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好惹的蘇家5(2 / 2)

蘇墨卻在此時低嘆了口氣:「難得出來散心喝個小酒,淳瑜你卻凈提這些掃興的話題,這酒也喝不下去了!」

他說著便站起身來,林淳瑜忙的也起身:「這不是說笑呢么?你不愛聽,那我們不說這個便是,說說迎春閣新來的那幾個小姑娘也是不錯的。」

「罷了罷了。」蘇墨擺手道,「今日也夠了。近來這京中流言越來越多,我還得留著時間進宮挨訓呢。」

林淳瑜聞言立刻面露同情之色,強忍笑意道:「如此我可就不攔您了,王爺一路走好。」

蘇墨出了東來居,剛要上轎,忽然便聞得一個女聲由遠及近,一聲又一聲的喚著「二爺」,直至被他的侍衛攔下。他轉頭看去,微微一擰眉後,認出綠荷來。

綠荷的模樣實在有些狼狽,發髻有些散亂,身上的衣衫也沾了塵土,滿臉焦急,看起來倒的確像是來者不善。

蘇墨淡淡一揮手,侍衛方放了綠荷過來。

「綠荷?」他似是有些拿不准她的名,「你這是怎么了?」

綠荷擦了擦額上的汗,如實道:「我剛剛被侯府趕出來,老爺不肯派人去尋小姐的下落,我便只有來求二爺了!」

「求我?」蘇墨微微一挑眉,笑起來,「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幫你尋你家小姐?」

「為什么是幫我尋呢?」綠荷道,「二爺就不能幫自己尋么?」

蘇墨似乎覺得有趣:「這說法倒是新鮮。你既是你家小姐近身侍婢,便應該知道,我與你家小姐並無瓜葛。」

綠荷烏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著他:「我只知道,當日二爺同小姐一同跌下山崖,是二爺用自己的血救回小姐。若是沒有瓜葛,何需以命相救?」

蘇墨嘴角一勾,看向綠荷的目光之中,似乎隱隱帶了一絲賞識。

「二爺怕是還不知道,我家小姐失蹤前,被老爺鞭打了一頓,已經是奄奄一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聽到二爺將要大婚的消息才出走的,可是我知道,小姐的出走,必定與二爺有關系。只求二爺,不管是看在大小姐的份上,還是看在小姐的份上,把小姐找回來吧。」

「好一張利嘴啊。」蘇墨揉了揉眉心,「奈何,說不動我。」

語罷,他彎身便進了轎子,逍遙而去。

綠荷卻是個極有毅力的,見他不答應,便始終跟在他轎子後面。

蘇墨進宮,她便候在皇城外;蘇墨回府,她便等在王府門口;蘇墨日日吃喝玩樂,她便日日守在他吃喝玩樂之處。

一連數日,皆是如此。

「王爺,那姑娘還等在那里呢。」這一日,溶月送蘇墨上朝的時候,又一次看見遠遠站著的綠荷,不由得笑道,「不知她可是有什么要緊事求王爺?」

「無關緊要之人。」蘇墨淡淡應了一聲。

「那,不如讓妾身去打發她走?」

「不必了。」蘇墨卻答道,「你先回去。」

溶月轉身進府,蘇墨這才喚了綠荷過來。

她一連數日跟在他後面,女子腳力到底比不得轎夫,如今她雙鞋早已磨破,十趾亦隱隱看得見血跡。

蘇墨倒真似無可奈何了,一面緩步朝前走,一面問她:「我且問你,若你就快餓死,而前方恰有美食當前,偏偏卻在一個陷阱里,你跳下去自可飽食一頓,可卻必定會困死在陷阱中,你怎么選?」

「不知道。那事情未曾發生於我,我不知道怎么選。」綠荷答道,「但我知小姐會怎么選――她必定奮不顧身跳下去,寧願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人早晚是要死的,至少死前滿足過,不也很好嗎?」

南山山頂,終年雲霧繚繞之地,如今已是春夏交替之季,仍要等到每日正午時分,雲霧散去,方才看得清遠方的山脈大川。

如此便每日都要等上半日才能看得見那氣吞山河的景象,錦瑟卻只覺得並不難等,每天坐在懸崖邊,痴痴守望雲霧消散那一刻。

有時候日頭並不好,等到中午也未必能看見想看的景致,她便與自己手心那條散不去的傷痕說話。

「看見那條長河了嗎?」她打開掌心,朝向遠處可見那條大川的方向,「我最近常常想起那些雜書上寫到過的忘川,於是就總是覺得,忘川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唯有這樣的波濤洶涌,才能使人忘卻記憶啊。只可惜卻不能驗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對的,因為忘川,要死了才看得見。忘川上面有一座橋,叫奈何橋,走過奈何橋,就可以見到孟婆……」

其實她也未必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可總是敘敘的說著,從這件事,跳轉到那件事,沒頭沒尾。

「……最近我身上的傷口又痛了,每天晚上都痛得我睡不著,像火燒一樣。我可能就要死了吧?死了,也就能見到真正的忘川是什么樣子了……」

「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已經轉世為人了呢?如果是,她會投生在一個什么樣的人家呢?一定是極好的,因為姐姐生前就那么好……」

這一日,等了許久也不見太陽,錦瑟便自顧自的說了很久,一直說到口干舌燥了,太陽還是沒有出來。

原來是個陰天。她有些失望,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往回走。

剛走出兩步,腳步便驀地頓住了。

前方,就離她十幾步開外的位置,不知何時竟站了個人。

錦瑟只覺得自己的傷口又疼了起來,每一條鞭痕處都疼,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