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六花飛16(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039 字 2023-02-21

小廝笑著應是,「讓姑娘猜到了,我們東家正是雲州人,不僅如此,我們店中伙計,也頗多雲州來的,小人便是。整個京城,也就咱們店中的雲州酒菜最為地道,很多移居京城的老雲州人都是咱們店中的常客,姑娘您莫非也是雲州來的?」

雲州在京城以北,燒酒最是辛辣,菜品亦多咸香味重,算是極有特色,京城之中匯集四方來客,各種番菜館子無數,這雲州酒菜亦算一幟。

薄若幽笑了笑沒答這話,她忽而覺得此番來的極對,她幾乎能預感到宋昱一定來過這店中,「你們店中來的皆是貴客,又多為雲州人,那你可認得戶部侍郎宋大人?他便是雲州人氏。」

這小廝眼底微亮,「姑娘認得宋大人?」

薄若幽笑著頷首,小廝便被打開了話頭,「宋大人的確為我們店中常客,因來的多,與我們掌櫃的熟識,每次到了好酒,總是要往宋大人府上送些的,只不過好幾日不見宋大人來了,想來是朝中事忙,如今朝中諸位大人,從雲州來的不算多,宋大人年紀輕輕便位居四品,將來便是封侯拜相也指日可待。」

這小廝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薄若幽心底不由有些唏噓,宋昱的確前途大好,若非此番被毒殺,往後六部堂官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她神色微正,「宋大人已經幾日不曾來了?不知上次來是何時?」

小廝略遲疑,回身走到門口又叫來一人,先說薄若幽與宋昱相識,而後將薄若幽所問道出,那另外一人回想片刻,「就是七日之前吧,且那日宋大人身體不適,後來還鬧了個笑話。」

這小廝說的輕松,薄若幽卻一下坐直了身子,「身體不適?」

那小廝篤定的點頭,「記得清楚,那日白日也是小人當差,進門之時宋大人便有些身體不適的模樣了,且宋大人走時鬧了個笑話,這才令小人格外印象深刻。」

「什么笑話?」

小廝不好意思的賠笑道:「也不是笑話,就是那日宋大人忘記帶錢了,要了酒菜之後,他雖然沒怎么用,可臨走結賬之時,發現錢袋未帶,他到底是官身,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扯下了身上玉佩給我們掌櫃,說暫押著,十日之內再來之時贖回去,掌櫃的本不敢要,可宋大人說一不二,掌櫃的只好將玉佩好生收起,那玉佩水頭極好,一看便是宋大人心愛之物,我們掌櫃的還在盤算,說宋大人不會真的等到十日才來拿玉佩吧。」

薄若幽萬沒想到還有此一節,她欲言又止,到底沒說宋昱已經來不了了。

他被人毒害之事坊間所知甚少,她自沒道理告訴這些活計,她忙問道:「那日他可是午時之後來的?在此留了多久?可曾見過友人?」

見薄若幽神色緊張且問的詳細,這兩人對視一眼,有些狐疑起來,薄若幽忙道出了宋昱府邸之位,又笑道:「你們放心,我與宋大人的夫人乃是知交。」

這般一言,這兩個小廝還道薄若幽是在替宋夫人問話,一時明白過來,那人便道:「不是午時之後來的,我們店午時才開張,宋大人來的時候,我們開張已有一會兒了,只是店中沒有客人,應當是申時前後吧,他是從對面茶樓來的,來的時候面色不太好看,要了喜歡吃的酒菜,可臨了,也未用一筷,當日我們都覺得奇怪,只道他身體不適。」

「他是獨自一人,連隨從都沒帶,在此坐的時間卻有點久,太陽都快落山了,他才起身離開。」

是從對面茶樓來的,且面色不好看,太陽落山才離開。

薄若幽心頭狠跳一下,「面色如何不好看?」

「有些青白,腰身亦有些佝僂,似乎是肚腹不適,也因此未碰酒。」

小廝答完,薄若幽忍不住轉身看向了對面的茶樓,她心中浪濤洶涌,一時恨不得立刻去找霍危樓,可她按捺了性子,「除了這些,再沒別的異常嗎?」

兩個小廝又是一陣面面相覷,其中一人道:「宋大人似乎有什么煩憂之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個人坐在雅間之中有些發怔,那杯酒離開之時都是滿的,小人們還覺得古怪,不過宋大人乃是朝中大員,有些煩憂也是尋常。」

「那他獨坐的模樣,可像是等人?」

「不是,宋大人來時便說只有他一人,且只要了一套杯盞。」

薄若幽若有所思片刻,不再問別的,只令周良用膳,只是周良多年來在南邊,有些受不住這酒的辛辣,便只用了飯菜,又將酒帶回家去。

薄若幽等候之時,又問了宋昱當日坐在何處,小廝指了指二樓,「就坐在二樓和您一樣的位置,也是靠著街窗的。」

薄若幽擰眉,那日宋昱足足在殿中坐了快一個時辰,可他身體不適,卻為何不去就醫?而他分明邀請了客人過府,卻為何偏偏在這店中獨自待了這般久?

想到宋昱那日坐在窗邊,對著斟滿了的酒盞煩思著什么,薄若幽不免覺出幾分沉重和凄涼來,而他從對面茶樓而來,入此地便面色不妥,那便一定是在對面茶樓中的毒,只憑此二人證詞,便可審問對面茶樓中人了?

薄若幽很快帶著周良離開,上了馬車,薄若幽命周良直奔武昭侯府。

馬車一路飛馳,那一小壇雲州燒酒就放在薄若幽身邊,淡淡的酒氣在車廂之中環繞,薄若幽縱然不飲酒,也覺這酒味濃烈醇香,可宋昱卻並未飲一口。

他是在對面茶樓之中受到了恐嚇或者刁難?而後心中郁結到了常去的酒樓,可他已經中了毒,身體不適,方才未碰這雲州燒酒一下?

薄若幽有些揣摩不透,可至少被她陰差陽錯尋到了宋昱當日去過的地方,至於宋昱在那茶樓之中遭遇了什么,見了何人,是誰下毒毒殺了他,便非她力所能及的了。

夜幕漆黑,等馬車到了侯府門前,便見侯府之內亦是一片燈火通明,薄若幽本擔心霍危樓還未回府,可一問了門房,才知霍危樓已經回來,她心底一松,趕忙進了府門。

人才到正院門口,得了信的霍危樓已經迎了出來,他看到薄若幽這般晚過來,眼底先是浮著幾分擔憂,「怎么這般晚過來?」他說著話上前,剛走到薄若幽身前,鼻息微微一動,「你飲酒了?」

薄若幽一愕,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侯爺,我發現了宋大人當日離開三清觀之後所去之地。」

霍危樓聽的意外,一邊令她進門再說,待入了廳門,薄若幽等不及的將她所思道出,聽她今日一個人去了三清觀,又去城東找了賣黃金膏的鋪子,眉頭都聽的微蹙了起來。

待她落座,霍危樓倒了一杯熱茶給她,薄若幽捧在掌心,口中仍道:「城東的鋪子不少,我便想著不如去衙門看看,這幾日衙門在統總城中販賣黃金膏的情狀,看看衙門統總名目,總是比我找要方便些,幸好吳捕頭在,他給我看了。」

「城東我走了一遍,那些鋪子在哪里,我心中有數,因此很快看到了廣安街上的衛家茶肆,一問才知,竟然是衛尚書的親族的。」

「還有一事侯爺還不知,當日衛衍當街縱馬,到了衙門牢房之後有些異狀,那日吳捕頭提起之時我們還當他有什么隱疾或者喝過酒,可如今回頭來看,我覺得衛衍當日多半是用過黃金膏,那後勁兒尚在,因此在鬧市上縱馬,撞見了人也反應不及,生生將人踩死了。」

霍危樓敏銳的蹙眉,「當天馮燁也同行,可後來我問過馮燁,他卻未提起衛衍用黃金膏一事。」

「這正是我今日去了衙門最為疑惑的所在,我越想越不對,便想不如去廣安街看看,到了地方,我並未進茶樓,因怕隨意去探問打草驚蛇了,就在離開之時,我卻發現了這茶肆對面的一家雲州酒樓——」

「雲州?」霍危樓凝眸。

薄若幽點頭,「對,正是雲州,我想到侯爺所言,宋大人乃是雲州人,便想著碰運氣進去看看,結果進去才知,那酒樓中的雲州酒菜乃是京中一絕,我假做與宋大人夫人乃是知交,問了才知那日宋大人果然去過那酒樓!不僅如此,在去酒樓之前,宋大人是從衛家的茶樓出來的,他到了酒樓便已面帶不適,點的酒菜亦分毫未動,我推測那時他便已經中毒,因此眼下有足夠的理由去衛家的茶樓查問。」

薄若幽一口氣說完,還有些微喘,一雙眸子卻晶亮如玉,看的霍危樓既憐惜又贊賞。

薄若幽緩了一瞬,又道:「請侯爺立刻派人去茶樓拿人查問,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問出當日宋大人與誰見面,又如何被下毒謀害。」

霍危樓起身出門吩咐,很快便有侯府侍從去吩咐調集人手,他再回來之時,便見薄若幽正捧了熱茶小口小口的喝,霍危樓走到她身邊來,一時目光幽深的望著她,想到她今日一個人跑了這般多路,心底更覺疼惜的緊。

很快侍從歸來,人手已齊備,薄若幽忙放下茶盞,「侯爺可能讓我同去?」

霍危樓嘆了口氣,「當然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