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三株媚03(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192 字 2023-02-21

第48章三株媚03

薄若幽一邊好奇什么不能聽,一邊輕「嘶」了一聲,霍危樓眉頭一皺將她放開,又一把將她袖口往上撩了撩,這一下,那一片燙傷頓時露了出來。

他眸色一沉,「你自己也燙傷了?」

薄若幽縮了縮手,「不礙事的。」說著她往前湊了湊,「屋內有人嗎?」

這話音剛落,她也聽到了屋內的響動,是一聲女子的吟哦,柔媚婉轉,也不知在做什么,她眉頭微蹙,低聲道:「有人的話,民女敲門問問吧,那孩子或許就在這里。」

霍危樓換了個地方將她拉住,往後退了兩步,「若是個孩子的話,那便不可能在這間屋內。」

薄若幽狐疑,「為何呢?」

霍危樓沒好氣的看著她,似乎對她的質疑很不滿意,薄若幽當即不敢再說了,便看向另一邊房門,「那便是在這間屋內了。」

霍危樓走到那件房門前,也不再聽了,抬手便敲了敲房門,門內很快響起悉率之聲,不多時,門後來了一人將門打了開,門只開了一條縫,一張同樣帶著稚氣的臉從內露了出來,見霍危樓和薄若幽在門外,門內人有些驚訝。

「你們是誰?有何事?」

霍危樓看了薄若幽一眼,薄若幽便上前一步往女孩身後看了一眼,「這屋內只你一人嗎?」

門內人遲疑一瞬,「你們是找月娘嗎?」說完便回頭喊道:「月娘,有人找你——」

這女孩又看向霍危樓二人,見他二人氣韻非凡,似是不敢怠慢,又將門開的大了些,此時,又一人從昏暗之中走出,正是適才與薄若幽撞上那女孩。

看到薄若幽,女孩眉頭微皺,然而此番多了個霍危樓,她似乎不敢發作,只抿著唇不語,薄若幽便將裝著葯膏的小盒子遞上去,「適才必定燙傷了,這是可治燙傷的葯膏,你且拿去塗抹兩日,兩日之後必定能好的。」

月娘皺著眉頭未動,身邊那女孩卻是個會看人眼色的,立刻推了她一把,「貴人給你的,你還不拿著……」

月娘這才挪了挪腳,接過葯膏,低低道了聲謝,卻也是聲若蚊蠅,不是十分情願的樣子,薄若幽毫不在意,只彎唇道:「一日早晚兩次,莫要忘記了。」

說完這話,她才轉身而走,霍危樓不快的看了月娘和那女孩一眼,直嚇得二人後退了半步,等他二人走遠了,那女孩才掐了月娘一把,「你作死了,這船上是有貴人的,媚娘姐姐和慧娘姐姐還要登台獻藝呢,你倒是沒有一點眼色,莫不是老爺如今看重你幾分,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月娘捂著胳膊瞪了女孩一眼,轉身跑進去,上了床榻便拉起錦被將自己蒙頭蓋了住。

……

聽那女孩叫月娘,霍危樓便知也是玉春班之人,待上了三樓,霍危樓便道:「不過是個戲伶,也值當你親自去送葯,那丫頭根本不領情。」

霍危樓語氣沉肅,可非玩笑話。

薄若幽跟在他身後,聞言輕聲道:「她年紀小,自小養在戲班子里,想必吃了許多苦頭,這才對生人頗為戒備,何況是我拿著熱水她才被燙著了,也該走一趟的。」

霍危樓搖了搖頭,「既是吃了許多苦頭,便不會在意這點小傷小痛,且她既是身份卑賤,便更該學會人情世故,看她那模樣,以後還要吃些苦頭。」

薄若幽並不同意他這話,卻也不在面上駁斥,只是低聲道:「吃些苦頭才知世故自是無錯,只是再卑賤之人,也是想有人待她好的,不管她領不領情,別人待她親善些她也少些委屈,人總不是平白無故便知感激的,若人人以惡待她,許她心底也生出惡念呢?」

薄若幽往常不敢在霍危樓跟前多言,如今相處近一月,倒也漸漸有些放肆,說完這話,便有些小心翼翼的看霍危樓,果見霍危樓拿幽沉鳳眸睨著她,顯然不贊同她這話,「佛爺也有火氣,你倒是比佛爺還好性兒。」

燙了人也非薄若幽之錯,好心好意去送葯,別人還不領情,霍危樓高高在上不問俗事慣了,頭次跟著她去關懷關懷這些平民百姓,卻還遇到個冷臉不識好歹的,他當然不是好說話之人,見薄若幽不怨不怪的沒點脾氣,這心底的不快,幾乎是為她發作的。

薄若幽斂著眉目不敢再辯解,眼見二人快走到屋門前了,霍危樓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看著她,「傷葯給了別人,你自己又如何?」

薄若幽遲疑一瞬,還未說話,霍危樓一邊進門一邊道,「你進來。」

薄若幽欲言又止,見霍危樓頭也不回,只好跟了進去,將門一關,外面呼號的寒風便被遮擋在外,她捂了捂臉頰,身上寒意跟著散了兩分。

霍危樓很快尋來一瓶傷葯膏,指了指坐榻,「坐下。」

薄若幽不解其意,愣了一下才走過去落座,很快,霍危樓走到她跟前,不由分說抓住她腕子,將她袖袍往上一撩,又倒出些葯膏來,不輕不重的往上抹。

薄若幽疼的牙根發顫,卻又被霍危樓此行鎮住,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霍危樓抬眸看了她一眼,「痛?本侯是要你記住,以德報怨並不可取。」

薄若幽痛的眼底起了水霧,又想爭辯一句她也並未有她想的那般性軟,卻又覺再頂嘴還要惹得他不快,只得咬牙點頭,霍危樓又看了她一眼,手上這才輕了一分,只不過他掌心粗糲,又慣常不拘小節,這葯上的實在令薄若幽坐立難安。

幸而此葯實在靈光,剛上完,薄若幽便覺一層涼意裹在手臂之上,片刻前火辣辣的痛已淡了許多,她站起身來道謝,霍危樓將葯膏遞給她,「早晚兩次,莫忘了。」

這話和她對月娘說的話一樣,也不知是不是在嘲弄她,薄若幽應聲接過葯膏,又福了福身,這才走了出去,她快步回了自己屋內,稍作洗漱便躺了下去。

剛躺下,便聽外面呼號的風聲之中竟然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吟唱。

「遍青山……啼紅了杜鵑……」

「那荼蘼外……煙絲……醉軟……」

斷續的吟唱清越悠揚,婉轉動人,伴著江面上寒風烈烈,卻又多了三分凄然意味,薄若幽本要歇下,此刻不僅不覺吵鬧,反覺夜里清寒淡了三分。

然而這一段吟唱還未落定,另外一道聲音卻接了下去。

「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

「聽生生燕語明如剪,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第一道聲音在薄若幽聽來本已覺清凌悅耳,可第二道聲音一出,卻瞬間將第一道聲音比了下去,此段吟唱情意綿綿,便是在這清寒夜里,亦能聽的人心頭酥軟,沉醉其中,仿佛當真看見了春光爛漫,燕語鶯啼,又聽其聲氣韻悠長,一字一息,便又知其人唱功極深。

第一人本是自娛吟唱,第二人卻有一較高下之意,而仿佛覺出自己比不過,這第二人唱完兩句,第一人便再無了聲息,薄若幽不必多想便知是玉春班兩位大家在比斗,心底無奈唏噓一瞬,翻個身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薄若幽似往常那般時辰醒來,夜里船行的雖慢,可這一夜也行出了數十里,窗外已和昨日所見大為不同,而此刻天光出現,江面之上風勢小了許多,一片茫茫白霧籠罩其上,樓船行與其中,頗有些騰雲駕霧之感。

薄若幽起身看出去,只覺新奇,而她動來動去,手臂上疼痛已消了大半,她不由撩起衣袖來看,這一看,不由想起昨夜是霍危樓為她塗葯,她眨了眨眼,此刻仍覺如夢似幻。

回想當初初見霍危樓,這位金尊玉貴的武昭侯令她跪在雪地大半個時辰,後冷眼相待,更是駭人的緊,可如今,霍危樓竟能親手為她塗葯,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由此可見,霍危樓御下的確頗為不同,辦差得力者,他當真頗為寬仁。

此念令薄若幽心頭微松,想起霍危樓,不免覺得他眉眼都溫和了幾分。

行船第二日,一行人便是霍危樓都覺出幾分無趣來,船行江上,除了他們養的信鷹之外,是再收不到別的消息,這對每日都要看看折子想想公差的他而言,當真是個折磨,霍輕泓還可想想戲班子會唱什么戲目,可他卻不會想這些。

思緒閑下來,霍危樓卻總是想到昨夜橫在自己眼前的那截玉臂,他的確是不太一樣了,從前不許女子近身,如今近了,從前從不會做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如今也做了,他便是想給她長個記性,可這法子也用的有點太柔和了些。

霍危樓擰著眉頭,半晌也未想清楚自己的心思。

當局者迷。

用早膳時,江面上霧氣已散,暖陽爬上半空,金燦燦的明光灑滿了整個樓船,明歸瀾昨日未挪動地方,今日也令人將他抬去了二樓樓台看江景,薄若幽有心令程蘊之出來走動一二,可他卻好似有所避諱似的,只在廊道上站了站。

福公公命人給程蘊之送來茶點,在門口笑盈盈的道:「程先生也出來轉轉吧,整日在屋子里,實在是憋悶的很。」

程蘊之掩著唇咳了一聲,「勞煩公公費心了,在下身子病弱,見不得風。」

福公公看了看程蘊之,笑著應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