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六花飛01(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468 字 2023-02-21

第105章六花飛01

霍危樓適才還波瀾不驚的,此刻語氣卻透出不快,鳳眸在昏光中顯得格外幽沉,薄若幽抿了抿唇,「我來衙門,是想看看今日大人他們回來,可有需要我幫忙之處,並未想到碰到林公子,他頗為熱絡,說我不熟悉京城想帶我四處走走,我是回拒了的。」

霍危樓眉峰未動,「如何回拒的?」

「我說不必如此,亦令他往後不必忙這些。」薄若幽小心的打量他的神色,「再直接的話我卻是說不出了,他說問了林侍郎夫婦,得知我和義父頗為不易,所以想照顧我們幾分。」

霍危樓眯眸,上揚的眼尾透著些危險意味,「可覺動容?」

薄若幽連忙搖頭,「不不不,我只覺不自在,他是薄宜嫻的未婚夫婿,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受他照顧,且我與他也不過幾面之緣。」

眉頭一皺,霍危樓不滿道:「就因為這個?」

薄若幽咂摸出味兒來了,眼珠兒轉了轉,「自然也因為侯爺交代過我,不喜我與他言語。」

霍危樓這才覺氣順了幾分,他上下打量她片刻,見她面上皆是泰然自若之色,雖也明白她無錯,心底的郁悶卻未消,「你才回來不過一日功夫,他得了消息倒是快,若真有心去看你義父,又何必定要等你回來?去你府上登門拜訪,也比在衙門守著要強。」

霍危樓此言並非無道理,林昭若有心拜訪長輩,這個圈子卻兜的有些大,即便對她並無多的心思,可至少在林昭心底,看望她,比拜訪程蘊之更要緊些。

內庫深處傳來路柯眾人低低的說話聲,可翻找櫃閣的聲音,薄若幽不好意思與他堂而皇之的在此言語,便向他靠近了半步,「這多半是因我與林公子幼時見過,因此他格外顧念了些。」

霍危樓劍眉高高揚起,「幼時見過又如何?莫非還覺與他青梅竹馬了?你倒為他想好了理由了?」

他語聲不低,三連責問,薄若幽聽的面紅,「不是不是,他如何想並不重要,莫說侯爺不喜,便是侯爺不說,我亦不會與他多有交集,幼時見過之事我都記不起來了。」

霍危樓哼了一聲,面色仍是冷沉,林昭雖說比他只小了三歲,可他還當真未將此人看在眼底過,可此番想到林昭頻頻對薄若幽示好,他心底怒意真是按也按不住。

薄若幽見他不語,語聲不由更低軟了些,「侯爺莫要生氣了,我明白侯爺的意思,定有分寸的,侯爺今日是來府衙辦差的,差事為何?要令我做什么?」

她語氣輕軟,便多了兩分嬌柔意味,面上又透著示好之意,令他心底一舒,往櫃閣深處一看,他道:「是朝中差事,雖留你,卻不是當真要令你幫忙。」

薄若幽心中敞亮,霍危樓公私分明,此番只怕是頗為機密的差事,適才也只是不想令她與林昭相處罷了,她便眨了眨眼,「那我留在此處可會不便?」

霍危樓沒好氣道:「何處不便?」

薄若幽望著他,「怕擾了侯爺辦差。」

霍危樓一時笑了,眉峰舒展,神色亦柔和起來,「你不在我眼前待著,我反要分心。」說著指了指窗下的凳子令她去坐著,又喚人掌燈來。

侍候在外的衙差點了幾盞燈進來,霍危樓往薄若幽身邊放了一盞,又執燈往里面去,人不多時便消失在了櫃閣之後,薄若幽在窗邊坐著,豎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綉衣使要查找的東西不止一二,時不時便聽人說「找到了」,不多時。霍危樓森寒的聲音從後傳來。

「果然是他!」

本是尋常四字,從霍危樓口中道出,卻透著驚心動魄的寒意,薄若幽禁不住坐直了身子,又聽霍危樓吩咐了幾句什么,便見他冷著臉從後踱步而出,在看到薄若幽之時面色才一緩和,她忙站起身來,霍危樓便上前來問她,「可用過晚膳了?」

薄若幽搖頭,「還不曾,本打算來了衙門之後回家里陪義父用晚膳的。」

霍危樓下頜微揚,「這個時辰了,回去也晚了,你隨我來——」

霍危樓抬步朝外走,薄若幽連忙跟上,又回頭看向內庫深處,「侯爺不找公文了?」

「重要之物已找到了,其他交給路柯,我們去用膳。」說著回頭看她一眼,「稍後我還要入宮,用了晚膳送你歸家,再留在此處如何來得及?」

薄若幽神色微變,忙道:「那侯爺不必送我歸家——」

霍危樓似笑非笑一瞬,「你若把推拒我的心思用在其他人身上,我也少礙些眼。」

她哪里是推拒他啊,分明是替他著想,薄若幽跟上來兩步,「侯爺若有正事,便不必為著我耽誤時辰,免得讓底下人覺得侯爺公私不分。」

霍危樓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口中卻道:「我便不分了,又待如何?」

二人一勁兒朝外走,沒多時碰到孫釗,雖說霍危樓沒讓他留在衙門,可霍危樓還在,他也不敢走,見他們二人出來,孫釗立刻迎了上來,「侯爺這是——」

「路柯他們還在,本侯先走一步。」

孫釗看看霍危樓,再看看薄若幽,心中恍然,親自將二人送出了衙門。

到了馬車旁,霍危樓先上了自己馬車,見她要往自己馬車去,眉頭微揚,「你去何處?」

薄若幽只好與他同乘。

馬車里光線昏暗,霍危樓說了個街市的名字,薄若幽雖未聽過,卻覺有些耳熟,仔細一想,正是東市最熱鬧之地,她有些意外,沒想到霍危樓大晚上的竟願意帶她去東市那等喧鬧之處,她有些狐疑,「侯爺不著急入宮嗎?」

霍危樓道:「再如何著急,用膳也是要的。」

她便不多言,掀開簾絡朝外看,馬車沿著街市而行,不多時便入了瓊樓林立的熱鬧坊市,夜色不過剛落下不久,整個長街卻已華燈璀璨,舉目一望,皆是綉戶珠簾,金翠耀目,人潮如織,羅綺接踵,又有車馬往來期間,再凝神一聽,街邊畫棟內蕭管之聲繞梁,又有諸般笑鬧叫賣喧囂不絕,好一片國泰民安的熱鬧景象。

馬車越來越靠近霍危樓所言之處,入目皆是牌樓酒肆,茶香酒香並著熒煌燈火入目,又是一番別樣熱鬧,而期間幾處酒肆,外面瞧著朱漆彩畫格外奢華,再往上一看,二樓槏面之上,有數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倚靠其上,偶有人朝街市之下望來,面上眉飛色舞,巧笑不絕,更有將手中絲帕往下拋來的,薄若幽看的滿眸奇色!

還未看的盡興,簾絡被一把拉了下來,霍危樓一臉奇怪的望著她,「你看那些做什么?」

薄若幽眨了眨眼,「為何不能看?」

霍危樓擰眉,「勾欄瓦舍之地,非禮勿視。」

薄若幽失笑出聲來,「我和她們都是女子,有何非禮勿視?」她歪了歪腦袋,「侯爺莫非來過此處不成?」

霍危樓口中之語一滯,顯然沒想到薄若幽會這般問,見他語塞,薄若幽有何不明白的,她心頭一緊,面上笑意卻未消,「原來如此,侯爺對自己,倒沒有非禮勿視了。」

她轉過頭去,也不覺如何奇怪,畢竟霍危樓出身尊貴又身居高位,於情於理,到過歡場之地,是再正常不過,而他不近女色,多半不會如霍輕泓那般浪盪。

只是到底還是令她覺出一絲絲不痛快。

霍危樓看了她兩瞬,「我來此,也是為了公差,並非你想的那般。」

薄若幽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可霍危樓到底有一雙利眼,看出她沒有先前那般開懷,他便道:「我早年間在戰場上,京中交際多有疏遠,回京封侯之後,朝堂內外,並未有如今之勢,人情往來,少不得出入此地,不過我也未想明白,這等連酒都透著脂粉氣的地方有何好來的。」

薄若幽轉眼看他,霍危樓道:「這里面的女子皆是濃妝艷抹,仿若血口妖物,此間歌姬舞姬,樂舞之時臉上往下落粉,我從不讓她們近身。」

他說的誇張,神色卻又是一本正經,令薄若幽忍俊不禁,她狐疑的打量著霍危樓,只覺霍危樓這般秉性,在京城世家子弟之中實在是一朵瑰麗奇葩,她忽而問:「侯爺這般性情,到底是如何被公主殿下教養出來的?公主殿下嚴禁侯爺沾酒色?」

簾絡隨著馬車顛簸輕晃,縫隙中的光落在二人身上,映的霍危樓眼底明暗不定,也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問話的這一瞬間,她似乎覺得霍危樓眼底沉暗了一分。

「並非如此,無人在酒色之上規制於我。」他開口,卻仍是尋常語氣。

薄若幽聽的更為驚訝,若非是嚴格教養而成,只憑本性,那他該是何等嚴於自律,她心底氤出幾分敬服來,「那侯爺這般潔身自好,當真難得。」

她眼底明光燦燦,敬佩之心溢於言表,霍危樓無聲笑了下,忍不住傾身靠的她近了些,「你好生奇怪,眼下你心底想的,難道不該是我對旁人皆無意,卻獨獨對你動了情嗎?」

薄若幽心跳的極快,「我……」

這時馬車走的緩了些,簾絡嚴絲合縫的垂著,馬車內一片昏暗,他說話的熱息落在她臉上,見她踟躕難言,他忍不住抬手,掌心攏住她半側臉頰,「適才沒想,眼下可想了?」

薄若幽身子往後靠了靠,一個勁的點頭,霍危樓也不繼續逗她,收回手來意味深長道:「好好想,想了還要記住。」

薄若幽簡直覺得整個身子都在發燒,偏生馬車內逼仄,他即便退開,亦離得極近,就在她被他撩撥的心跳難抑之時,馬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