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八寶妝15(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017 字 2023-02-21

第161章 八寶妝15

林昭失魂落魄的回了林府, 待到正院,又猶疑著不曾進屋, 卻不想碰見楚氏從內走出, 看他神色不對,連忙迎了上來,「昭兒, 你怎么了?」

林昭欲言又止, 遲疑兩瞬忍不住道:「母親,您覺得武昭侯那樣的身份, 會娶什么樣的女子為妻?」

楚氏不懂林昭為何忽然關心起了霍危樓, 略一沉吟才道:「陛下此前想為侯爺指婚, 似乎是看中了振國將軍家的小姐, 你問這個做什么?」

林昭聽著心中便是一沉, 眼神閃了閃, 「您此前說要為二妹妹相看夫家?可有相看人選了?」

聽林昭問起薄若幽,楚氏眼底一亮,「昭兒, 你又問這個做什么?」她眼珠兒一轉有些訝然, 「你不會是想著, 讓幽幽嫁入武昭侯府吧?」

林昭口中苦澀難言, 楚氏卻完全會錯了意, 「這怎么可能?薄家如今失勢了不說,幽幽在府衙為仵作, 仵作是賤役, 這絕無可能。」

楚氏說著嘆了口氣, 「你這般想,是覺得對她有愧吧?可武昭侯的身份你知道的, 你想的也太不切實際了,且她一日在衙門為仵作,便一日難尋個好人家,便是看在林家的面子上,大抵也只能尋個普通官門。」

林昭聞言面色越是沉重,楚氏看他片刻,忽而問:「昭兒,你莫非中意幽幽?」

林昭瞳底輕顫,猶豫一瞬竟未作答,楚氏目光一緊,「昭兒,你若是願意,我和父親不會反對——」

林昭側了側身,口中道:「可是母親才說二妹妹做仵作……」

楚氏揚唇,「她又不能做一輩子仵作的,我適才所言,不過尋常人家說親時的權衡,你也知道京城世家官門是哪般談婚論嫁的,只是我和你父親對幽幽也有些愧疚,而昭兒你若喜歡,便最是難得。」

喜歡最是難得,林昭想到適才薄若幽奔向霍危樓馬車時的場景,斂眸搖頭,「我並無此念,何況從前與宜嫻定親,如今又換做二妹妹,傳出去實在不好聽。」

楚氏有些唏噓,她與林槐是少年夫妻,當年成親亦算情投意合,如今林昭將要成婚,她自然也希望林昭選個喜歡的,從前林昭與薄宜嫻一同長大,亦十分認可這親事,她只以為林昭是喜愛薄宜嫻的,可到頭來卻不過是遵父母之命。

楚氏太了解林昭了,他是國子監教導出的最優秀的天子門生,尊師重道,克己守禮,是世家公子的典范,更從不忤逆父母,楚氏對他不能再滿意,可越是欣然,便越想令林昭姻緣也和美不留遺憾。

她看出林昭並非全無意動,「昭兒,你想好了?」

林昭攏在袖中的拳頭攥了攥,一時不敢看楚氏,諸多考量在他心底翻覆,他根本不知如何作答,他自始至終也不過遠遠看著薄若幽,且今日瞧見的那一幕,薄若幽分明是心甘情願的。

可薄若幽怎能給人做妾呢?

「我……我想好了……」林昭艱難的吐出口氣,「母親若覺有愧,不妨與程伯伯好生商議商議,為二妹妹擇一門好親。」言畢又道:「要快,最好下次程伯伯為母親看病之時,母親便與程伯伯提此事。」

楚氏大為不解,不明林昭為何這般著急讓她給薄若幽相看親事,可林昭也不再多言,很快便與楚氏告辭,「母親務必盡心,外頭涼,且進屋內歇著吧。」

他說完便走,心中卻覺酸澀,他多年來按眾人期許走好每一步,不爭不搶便有了如今的仕途,可眼下輪到他為自己抉擇了,他竟鼓不起任何勇氣。

……

翌日清晨,薄若幽又早早到了衙門,剛走到內庫門口,便看到竟有人比她來的更早。

是胡長清帶著兩個文吏站在櫃閣之前。

她邁步進門來,胡長清轉身看過來,見是她來了,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卻還是正色上前來,拱手行了一禮,「薄姑娘——」

薄若幽後退了半步,「胡仵作這是做什么?」

胡長清面生赧然,「當日我在家中毒發,是姑娘和捕頭前去救我,後來在營中,亦是靠著姑娘義父的方子才令我與其他病患解了毒,我……我從前對姑娘言辭不敬,今日該當致歉。」

胡長清如今病好了,心態也大為轉變,竟一改往日尖刻氣小模樣,對她一本正經道歉起來,薄若幽本非記仇之人,便道:「沒什么,我未曾放在心上。」

胡長清似松了口氣,指著櫃閣上幾處空隙道:「按捕頭的吩咐,我們已將建和十八年的卷宗重新看了一遍,還是無所獲——」

薄若幽略一沉吟,「還是要往前翻,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記不清時間也十分尋常,火災傷了人命,並非小事,不可能輕易丟失。」

胡長清應是,一邊將櫃閣上卷宗取下,一邊道:「此番命案死了三人,且次次都以虐殺鳥雀做預示,我還聽捕頭說,園內鳥雀養的極有靈性,因此我在想,凶手是否會馴鳥之技?」

薄若幽頷首,「我亦如此想過,可園內馴鳥兒的師傅只有四位,捕頭查問過,他們與死者三人無冤無仇,且都有人證在身邊,並非凶手。」

「死者三人和另外二人,早年同出趙家班,而但凡人命案子無外乎為情、為財,亦或為仇,此番凶手殺人手段詭譎,又有懲戒之意,在我看來更像是為仇。」

薄若幽說完便抱著卷宗往桌案邊去,「是為仇,且死的還都是趙家班中人,若是能找到當年趙家班還活著的人,或許便能知道凶手殺人的原由。」

她將卷宗往桌上一放,「或許,凶手便是當年趙家班幸存下來的人。」

胡長清與她相對而坐,很快室內便剩下了簌簌的翻書聲,幾人查看著卷宗,一直看到午時後吳襄才滿頭大汗的從外頭回來,原是查閱卷宗無所得,他又去跑了跑城中棺材鋪。

「棺材釘都是簇新,只是花樣尋常,問了一圈,最近兩月內單買過棺材釘的人不少,如今正在細查,只是要耽誤些許功夫。」

尋常百姓家里若有老人,多半會早早備下棺槨,除非有人暴亡才會連棺槨也新買,如此一來,單采買棺材釘之人也不算少,追查依舊是大海撈針。

薄若幽一顆心沉甸甸的,吳襄看他們仍在看卷宗,便直言不願吃這苦頭,令他們繼續找當年記錄,自己則帶人往城中摸排走訪。

日頭西斜,連胡長清幾個都坐不住了,薄若幽卻還入定似的沒動,她在這等枯燥之事向來有比常人更不凡的韌性,胡長清在旁看著,心底暗暗佩服。

就在他實在眼酸背痛想溜出門松快松快之時,他忽然看到薄若幽秀眉一皺。

她微傾的身子往下一探,更仔細的去看當前書頁,幾息之後,她深秀的眸子猝然亮了起來,「建和十七年三月初五,城南柳兒巷雜戲班子火災,共死五人,兩老三幼,包括趙姓班主在內,又有三人重傷,案子最終未曾找到縱火之人,推斷是戲法所用磷石過熱自燃引起的火災,後來不了了之了。」

胡長清兩步上的前來,幾個文吏亦神色大振,紛紛朝著薄若幽圍了過來,他們不分晝夜查了百多冊卷宗,未想到那老師傅當真說錯了時間,火災實際發生在建和十七年。

胡長清著急問道:「然後呢?」

「當時的雜戲班子只剩下八人,其中五人因火災而死,面目難辨,仵作驗屍後,斷出其中兩人未班主夫妻,皆年過百般,另外三人都是戲班中的學徒,受傷的三人,兩個是學徒,還有一個是戲班內的雜耍師父。」

「所有學徒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這上面不曾記載他們籍貫來處,只有這雜耍師父姓錢,乃是京城人士——」

薄若幽翻過一頁,眼瞳驟然緊縮,「是京郊錢家鎮人士。」

薄若幽說完,將這本卷冊遞給胡長清,胡長清忙去細看,卻只有薄若幽所言之記載,他擰眉道:「可是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他會回老家去嗎?」

案卷上並未記錄幸存者後來去向,然而這位錢師傅當年已是而立之年,又受了重傷,若不回家,還能去何處?

薄若幽雙眸明燦燦的道:「一定會回老家,即便如今不在錢家鎮了,也必定還有故舊族人在那里,快派人將捕頭找回來——」

……

吳襄回來的很快,見屋內桌案上堆了小山一般的卷宗,而當年的案卷記錄還真的被薄若幽找到,頓時喜上眉梢,再聽到錢家鎮幾個字,更是神色大振。

「此處我知道,我還去過,距離京城半日路程,鎮子上許多人都在京中做工討生活,我這就出發!爭取今夜便能問個明白!村子里的人來城內討生活的多,可雜耍卻不常見,只要他還活著,我一定能找到。」

吳襄辦差從來風風火火不畏勞苦,薄若幽自也盼他此行順利,待吳襄帶著人馬趁著暮色出城時,薄若幽乘著馬車歸家。

馬車剛走入程宅前的長街,外面周良便輕喚,「小姐,府上來客了——」

薄若幽眉梢微揚,掀簾朝家門方向看了出去,這一看,竟看到兩隊華服侍從簇擁著兩輛馬車站在程宅門口,這長壽坊本就是達官貴人集聚之地,因這般聲勢,周遭許多家門洞開,都朝程宅張望著,薄若幽頓覺心頭狠跳了一下。

周良認不出,可她卻一眼看到了這些侍從身上皆著盤領右衽的鴉青寬袖袍服,他們各個發盤在頂,眼觀鼻鼻觀心,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外,不似尋常官家侍從,待馬車走的近了,便能發覺他們各個皆是面白無須,薄若幽熟悉人之容色,當下便猜到了他們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