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寒鐵衣(2 / 2)

貴女嬌寵記 鏡鸞沉彩 1908 字 2023-02-21

軍中一些資歷老的統領,原本還對此有所疑慮,但兩年下來,大家已經很服這位祈王殿下了。

軍中拼的不就是身手、謀略兩項,沒有那么多花花腸子,若是兩樣都比不過別人,那你只能心甘情願服從別人。去年,景元帝又給祈王殿下賜下了代天子行事的御令金牌,更奠定了趙琰的地位。

迦洛城被攻下後,軍中將士因對草原人積恨已久,進城之後難免也搶奪了一番。其中一個名叫高守志的統領還縱容手下擄了不少異族婦人來,自己留了一個最漂亮的,其他的給手下的士兵分了。連日打仗的士兵們連一點女人味兒都聞不到的,這會兒自然是餓狼撲食一般,頗為粗暴,結果就有兩個婦人被□□至死。

趙琰知道此事後十分震怒,當即撤了高守志的職,將所有涉嫌對迦洛城百姓欺辱壓迫的將領士兵們都統統怒斥一遍,如今高守志及其下面的士兵都還跪在大帳外頭等候發落呢。

也難怪祈王殿下會怒,他先前和格羅王陣前對話時,就說過既然為人就不應行畜生之行徑,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應該得到軍隊的保護,而不是欺辱。

當然,了解祈王個性的嚴渭就知道,趙琰怒的不是他們行事不當,而是不知掩飾自己的行事不當。他們大齊現在本就是侵占別人家的領土,作為禮儀之邦,怎么也得給自己留塊遮羞布才是。

大帳外頭跪了一地的大官小官,一個個俯首叩頭大氣不敢出,見眾將士出了大帳,其中一個滿臉絡腮胡的跑上前去打聽道:「嚴小將軍!祈王殿下他……」

「高大人你還是先跪著吧!」嚴渭淡淡道,「殿下的氣兒還大著呢!」

另一個略顯沉穩老練些的將領對高守志好心言到:「現今殿下正在氣頭上,高大人暫時還是別進去了。」

高守志不停摸著冷汗,連連點頭稱是。

待到眾將領走後,高守志轉頭對著腳下眾士兵訓到:「聽到沒有?殿下氣還沒消呢!讓你們謹慎一點,怎么就是不聽?如今鬧出人命,全軍人都知道了,一個個都是豬腦子!」

跪在前排的一個高瘦士兵的抬起來頭,委屈道:「高統領,誰知道祈王殿下規矩這樣嚴格啊。而且在迦洛城燒殺擄掠的也不止咱們,咱們就是多搶了幾個娘兒們,怎么就光拿咱們開刀?」

話音剛落,其他人也紛紛抬起頭也小聲抱怨。

「你們還叫屈?我上哪兒叫去?統統給我跪好了!」

高守志一聲令下,眾人再不敢抬頭,老老實實跪著。

高守志看了一眼燭火微芒的大帳,認命地嘆口氣,在原地跪了下來。

帳內男子,已經褪去了冰冷厚重的盔甲,身著雪色普通的單衣,修長身形半倚在榻上,手中是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內是一只琉璃罩,罩中一只雪青色綉水仙花的荷包,邊角有些磨損了,有一處線頭甚至綻開了。

這是他的阿凝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如果不包括那碗長壽面的話。

開始他一直如她所言,帶在身上。他時不時總要拿出來看,在手中撫弄久了,便很容易破舊。他便命人尋來了這個琉璃罩子,把荷包罩在里面,好好護著。

雖然知道,不管怎么做,都無法代替她在他身邊。

他有多想她,每夜的蝕骨思念,幾乎把他折磨瘋。他寫了那么多信給她,可那個丫頭,卻狠心一封也不回給他。她生來就很會折磨他,他如今只能生受著。

他時常想著,等把她娶回府,定要就此事好好罰一罰她,叫她怕了他才行,不然他永遠都是被她藐視的份兒。

兩年,他已經兩年沒見過她一面。雖然只兩年,可於他,卻仿佛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他想,不知道,兩年後的阿凝,怎么樣了……可以想象,她一定生得更漂亮了,十六歲,該是到了勾人心魄的年紀。

外面朔風呼嘯,案幾上的燭火劇烈搖曳著。

如今的上京城,已是又一個柳色紛紛的春季了吧?可這座極北的迦洛城,卻還是寒冷的冬天,冷入心骨,凍徹心肺。

他望著盒子里靜靜躺著的荷包,只有這個小東西能給他帶來溫暖。

肩胛處又在隱隱作痛。他放下盒子,伸手摁住。塞外風沙走石,朔風凜冽,羌笛嗚咽,月冷天寒,兩年來,他歷過大小戰役無數,殺伐爭斗,血雨腥風,肩胛處曾被射傷,盡管治愈了可天氣寒冷之時仍然酸痛。

外人只道他天生謀略過人,如今又得皇上看重,條件簡直得天獨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這次西北戰役上,他下手都多急、多狠。為了能早日班師回朝,他有好些日子都不眠不休地等情報、想對策。

好在,迦洛城已經攻下,回京的日子應該快了。

這次出征是無可避免的,他要想真正意義上掌控朝堂,就必須在軍中建立自己的威望。只有這樣,後面的路才會平順,他的阿凝才能在他身邊足夠安全、歡樂無憂。

事實上,這兩年風沙走礫、寒光鐵衣的日子,也讓他改變了不少。他曾經教育阿凝說,人是在不斷經歷中成長的,他自己也是這樣。

趙琰忽然想起來帳外還跪了一地的將領士兵。

「來人!」低沉略顯疲憊的嗓音響起,帳外候著的陳勻應聲而入。

「把高守志叫進來。」

「是!」

早已跪的腿腳發麻的高守志低頭斂首地進了帳子,然後又「噗通」一聲跪倒。

「請殿下恕罪!」

「恕罪?」坐在案後木椅上的趙琰臉色沉凝,目光如炬,盯著下首的人,開口道,「請我恕罪,不若請那些因你而慘死的無辜百姓們恕罪。」

他的聲音不大,可字字擲地有聲,在軍中練就的冷硬冰寒,讓這話語不怒自威,強大的氣場震得潘守志又是面色發白,冷汗涔涔。

「是!殿下說的是!」

「是?你倒是說說,到底哪一點是了?」

趙琰起身,踱步到潘守志近前。那人頭也不敢抬,只看到一雙黑色的皂靴,沉穩地停在了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