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十樣花22(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260 字 2023-02-21

第208章 十樣花22

至申時過半, 宮中方才傳出消息,派出去的侍從回來稟告道:「縣主, 公公, 侯爺被暫留在了宮里,忠義伯說是因不舍安陽郡主和馮鈺,才將其遺體留在身邊, 陛下和太後頗為感懷, 適才陛下派人去了忠義伯的祖陵,打算今夜將安陽郡主和馮鈺的遺體悄悄遷入祖陵中, 忠義伯已經應了。」

薄若幽和福安對視一眼, 她驚訝道:「所以忠義伯並未被懷疑?」

「這個還不知, 只知道太後午時之後去見了陛下, 後來不知說了什么, 便派人去忠義伯的祖陵了, 要遷入遺體,便要將祖陵挖開,多半是害怕忠義伯的人去動會引人注意, 宮里的人悄悄去, 神不知鬼不覺。」

薄若幽秀眉緊蹙, 「忠義伯府那邊可有動靜?」

侍從搖頭, 「沒有, 一切如常。」

薄若幽點頭,待侍從退下, 她面上便盡是不解, 福安見狀安撫道:「別急, 等侯爺回來,他此番行徑, 已是心中有鬼,只要繼續查,總能查出罪證。」

薄若幽心底有些焦灼,「忠義伯燒傷自己抹去了疤痕,便是我出面指證也無用,而他燒毀丹房,多半是存了僥幸之心想將地宮掩埋住,至於丹爐內的金銀,多半是熔煉罪證了,假若他將佛寶燒了,那便真是拿他毫無辦法。」

福安也滿眸難色,「那該如何辦?」

薄若幽仔細盤算起來,「他消除了疤痕,又毀掉佛寶,幾個孩童被害的案發現場無法確定是否在庄子里,即便在,時隔多年,也多半不會留下痕跡……」

福公公道:「他將地宮掩埋了,卻還留著安陽郡主和馮鈺的遺體,不過這與殺人相比,也不算大罪。」

「他是為了讓安陽郡主和馮鈺死而復生才行凶,自然不會毀了遺體,如今只需承認他當年的確未曾將安陽郡主和馮鈺葬入祖陵,陛下和太後覺得他對安陽郡主情深,只要他未做傷天害理之事,想來不會如何怪罪他。」

薄若幽略一沉吟:「李紳信了□□,且已經謀害了文瑾,若是能找到他和忠義伯早就熟識的證據,那忠義伯的嫌疑就會更大。」

忠義伯常以淡泊名利的模樣出現在世人眼底,倘若和信奉□□的殺人凶手有牽連,自然愈發可疑,薄若幽著急的朝門口看了一眼,卻仍未見霍危樓的身影,「既然要遷走遺體,那想來很快孫大人和路柯便查不下去了。」

薄若幽未曾料錯,只過了兩盞茶的功夫,她未曾等到霍危樓回來,反而先等到了孫釗和路柯,他們忙了一夜,此刻身上盡是火場里沾上的碳灰,身邊更帶了兩只竹筐,框子里盡是黢黑的炭塊,仔細一看,又有些金銀之色。

路柯指著框子里的「炭塊」道:「縣主,這些都是從丹爐里掏出來的,忠義伯不知將什么熔了,我們一時辨不出,宮里又派了人去庄子上傳話,我們只好先回來了,這些東西也一並帶回來,看看能否發現什么。」

薄若幽道了聲辛苦,福公公忙命人送上熱水飯食,眾人略作洗漱,又用了膳便開始在那堆金銀中找線索,薄若幽便與孫釗和吳襄商量,「飛雲觀當日是衙門去徹查的,忠義伯是哪一年開始在飛雲觀內供奉香火的?」

這是吳襄親去探查的,自然記得清楚,「很多年了,至少二十多年,因老忠義伯從前也有信道的習慣,城外幾家道觀,他們是祖輩開始便時而供奉,到了忠義伯這一輩,先是跟著父親去道觀內游訪,後來老忠義伯過世,他也頗為向善,香油錢從不吝嗇。」

京城世家大都有信道信佛的習慣,這也屬實尋常,可想到忠義伯或許早就有機會與李紳結識,她心底總覺得古怪,李紳是被推出來頂罪的,那這俢死之術,是他告訴忠義伯的,還是忠義伯告訴他的?

而王青甫是建和十二年中的進士,如果真的是馮欽幫了他……

不對……

薄若幽猛地皺眉,建和十二年安陽郡主和馮鈺還未過世,這個時候的馮欽,為何要幫一個毫無瓜葛的王青甫呢?

舊的疑問尚未解開,新的謎團又迷霧一般遮住了前路,薄若幽心底有些惶然,正在這時,外頭侍從快步來報,「侯爺回來了!」

眾人心神一振,皆朝外迎去,很快,便看到霍危樓一臉寒色大步而來,在他身後跟著同樣面色凝重的寧驍。

看到路柯和孫釗等人歸來,霍危樓也不意外,上前與薄若幽目光交匯兩瞬,便問起城外搜查結果,路柯跟在他們身後入屋,「沒有搜到關鍵線索,安陽郡主和馮鈺的屍體屬下大概看了一番,沒有明顯創口和變形,因他們並非本案受害者,身份也貴重,屬下也不敢不敬,後來便搜查了整個地宮,毫無所獲,待宮里的人到了庄子上傳話,屬下將從丹爐里掏出來的東西帶了回來,看看能否找到什么。」

霍危樓點頭,待解下斗篷便道:「淮安的消息到了,有些新疑點,你們聽聽。」

淮安二字吸引了薄若幽的注意,寧驍上前道:「我們的人找到了趙千山,問起了當年王青甫科考入仕之事,時隔快二十年,他還記得,據他說,當年正是馮欽找到了他,令他手下留情放王青甫一馬,當時趙千山只是個吏部主事,並不敢妄為,可馮欽乃是忠親王佳婿,而早年間忠親王對他們這些淮安學子多有助益,因此他才願意冒險。」

「並且,他說他之所以願意冒險,也是因為馮欽對他說,王青甫出身官門氏族,在羌州也頗有名望,只是被連累才下場凄慘,他還說王青甫性情淡泊,並非追名逐利之輩,即便入了六部,也會往清貴衙門去,絕不會惹眼招人懷疑調查,當時他還不知何為清貴衙門,卻不想後來王青甫先入禮部,沒多久便去了太常寺,他當時是松了口氣的。」

王青甫若是鋒芒畢露,自然招人嫉恨,若要彈劾他出身罪臣之族,多半對仕途頗有影響,趙千山屆時也脫不了干系,可他去了太常寺這等衙司,便穩妥多了。

薄若幽聽到此處忍不住問:「侯爺,宮里到底如何說的?當真不懷疑忠義伯嗎?」

霍危樓肅聲道:「陛下道若無證據,便以和為貴。」

眼下的確無直接證據,可薄若幽片刻前的疑竇,卻似乎有了答案,「侯爺,忠義伯在建和十二年便找上了趙千山,這說明那時候他便有心提攜王青甫,且還想讓王青甫按他的意思去清閑之地,更甚者,他那時便想好,要讓王青甫去太常寺。」

「我聽到趙千山言辭之時也這般做想。」霍危樓劍眉擰起,「那時是建和十二年,安陽郡主和忠義伯琴瑟和鳴,馮鈺也還未患病夭折,他們一家和樂融融,而馮欽更是早已放棄仕途,看似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可他偏偏暗地里幫了王青甫。」

薄若幽心跳快了起來,「王青甫受牽連,本該仕途坎坷,可後來留在京中為官,忠義伯算是他的大恩人,如果那時忠義伯便是報著扶持他,而後讓他利用職務之便幫他牟利的心思……」

霍危樓一錘定音,「極有可能在安陽郡主和馮鈺死前,他便開始沾染□□。」

在安陽和馮鈺死前沾染□□,後來愛妻長子短日內相繼病亡,經受不住這般打擊,自然而然的心生魔障,便生了行凶為惡之念。

薄若幽卻覺得有些擰巴,「可那時安陽和馮鈺還未過世,如果只是尋常看了些邪門教義有了邪念,便能想法子往朝堂之上安插人手嗎?太常寺掌管天家宗廟禮儀與祭祀,而那時他所求並非令安陽母子死而復生,他應當不至於做如此安排才是。」

霍危樓默然下來,縱然有了邪念,也沒有一開始便能為了這些邪念鋌而走險的,馮欽怎能在那時便這般深謀遠慮?

除非那時,他便有了難以達成的目標,並且謀劃好了如何利用王青甫。

「或許馮欽信俢死之術並非是為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霍危樓語聲沉重,此言更與薄若幽心底的猜測不謀而合,她背脊微微發涼,卻覺眼前迷霧散了,「適才吳捕頭也說,忠義伯在城外幾處道觀供奉香火的時間極早,那他極有可能很早就認識李紳,只是多年來不顯山不露水。」

推翻了馮欽因安陽和馮鈺墜入邪道的猜測,薄若幽心底空茫了一瞬,「可如果不是為了復生安陽和馮鈺,他為何不令安陽和馮鈺好好下葬?」

霍危樓朝窗外看了一眼,暮色已至,黑雲壓城,想到今日昭陽殿中馮欽惺惺作態的模樣,他冷聲道:「不令他們下葬,今日便可得開脫。」

霍危樓此言,直令薄若幽心底發寒,馮欽醉心修道,心生魔障,或是需要朝中有人,或者當真早打了佛寶的主意,竟能花幾年時間扶持王青甫,而他連年犯案,或許早已猜到會有被發現的那日,竟然要用妻兒的遺體做幌子?!

倘若馮欽真有這般心思,那此人該是何等城府莫測?當年安陽郡主滿心歡喜嫁給馮欽之時,可能想到同床共枕之人是這副心腸?

「他當真能有如此心思?」

人心難測,薄若幽見過諸多凶惡狠辣之徒,可大抵是馮欽待安陽郡主情深義重先入為主了,她眼下竟不希望馮欽懷有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