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三株媚13(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011 字 2023-02-21

薄若幽又閉著眸子想緩過這陣痛楚,聞言只搖了搖頭,卻又使的兩滴眼淚順著眼角而下,霍危樓見狀更覺心底有些鈍痛生出,他雙手一抬,有種想將人攬入懷中的猶豫,可片刻又將手收回,直將她拉著自己袖袍的手握了握,「我不喚人。」

薄若幽這才將手松開,霍危樓起身去尋了葯膏來,再在榻邊蹲下之時,薄若幽方才喘著氣睜開了眸子,看著霍危樓,薄若幽啞聲道,「侯爺是將……將民女當成了刺客不成……」

她語聲無奈至極,又有兩分怨念,再加上面上掛著淚珠,便越發引人憐惜,霍危樓瞧她如此,眼底憐惜之色卻半收,只語氣有些沉沉的:「本侯入睡之時,便是福公公都不敢隨便近身。」說著一頓,「幸而今日身側無刀劍。」

薄若幽聽的打了個寒顫,心底暗暗發誓,以後再這般起好心她便不姓薄氏,此念一起,又覺出手腕實在痛的厲害,簡直想大哭一場。

這般委屈之時,手腕卻被捉了住,她輕「嘶」一聲,睜開淚光蒙蒙的眸子,便見霍危樓大手捧著她手腕,正在探看,仿佛怕傷了她骨頭,霍危樓口中雖是未語,可眉頭緊皺,眼底亦有兩分擔憂,薄若幽將眸子一閉,也只能暗怪自己。

這可是武昭侯啊,醒著的時候生人勿近,難道睡著的時候便那般好相與了嗎?他說幸而今日無刀劍,若是有,只怕她已血濺當場。

一抹清涼在這時抹了上來,薄若幽又睜眼,便見霍危樓在她給擦葯膏,他小心翼翼的,眼底晦暗難明,粗糙寬厚的大掌因太過謹慎顯得有些笨拙,薄若幽本就不敢怪他,如今見狀,心底委屈倒也少了兩分,待手腕上葯塗完了,痛楚減緩,眼角淚花方才干了。

霍危樓看她一眼,似也有些無奈,「幸而未傷著骨頭,也是你身上並無殺意,若本侯再手重些,你這身板,不夠本侯拿捏的。」

薄若幽心想別人也未讓她起這份好心,鬧成這般,也屬實令人哭笑不得,於是啞著嗓子道:「民女看侯爺當真睡著了才想替侯爺蓋個什么,誰知侯爺竟以為民女要害侯爺。」頓了頓,她忽然道:「難道侯爺常遇刺客?」

適才那一下許是傷到了喉嚨,薄若幽語聲仍是嘶啞的,她這般問完,霍危樓便來看她脖頸,薄若幽抬手自己摸了摸,觸到便是一痛,她輕嘶了一聲,只覺霍危樓說她身板不夠拿捏的話當真並非虛言。

「莫動。」霍危樓俯視著她,看了片刻,忽而一手墊在她後頸之下,將她脖頸往起抬了抬,薄若幽又覺一痛,不由閉眸皺眉忍著……

霍危樓本是看有無傷到骨頭,此刻卻呼吸一窒,她被他托著後頸,下頜便微微揚起,此等姿態,便使得她秀美白皙的脖頸露在他眼前,而她面上有些痛苦之色,嬌柔的面龐上淚痕未干,仿佛在承受著別的什么……

猛地從她面上移開目光,霍危樓在心底暗罵了一聲禽獸不如。

他定下心神收回手,又往她脖頸上上葯,薄若幽此時已睜開了眸子,見他的手探過來,卻下意識往旁邊一錯,她眼底有些忌憚之色,顯然還沒忘記適才他是如何狠辣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民女……民女自己便是大夫,未傷著骨頭便無礙……」

說著話,緩過勁兒的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雖是未傷著骨頭,可卻也似落枕了一般一動便痛,她嘆了口氣看著霍危樓,只覺自己當真是冒著生死之險跟著他身邊,「侯爺,驗狀已寫好了,上葯的事民女自己來便好,侯爺早些歇下便可。」

她說完霍危樓卻看著她未動,於是她自己伸手拿過他手里的葯膏盒子,而後梗著脖子站了起來,見她走出幾步,霍危樓也凝眸站起,「你——」

薄若幽見狀卻肩背微收,似是有些忌怕,霍危樓嘆了口氣,「這便怕我了?」

薄若幽癟了癟嘴,「民女不敢。」

霍危樓指了指榻上,「那你坐下。」

薄若幽有些遲疑,霍危樓便眯著眸子道,「不聽話了?」

薄若幽心道最委屈的難道不是她?怎還變成她不聽話了?然而敢怒不敢言,只好又回去坐下,霍危樓不由分說拿過葯膏,一副一定要給她上葯的模樣,薄若幽梗著背脊下頜微收的不動,如此,霍危樓自然是沒法子上葯的。

「侯爺,民女不敢勞煩您……」

霍危樓也不再言語相擊,只扯過敞椅大馬金刀的坐在她跟前,而後蹙眉盯著她。

二人一時不分地位高低,反倒像她鬧了脾氣,薄若幽無奈至極,心道尊貴如您何必如此,莫非也心有慚愧,所以才要親力親為抵消心底自責?

二人好似對峙一般,偏生霍危樓也不退讓,她越發覺得無奈,於是看著霍危樓,將下頜揚了起來,此等模樣,倒是不那般令人想入非非,只是她一雙眸子瞧著他,實在令他難以欺近,他看了兩瞬,冷冰冰的道:「將眼閉上。」

薄若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才將眼睛閉上,她後悔說他仁德,亦後悔說他至情至性,所為君心難測,現如今在她心底乃是侯心難測,而她身份地位在他之下,除了配合他之外還能如何?

心底腹誹著,很快,眼前一片漆黑的薄若幽察覺出一道屬於霍危樓的氣息在靠近,他的呼吸落在她面上,無端令她面上微熱……

「本侯年少時便上了戰場,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軍營之中更頗多細作,那時起本侯便有了枕刀而眠之習,後來到了朝中,雖說說一不二,可亦有那不長眼的。」

霍危樓緩聲答了她適才之言,他每說一字,便有一道熱息涌向她。

她閉著眸子,其余感官便格外清晰,她知道霍危樓靠的很近,而下一刻,清涼伴著粗糲落在了她頸子上,疼痛涌起本是尋常,可奇怪的卻是一絲酥酥麻麻之感從她傷處彌漫開來,她落在身側的手禁不住抓緊了身側裙裾。

古怪,這感覺太古怪了,她雖不至於反感,卻覺得有些難以忍受,她忍不住睜開眸子,果然,一眼看到霍危樓的眉眼在她咫尺之地,她心頭極快的一跳,下意識將身子往後仰了仰,霍危樓手上一空,有些莫名且不滿的看著她。

薄若幽也有些莫名,更未想明白自己為何躲,見霍危樓不滿的看著她,便又往前靠了靠,霍危樓收回目光,只將傷葯擦完,方才四平八穩的收了手。

「今日嚇著你了。」他將葯膏遞給她,想說什么卻又住了口。

薄若幽接過葯膏,見霍危樓神色有些復雜難明,便十分寬容的道:「侯爺不必自責,也是民女的過錯,民女不知侯爺由此般習慣。」

霍危樓便看她,「往後可會怕本侯?」

薄若幽搖了搖頭,心底卻暗道,反正以後她也不會這般為他蓋斗篷了……

霍危樓沒看出她心底所想,加了一句,「以後不會如此了。」

您放心一定沒有以後了!

薄若幽又腹誹一句,上了葯不再那般痛,便抱著大人大量之心不想糾結此事,見天色實在晚了,便起身福了福,「時辰已晚,民女告退了,民女無礙,侯爺放心便是。」

說完這話,便等霍危樓應下,見她如此,霍危便點了點頭不再出言留她,因他覺得此刻心潮起伏難定,再這般下去,不知還要生出何事。

門「吱呀」一聲開了又關,室內驟然安靜下來,可薄若幽身上的馨香卻還留在室內,亦留在這榻上,他眸色深了深,適才一幕幕皆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引的他喉頭又動了一下,只在看到自己的手時,他冷靜了下來。

他動了動修長的指節,有些心有余悸的沉了面色,心底的憐惜還未散去,一抹慶幸又浮了上來,那脖頸纖細脆弱,他第一次慶幸自己未修煉到一擊致命的地步,否則……

他鳳眸閉了閉,想到那纖細脖頸被他折斷的場面,竟覺出一絲忌怕來。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

薄若幽萬萬沒想到寫一份驗狀也能鬧的自己受傷,她回了自己房內,除卻有些傷處有些不適之感,倒也沒多的怨懟,只是躺下之後想起霍危樓淡淡幾言說起從前枕刀而眠,心底深處泛起一絲淡淡憐惜。

想他位高權重,風光無限,卻也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難處,也著實不易。

薄若幽翻了個身閉了眸子,只在半夢半醒之間又恍惚憶起了那熱息撲面之感,那陌生而熟悉的感覺再度勾起她肌骨間的酥麻,幸而,只是片刻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