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四和香07(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261 字 2023-02-21

薄若幽轉眸看向霍危樓,此時簾絡被她掀的高了些,頓時有更多昏黃流光傾瀉而入,一時也將霍危樓的眉眼照的清晰了些,薄若幽一眼看到了霍危樓眉眼間的疲憊之色。

今日不知霍危樓做了什么,可疲累卻是明顯,雖說知道了此樁案子,可特意跑來問一問卻似乎並非必要,薄若幽便道:「侯爺可是極忙?其實想知道案子派個人來問問便可。」

霍危樓睨了她一眼,「旁人問只怕問不清楚。」

薄若幽想著他萬事皆有掌控,便也不多想,這時,卻見霍危樓有些疲累的捏了捏眉心,她放下簾絡輕聲道:「侯爺雖是事忙,卻也該好生歇著才是。」

霍危樓手落下,開口語聲都有些沉啞,「顧不上了——」

薄若幽忍不住又道:「侯爺這般不知勞苦,如今不覺什么,等以後是要吃苦頭的。」

她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的,霍危樓便忍不住有些眼熱,見離她宅子還有兩條街,便招了招手,「有些頭疼,你可能用推穴之法為本侯緩緩?」

霍危樓的確覺得有些疲憊,可他如今身強力壯,倒也沒到需要看大夫的地步,薄若幽不由靠近了些,想了想便道:「侯爺側過身去。」

霍危樓身子一側,薄若幽往他身邊坐了坐,因坐著夠不著,便起身半跪在坐榻上,抬手為他揉太陽穴,她指尖有一層細柔薄繭,落在霍危樓額角之時,霍危樓便將鳳眸閉了上,馬車搖搖晃晃,他背脊時不時挨上她,卻聽薄若幽在嘆氣。

霍危樓閉著眸子道,「又是何處令你不滿了?」

如今霍危樓背對著她,薄若幽便搖了搖頭道:「侯爺當是民女見過的最為繁忙之人,公公還說侯爺淺眠,如此積年累月下去,侯爺往後當真吃不消的。」

霍危樓唇角無聲彎了彎,「習慣了也不算什么。」

薄若幽輕輕撇嘴,手從他太陽穴移到了風池穴上,風池穴在後頸發界筋脈凹陷之地,薄若幽的手剛落上去,霍危樓便覺一股酥麻之感躥遍了整個背脊,為了使力,她手半攏在他頸側,一邊揉按,一邊在他頸側磨磨蹭蹭,很快霍危樓便背脊有些發僵之感。

這不是在替他松緩,這簡直是折磨。

霍危樓忍不住身子往前傾了傾,薄若幽手下一空,「民女手重了?」

對他而言,她的手勁兒怎可能手重?霍危樓擰著眉頭轉過身來,自己動了動頸側,「並非手重,是你要到了——」

話音落定,馬車果然減緩了速度,薄若幽在窗口處掀起簾絡一看,果然家門已經近了,她便回身道:「侯爺若覺不適,推穴之法的確大有效用,能松緩解乏的穴位頗多,民女一時難以說全,不過明公子必定是知道的,侯爺可令明公子為您繪個圖。」

霍危樓身上還熱著,見她操心的多,又覺舒泰又覺煩躁,待馬車停穩便道:「行了,本侯知道,回家去吧。」

到了家門口,薄若幽也覺十分歡欣,應了一聲便轉身掀開車簾走了下去,霍危樓在簾絡之後,聽見她和福公公告辭,又聽見她進門關門,等她的聲音消失了,福公公一把掀開車簾貓了進來,他在暗處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的道:「敢問侯爺,要不要讓明公子過來繪圖啊?」

霍危樓靠著車壁,等著背上那酥麻之意過去,一張臉亦隱在昏光之中不辯情緒,只有些沉沉的道:「就你多話。」

福公公低低嘀咕了一聲,也聽不清是什么,可霍危樓也懶得關注了,他鳳眸微閉著,身上一浪一浪的熱潮涌上來,生平第一次覺得不太想忍了。

薄若幽回府,程蘊之便知武昭侯又來見她了,不由多問了兩句,薄若幽便將今日新案情與他說了一遍,程蘊之也是老仵作,本還覺得武昭侯怎連日來找自家女兒,一聽和案子有關,倒是不覺有異了,更是道:「這凶手多半是個心思扭曲之人,如今半月不到便死了兩人,或許還要作案,更有可能……在此兩人之前,便已有人遇害,只是家人未曾報官眾人不知罷了。」

薄若幽聽著這話,立刻想到了霍危樓說的那半籮筐女子發縷,非尋仇,非劫財,有這般扭曲心思之人,的確不會只謀害一人,思及此,她更覺此案非同尋常的緊迫。

許是在馬車上與霍危樓將諸多可能推斷了個遍,這夜薄若幽竟做了個有些可怕的夢,夢里血淋淋的人皮被剝走,皮下腥紅的血肉冒著血水,偏生人還是活著的,而那一頭墨發烏黑,長的如同繩索一般朝她卷了過來。

薄若幽幾乎是被驚醒的,天色還未大亮,她又緩了片刻才起身,待用過早膳之後,不耽誤的往衙門去,到了衙門,正碰見吳襄要離開,見她來了,吳襄便也駐足。

「你日日這般早做什么,今日不必驗屍,且回去歇著吧。」

一旦信任起她來,吳襄言語之間當真有大哥般的關懷,薄若幽牽了牽唇,「吳……吳捕頭不必特意體恤我——」

這般捕頭來捕頭去,稍顯的不那么親和,可霍危樓不喜,她也不敢違逆,便接著道:「我昨日好好想了想,只覺此案凶手心思頗為詭異,只怕不會停手,便有些放心不下,你眼下是要去何處?可問到魏家那邊的線索了?」

吳襄性子粗直,倒也不介意叫他什么,見薄若幽一個小姑娘卻對案子盡心盡力半點不嬌氣,反倒是十分喜歡她,「正在愁此事呢,昨日伯府老夫人入宮了,想讓陛下開恩,將此案移交綉衣使辦,可這等小案子,綉衣使怎會接手?老夫人不信邪,卻僵持著,我們大人的面子也不給,昨夜衙差要進府都不讓,更別說探問了。」

吳襄嘆了口氣,「你說的凶手不會停手我也知道,可眼下只有馮家願意配合,我便想著此刻去馮家看看,前次報官之後,她父親來過幾次,聽說她母親早就病倒了,這些日子只派家仆來每日探問,也是想將遺體領回去辦喪事。」

「我想再去問問當日細節,再問問馮家姑娘平日里有何交際,看看能否發現些什么,這馮家姑娘乃是商戶女,可不比伯府小姐,可凶手竟然害了她二人,那他的身份便也頗為奇怪了,又或者,這馮家姑娘和伯府小姐有何交集也不一定。」

吳襄此言令薄若幽心底一振,的確,凶手如何狠辣扭曲先不說,只是如何選擇了這兩位地位有些差別的姑娘謀害?若她二人有些交集,或許也能發現些蛛絲馬跡來。

「我可能同去?」薄若幽忍不住問。

吳襄皺眉,「你又不是衙差,何必奔來跑去受罪?」

薄若幽苦笑,「今日不驗屍,我留在衙門也無事,我雖是同去,卻絕不添亂,你若嫌我礙手礙腳,再令我回家去便可……」

話說到這個份上,吳襄反倒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道,「這可是你要去的,不是我非要帶你去的——」

薄若幽忙應了,一行人方往馮家去。

馮家為商戶,在京城內有許多脂粉鋪子,也算是富貴人家,家住在城西永康坊中,薄若幽乘著馬車跟著吳襄到了馮家之時,開門的門童看到有個姑娘一起來,愣了愣才令她們進門。

很快,薄若幽見到了一臉憔悴的馮老爺。

馮老爺看到薄若幽,一時也有些納罕,「這是——」

「這是我們衙門的仵作,此番也是來幫著查案子的。」吳襄簡單解釋,便與馮老爺入了堂中,又細細問起了馮渥丹的生平。

馮老爺起初還覺古怪,可到底女兒遇害之案更重要,倒也不管薄若幽如何,只聽他道:「我這個女兒最是乖巧的,平日里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只喜歡學些詩詞,雖說是商戶女,可我們自小待她如珠似寶,一早請了先生夫子教她文辭,她如今也算有些學問了,她心地良善,那日出門,正是為了二月二祈雨放生之行,卻怎么也想不到……」

馮老爺邊說邊擦眼淚,薄若幽在旁凝眸聽著,並不如何插言問話,可還沒問到幾句,薄若幽眼風一轉卻見一個身著彩衣的小丫頭在廳門之外探了探身,她見狀裝作不經意的起身朝外踱步而來,等出了門,果然見一個小丫頭在外面局促不安的候著。

看到薄若幽,這小丫頭面色微變轉身便要走,薄若幽忙道:「稍等——」

小丫頭停步,面色有些緊張的斂著眉目,薄若幽走到跟前去,「你……可是馮小姐的丫頭?」

這彩衣小丫頭轉過身來,似乎有些意外,薄若幽道:「我們來是為了馮家小姐的案子,你這般快便來探看,想來對她十分關切,要么侍候她,要么也是府中與她常伴的。」

這般一說,小丫頭立刻紅了眼,「奴婢名叫春杏……正是侍候小姐的,那日是奴婢跟著小姐出去,可半途走散了,奴婢回來了,小姐卻沒能回來……」

說著說著春杏便啼哭起來,薄若幽勸慰了兩句,想到她是馮渥丹貼身侍婢,不由問道:「你貼身照顧你家小姐,可知道你家小姐身上何處……」

她一時不知如何形容,便換了個說法,「你家小姐身上何處保養的最好?」

這丫頭一愣,還是不明所以,「我們府上是做脂粉香膏生意的,小姐自小也頗為嬌貴,如說保養,是處處都保養的極好的。」

薄若幽猶豫片刻打算說的明白些,可想到馮家人至今還不知馮姑娘死後被剝了皮肉,便又覺得有些殘忍的說不出口,「此番她背脊上,有一處……」

見薄若幽說到背脊有些吞吞吐吐,這丫頭想當然道:「姑娘可是要問小姐背脊上的朱砂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