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四和香11(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040 字 2023-02-21

第71章四和香11

門外的寧驍和福公公只能看到地上投下一道影子,薄若幽似乎坐在榻未動,人卻是瞧不見,寧驍遲疑了一瞬,福公公將他一把拉著朝外走,「走走走,我看你能歇著去了。」

寧驍有些莫名,「侯爺還未聽我回稟完呢,還有今日帶回來的物證——」

福公公笑了下,「幽幽在你且放心吧,這會子也晚了,你是打算歇下還是回府去?」

寧驍還是那不苟言笑的模樣,只眉頭緊擰著,「薄仵作多還未走,我如何能走?」

福公公瞧著寧驍這樣子,一時有些唉聲嘆氣的,「你算起來比侯爺要小半歲吧?你看看你,瞧著倒是比侯爺還要老氣橫秋些,你在外面也就罷了,怎到了侯府還是這般模樣。」

寧驍更莫名了,「我怎地了?」

福公公搖了搖頭,「你可不要和他學啊,你看他一把年紀娶不到夫人,難道你也想這樣嗎?」

寧驍似乎連苦笑都有些生疏,扯了扯唇,神情仍是僵硬的,「公公說笑了,侯爺為國為民,若當真想娶妻,天下間最好的女子也可配之,如何是娶不到夫人呢?」

福公公一臉無奈的上下打量他,「果然你們這些常年跟著他的,就沒有不被他帶歪的,動輒為國為民,娶個知心人回來,耽誤你們為國為民了嗎?」

寧驍凝眸沉吟,似乎在費勁理解福公公這言辭,可片刻之後他慎重的點了點頭,「的確有些耽誤。」說著一本正經道:「女子是世上最為麻煩的,侯爺亦曾說過,這世上女子要么為富貴嬌花要么為卑弱浮萍,世道雖艱,可她們自己也頗不長進,留在身邊多是累贅,而若為女色所誤,那就更顯得男人無能至極。」

福公公瞪大了眸子,看寧驍並無半分玩笑模樣,不由扶額長嘆,「又呆了一個,你簡直比路柯還呆。」說著也不管那般許多,拽了他往偏廳去,一邊走一邊道:「你以後啊少聽他那些話,他有出身擺在那,娶妻不難,你也學他,萬一你那小羅剎的名聲當真傳了開,看看京城誰敢將女兒嫁給你。」

寧驍眼底露出幾分無奈,對外人那些陰沉神色到底使不出,回頭看了眼書房,又開始懷疑薄若幽能不能將白日的諸般情狀講清楚。

書房之內,霍危樓都走到了薄若幽跟前她都還無所覺。

長榻之上堆滿了書冊,案幾被搬到了榻角去,她手里握著一本書,因是太過困乏,身子頗有些擰巴的半趴在案幾上,這姿勢看上去便不那般舒服。

卻格外顯出她身段來。

她一手曲著落於案幾,臉側貼在臂彎間,另外一只手還握著書冊閑閑垂在榻上,這模樣頗似倚著美人靠,只是案幾比美人靠低矮,她背脊緊綳著,堪堪露出一截瑩白的頸子,而她不堪一握的腰身半擰著,正好襯出胸口的起伏。

她纖瘦單薄,平日里瞧不出什么,可此時從此般角度看過去,卻頗有些嬌柔曼妙之姿,而她露出的一邊側臉被燈火映的細白如瓷,微抿著的唇瓣不點而朱,竟令霍危樓看的有些眼熱。

角落的燈盞「噼啪」一聲,霍危樓朝薄若幽靠近了兩步。

是當真睡得熟了,呼吸輕緩的微不可聞,靠的越近,身上淡淡的馨香也絲絲縷縷令他心熱,霍危樓忍不住傾身,想將她手里還握著的書冊抽出來,可他剛一動,薄若幽卻身子一顫,他本以為人被驚醒,等目光落在她面上,卻見她只是難受的皺緊了眉頭,並未醒來。

霍危樓眸光微沉,這時薄若幽眉頭越皺越緊,握著書冊的手亦無意識攥緊,指節都有些發白,他不由傾身上前輕喚,「薄若幽?」

薄若幽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正在夢里經受什么折磨,霍危樓不輕不重的聲音被她隔絕在外,很快她額頭便溢出了一層細汗來。

霍危樓只在那夜差點傷了她的時候才見她露出痛苦模樣,此刻卻也不知做了什么噩夢,竟讓她在夢里這般恐懼,霍危樓只覺這般不妥,不由靠的更近了些,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搖了搖,「薄若幽?且醒來——」

他喊她,可如此卻令薄若幽更為害怕,她顫著身子,下意識逃避一般的躲著霍危樓的手,就在她猛烈掙扎的下一刻,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眼底恐懼未消,一層彌漫的水光沁著驚駭,令她不知身在何處,甚至對霍危樓露出了憤恨的目光,又一把將他的手甩了開,她素來溫柔從容,便是驗屍之時也只因專注肅穆迫人,霍危樓何曾見她露出過此般神態?那一瞬間,仿佛他是她的仇人一般。

白晝一般的燈火令薄若幽恢復了清明,她胸口劇烈的喘息著,看了看屋子,又去看霍危樓,見他眸光沉沉的望著自己,趕忙坐直了身子低了眸,「侯爺回來了。」

說話間站起身來,福了福身,似又是那溫婉模樣。

可霍危樓的手已經空了,他當然知道適才那一瞬間薄若幽用了多大的力氣,而她那眼神,更是刀子一般帶著幾分仇恨。

霍危樓望著她,「做噩夢了?」

薄若幽抿著唇角點頭,霍危樓反倒語聲輕緩了些,「夢到了什么?」

薄若幽有些緊張的僵著脊背,低垂著的目光一晃,看到了滿榻的書冊,「民女夢到了凶手,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在民女身後追著民女,眼看著快要追上,民女只顧著奔逃。」

她嗓子有些沉啞,想到她那般神色此言倒也合情理,可霍危樓忽而抬手,一把握住她下頜,迫使她抬眸看向自己,薄若幽下意識要後退,可迫於霍危樓威壓到底沒敢,她一雙眸子濕漉漉的,使足了力氣才沒有回避霍危樓的目光。

霍危樓看了她片刻,忽而松開她,「你是想案子想的太入神了。」

說著走去她起身之地落座,隨意的翻看著榻上書冊,此行令薄若幽松了口氣,她挺了挺背脊,面上神色恢復沉靜,仿佛片刻前噩夢纏身的並非是她。

霍危樓的表情卻有些不好看,薄若幽擅長分辨旁人的謊言,可她自己卻不會說謊,他眼光何等之利,如何看不出她故意拿這案子做借口。

然而借口找的好,他也非對屬下心思追根問底之人,便遂了她的願不逼迫她,可這心底卻好似空了個洞,涼風嗖嗖的令他不適。

「侯爺可知今日案子進展了?」薄若幽主動問。

霍危樓看她一眼,「還不知,你且說來。」

寧驍分明稟告過,霍危樓卻偏要她來說。

薄若幽便將驗卷呈上,先挑重點說,「民女驗屍有發現,魏家小姐一開始傷痕還未有那般明顯,民女驗看的不徹底,今日去看,便發覺她頸上傷痕有異。」

薄若幽邊說邊拿了手比劃,「魏小姐是被從身後勒死,尋常情況下,傷痕最重之地應當在喉頭之下,而後自喉頭往後延伸,兩側傷痕輕重應該相當,可今日民女卻發現魏家小姐左右兩側傷痕有些深淺之分,右側深,左側淺。」

霍危樓沉眸,「凶手左手力弱。」

薄若幽立刻點頭,「不僅如此,民女想起在馮家姑娘身上看到的痕跡,她是被凶手正對著掐死的,按理說被掐住脖頸,目的又是殺人,多半要使足了力氣,凶手使力之時,應當是五指同時用力,留在頸側的痕跡也該是五指皆有,可馮姑娘右邊頸側卻只有三道指痕,缺的乃是小指痕跡。」

「小指雖是力弱,可凶手使的是殺人的力氣,女子頸間肌膚嬌嫩,留下痕跡十分容易,當日驗屍之時還未想到此處,直到今日看到魏家小姐身上的傷痕才發現有共同之處。民女猜凶手的左手應當受過傷,尤其是小指位置,更有可能左手只剩下四指。」

霍危樓想到那夜薄若幽在馬車上所言,便道:「凶手為擅長精巧刀工之人,左手受過傷,喜對愛著紅裙和身上有朱砂痣的人下手。」

薄若幽聽的肩頭有些發僵,霍危樓又看向這滿床書冊,「可瞧出什么來了?」

說到這些書,薄若幽面色微苦,「還未發現什么,這魏家小姐看書涉獵極廣,有許多晦澀難懂的與書畫相關的古籍,看起來她似乎喜好此道,想要研習精進。」

霍危樓隨手翻了翻,「是前朝書聖的行書拓本,她可是寫的一手好字?」

這一點薄若幽卻並不知道,霍危樓便道:「這位書聖的筆法遒勁有力,後世多有模仿的,卻難學其精髓,且喜愛此筆法的,大都為男子。」

薄若幽不擅此道,且多習小楷,聽霍危樓侃侃而談,便知他了解頗多,而說至此處,她也疑惑,「雖未見過她的字跡——」

「這是她的字?」霍危樓忽然拈了一本書展開給她看。

薄若幽便上前來,只瞧見書頁之上有幾句注解,卻也是清秀小楷,她連忙翻了翻綠袖的證供,發現這本書是買的而非借的,便道:「多半是了。」

霍危樓看了那字跡片刻,「她看那拓本無益,可她還是買了頗多此類書冊回來,想來是為了什么人。」

薄若幽眼底微亮,「綠袖說魏靈次次出去都不讓她跟隨,而她竟又在研習這大都為男子喜好的書法拓本,莫非她去崇文書館買書,當真是與人私見?」

霍危樓道:「並非不可能。」

薄若幽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情急的半蹲在榻邊,而後便拿著綠袖寫的證供一本一本的比對,「她第一次買這樣的拓本乃是在半年之前,她借書卻是在四個月之前開始的,每次間隔十天至半月便又去還,卻並無定數。」

薄若幽歪著腦袋想了想,「時間相差不遠,會否是她在半年之前認識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