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愛的模樣3(2 / 2)

咦?他出門在外,竟也知道她受傷多日?

錦瑟一時有些錯愕,忽又想起他既然知道她的傷,想必也知道她是為何而傷,不由得道:「都怨我前日貪耍,頂著毒日頭跑到河里去抓魚,才又將臉曬成這樣。」

不知為何,蘇黎嘴角竟隱隱勾了起來,只淡淡道:「哦?我倒不知,你這小院中竟還有河,能讓你抓魚。」

他竟對她的行蹤了若指掌!錦瑟驀地抬頭望向他:「你派人監視我?」

若是在從前,她必定會惱了,更或許會拍案而起,可是現在,她卻只是幽幽的看著他,明明是質問,卻仿佛半分底氣都沒有。

蘇黎心頭隱隱一慟,卻是不答,只道:「京中剛來了一家雜耍團,我帶你同去看看。」

錦瑟迅速搖了搖頭,起身便往自己房中而去,蘇黎立刻上前撐住了門框,攔住她去路,急促道:「你一人在外獨居,我如何能夠放心?」

許久,錦瑟微微笑了起來,抬眸看向他,眸色卻是一片黯然:「不獨居,又能怎樣呢?我娘親在我兩歲那年就死了,後來我姐姐也死了,前些日子,我爹爹也沒了。家中雖還有二娘幼弟,卻向來不曾親厚。我分明就是一個孤女,如何能夠不獨居呢?你明明知道,我也想與他們在一起,我也曾想過去找他們。可你不准,蘇墨也不准。你們倆寧可齊齊被皇上算計,也要將我這條命保下來,所以,我也只有繼續痛不欲生的活在這世上了。」

蘇黎一怔,低喃:「你,竟是在怨我……」

「不!」錦瑟又笑了笑,「我不怨你,我從來不曾怨你。我心中對你千般感激萬分虧欠,這些都是真的。像我這樣一個人,其實哪里值得你這般待我。我心頭終日惶惶,總覺得上天既派了一個你來對我好,那便必定要我付出更大的代價。所以,我不敢要。」

她不是沒有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可是今日,蘇黎卻只覺得不同。心頭莫名一陣慌亂,他一把掌住了她的頭,低了頭湊近她的臉,壓低聲音道:「我不要你付出什么代價,我只要你現在回頭,那所有一切,便皆可重新來過。」

「那我爹爹,能重新活過來么?」錦瑟忽然睜大了清水般的眸子,直直的望著他,見他怔住,忽然又笑了,「我只道我是傻子,孰料你比我還傻。其實你對我好,我不是不想還給你,可是我心里,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人――」

她話音未落,蘇黎忽然猛地就松開了撐在她頭上的手,心頭幾乎是盛怒:「二哥?他如今這樣待你,你竟還放不下他?」

錦瑟心中也猜得到他必定知道蘇墨與她之間鬧了別扭,可是內里羈絆,他卻未必知道。因此,她也並不解釋什么,只道:「有些事情,我們無能為力,不可控制。」

「宋錦瑟!」他咬緊了牙關喚她的名,只是片刻,眼中竟已布滿紅絲。

錦瑟微微咬了下唇,望著他道:「你莫要這樣子嚇我,大不了,我以後送你一個楊柳小蠻腰的妾侍。」

蘇黎神色猛地一僵。那是他們一同去仲離的路上,她時常故意說來氣他的話,可是那時他面上雖惱火,實際上卻因為一路的行程皆斥滿她的歡笑而心中快活。沒想到,今時今日,她竟還敢與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幾乎恨不能一把掐死她,可是看著她蒼白瘦削的容顏,他竟心疼!

錦瑟望著他幾欲噴火的雙眸,忽然記起那日老頭子與自己說過的那句話――也許幾日以後,便會有出路。

她想,也許今日便是自己踏上那出路的時候了。

蘇黎離去,綠荷未歸之時,錦瑟入房給自己換了一身衣衫,又重新梳了一個精致的發髻,末了,胭脂輕勻,剛剛畫出一張還不錯的臉色,忽然又聽前院傳來了敲門聲。

她從窗口望出去,見到的卻是有幾分熟悉的陌生容顏。

「姑娘。」來人開口喚她,「王爺打發我來接姑娘,前往府上一聚。」

於是錦瑟驀地便記起來了,原來是秦王府上的人。

沒想到事到如今竟還能與他心意相通一回,她正想著去找他,他便派了人來接。

錦瑟朝那人笑笑:「稍等,我這就來。」

回到鏡前重新整理了一下妝容,又細細將自己打量了一番,她這才出門,登上了蘇墨為她准備的馬車。

秦王府。

通往沁心閣的長廊外,一汪碧水依舊,蘇墨迎風靜立於湖前,眉宇之間,一片深凝。

錦瑟被人引到此處,遠遠的便看見他站在那里的模樣。

忽而便記起姐姐死的那日,她也是被人從外面引進來,遠遠的,就看見蘇墨站在那水畔,依稀是在為姐姐的死神傷。

而如今憶及,當時當日被她看在眼中的「神傷」,該是多么荒謬。

那人將她引到廊前便退了下去,錦瑟便獨自走向蘇墨,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站定,輕喚了他一聲:「姐夫。」

蘇墨眉心微微一動,終於轉眸看向她。

幾日不見,錦瑟只覺得他似乎也瘦了些,眉宇之間,似乎有幾分蕭然與空盪,聽她喚他「姐夫」之時,薄唇勾起一絲極淡的笑意。

「你過來。」他朝她招了招手。

錦瑟便聽話的上前,將那幾步之遙的距離也消弭,終於近在他身側,方道:「你知道我今日是想來尋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