養，相信我好不好？」

蘇靜雅閉著眼睛不說話。她依舊不明白，為什么皇甫御不肯拿掉孩子。難道，想要留下某件東西，時時刻刻提醒著她的過去，她的遭遇，讓她銘記一輩子？

退出皇甫御的懷抱，蘇靜雅轉過身，背對著皇甫御。

知道她生氣了，皇甫御從身後抱住她，溫熱的大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肚子，他低聲說：「樂樂，你還記得上次流產的事情嗎？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么事？」蘇靜雅扭過腦袋望著他。

皇甫御皺著眉頭，沉思片刻，最後決定把實情說出來。他太了解她了，如果不把事實告訴她，估計趁他不在，又會偷偷摸摸去醫院。這一次算是僥幸，那么下一次呢？

皇甫御低頭去吻她，在她嘴唇上吻了又吻，吻了再吻，最終才開口：「上次流產時，情況很危險，差一點就保不住……子.宮，醫生說，子.宮.壁很薄，再不注意，極有可能以後不能懷孕……」

蘇靜雅只覺耳畔的聲音，越來越細，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直到……皇甫御後面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清楚，抬手捂著臉，忽而情緒就爆發了出來，她用力咬著自己的手背，堅硬的貝齒，深深扣入肉里。

皇甫御嚇得不淺，連忙支起身體，掐住她的下巴，將她的手背取出來。此刻，她的手背，已經被她咬烏青的齒痕，里面滲著鮮血……

「你在做什么？」皇甫御氣急敗壞吼著，坐起身就想找找車廂里有沒有急救箱。

蘇靜雅伸手拉住他，想到那個都快要出世的孩子，淚水直直下淌：「歡歡……你……你說，如果……咱們的寶寶，沒……沒有流掉，它有……多

大了？你說……它是男孩，還是……女孩？你說……它長得像……誰？」

以前每次獨自去醫院做產檢，她都會問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

可是，醫生卻不告訴她。

其實，她真的想要個女兒，可是……按照皇甫御的家世背景，必須是個男孩……

她以前，還特別變.態的想過：假如是個男孩，就給他買小裙子，扎辮子；如果是女孩，她就給她買軍裝，剪短短帥氣的頭發……

皇甫御將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只是重新躺下去把她抱在懷里，良久才說：「我們以後會有很多很多孩子，一定會有很多很多……」

蘇靜雅不知哭了多久，哭著哭著，她就沒有了知覺，沉沉睡過去。

皇甫御將她抱在懷里，借著車廂內昏暗淡薄的燈光，他直直盯著她的小臉，平日幽深犀利的黑眸，鋒利褪去，滿滿的全是柔情。

順手拿了手機，皇甫御看了時間，距離日出還有六個小時……

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翻開簡訊，編輯了短信給趙毅發送過去。

趙毅驅車抵達秦山時，已經凌晨四點了。

他開車沿著蜿蜒崎嶇的山路，攀上觀日崖，一眼就瞧見皇甫御的車子。他把車開到皇甫御的車旁，緩慢滑下車窗，剛要推開車門過去，一旁的水淼不安分了，激動大聲喊道：「三哥，我們到了，哎，你大半夜讓我們給你買鹿記的瘦肉粥，簡直太過分了，開車要開兩個半小時……」

皇甫御的車窗，應聲滑下，水淼和趙毅剛一扭頭，就看見蘇靜雅睡在他懷里。

水淼的眼睛，在瞬間迸射出金子般的光芒，尤其是瞧見蘇靜雅竟然穿著皇甫御的襯衣，他曖昧的差點吹起口哨，興奮大吼著：「三哥，瘦肉粥是給嫂子准備的吧？哎喲喂，早說是給嫂子的早餐嘛，不然，我就讓師傅多准備一些鮑魚什么的……」

那足夠震得整座山顫動的男高音，傳入皇甫御的耳膜，使得他眉峰陡然一條，本能瞄了眼懷里的女人，不容水淼將話說完，皇甫御淡淡低沉的嗓音便響起：「再不把你的分貝控制在45以下，我就廢了你！」

「……」水淼剛要發出一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男高音，一聽皇甫御赤.裸.裸的恐嚇，立即咽了下去，嗆得他險些斷氣。

連忙推開車門鑽下去，水淼狗腿捧著食盒蹦到皇甫御的車外，用45分貝以下的聲音，諂媚道：「三哥，您要的粥！」

至於45分貝的聲音，具體有多大呢？差不多就是兩個女人縮在被窩里講悄悄話，不對……比說悄悄話的聲音還要小，差不多就是翻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