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涼如果我說我愛你(1 / 2)

蘇涼剛回到後邊的工作室,小玉便笑得一臉曖昧地走了進來。

她手里端著一杯咖啡,緩緩地放在了她的面前,隨後,才神經兮兮地開口。

「涼姐,我可看見了,是你未婚夫送你來上班的。」

蘇涼並沒有過多驚詫,只是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

「這不是很正常么?」

這種事情確實很正常,可落在了她的身上,卻成了不太正常鐦。

小玉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望著她臉上的某個部位。

「涼姐,我想你需要一面鏡子……你這是一臉的春風撫面啊!嬌滴滴的,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一樣。嘖嘖,還有那嘴唇,都快要腫成香腸了!」

聽她這么一說,蘇涼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她方才為什么用那樣曖昧的眼神看來。想她這一路走進來,下屬都像看國寶一樣瞅她,她就隱隱覺得不對勁。

沒想,竟是因為她紅腫的雙唇!

她暗暗咒罵一句,趕緊從抽屜里拿出一面鏡子,當目光投駐在鏡子里頭,她氣得是連到noya把裴聿掐死的沖動都有了。

小玉仍然站在她的面前,笑得是那個刺眼。

她放下鏡子,橫眼一掃。

「出去做事!」

「遵命!」

小玉不敢再繼續扯老虎須,一溜煙就跑出了辦公室。

這丫頭走後,蘇涼便開始用無數的辦法來給自己雙唇消腫。

又是熱敷又是冷敷,折騰了大半個鍾頭才好不容易讓紅腫的唇瓣稍稍消了一些下去。

她把唇膏拿了出來,仔細地補過妝,確定再也看不出一絲異樣,好不容易終於松了一口氣。

她在心里把裴聿那廝狠狠罵了一頓,隨後,便開始著手處理事情。

展覽過後,她的畫廊名聲比之前旺了許多,不少人慕名而來,更有人發掘出她就是國外曾經得過一些獎的畫家,紛紛上/門邀畫。

蘇涼甚少會接案子,她不喜歡創作受到約束的那種感覺,她偏好自由,當然不喜卻當一個只會繪制別人人生的畫匠。

小玉新送上來的都是一些想要借她畫廊展視的作品,她仔細看了一遍,沒有什么太過驚艷的畫,但就商業方面來說,估計還是有發展的潛力的。

她列了一些名單,准備讓小玉去安排展位展時的事情,沒想到,小玉竟在這時敲了敲門,從外頭探進頭來。

「涼姐,有一位客人想要見你,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放行。」

她滿臉的為難,似乎來的客人讓她始終做不出決定一般。蘇涼蹙著眉想了想,到底來的都是客,不管是誰,她總得接待的,不然傳到了外面,又得說她的畫家脾氣過大了。

得到了回應,小玉並沒有松一口氣,而是欲言又止地瞥了她一眼,這才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等到來人走進辦公室,蘇涼這才知道,為什么小玉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了。

她想不到,泠於晨竟還有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穿著一件手工制的西裝,手里拿著一屬熟悉的百合花,緩緩地走了進來。他的眉宇仍然凝聚著她所熟悉的溫柔,雙瞳也如同以前的專注。

只是,他和她再也不復以前。

蘇涼站起身來,那趕人的話溜到嘴邊卻咽了回去。如今,他和她都是別人的未婚夫和未婚妻,原本她以為交叉的線,這下是真真正正回歸到沒有交點的平行線了。

而她,也會試著將他忘記,將他們那曾經的十九年忘記。

「你過來有什么事么?如果是公事,我歡迎你;如果是私事,那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畢竟我跟你之間,並沒有所謂的私事。」

聞言,他的臉驀地一白。

他沉默了半晌,將手里的百合花遞了過去。

她卻並沒有收,只是淡淡地看著他,雙手垂放在身體兩邊。

泠於晨的神色有些黯淡,他將百合花放在了桌子上,強迫自己扯起了一笑。

「蘇小涼,難道我們現在連說一句話都不行了么?」

她不語,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他垂眸看著桌子上的花,曾幾何時,她喜愛著這樣的花,每每送給她,她都會雀躍得踮起腳尖親吻他的臉頰作為謝禮。是他,是他親手破壞了這一些,將她越推越遠,遠到他再也觸碰不到她的地步。

可是,當時,他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和她會變成現在這樣。

或許,如果他早知道事情會演變如此的僵局,那么最初的時候他不會用那樣決裂的方式將她推開。

他有過後悔,在她狼狽逃到愛爾蘭時,他就已經後悔了。

又或許,是更早之前,在他說出那一番話。

只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就像是他曾經帶給她的傷害,他沒有辦法當作沒有發生過地抹掉,他也沒法那樣做。

他只能彌補,盡自己的可能彌補。

「蘇小涼,你還記得我們的以前嗎?」

他沒等她回話,就帶著幾分追溯意味地往下說。

「以前,你總愛粘著我,我去哪,你就跟到哪。別人都說,你是我的小尾巴,有我的地方就肯定會有你。小的時候,我老是嫌棄你煩人,想甩掉你可你每每都死活跟著我。我還記得,你那時扯著我衣角的模樣,咬著下唇,明明想哭,卻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那個時候,每次看見你這樣,我都想幫你抹掉眼淚。我知道,這么久以來,你都受盡委屈,可你從來都不說,只一個人埋在肚子里誰都不告訴,寧願自己難受。我寸步不離地守在你的身邊,跟你說蘇小涼不怕,有我在。」

「還有……」

泠於晨的眼神有些飄遠,他說了很多,絡繹不絕地說,似乎是想要將他和她的過去盡數回憶一遍。

他與她,有過很多的第一次。

蘇涼記得,她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就是泠於晨。

那時候她住在舅舅家,舅舅家的小院跟泠家的小院是只隔了一堵牆。小小的她看見那從泠家延伸過來的樹枝,那上頭點綴著青色的蘋果。只是那樣看著,她就覺得令她讒死了。

她毫不猶豫地攀爬,偷摘了一個蘋果。那蘋果很清脆,帶著些微酸澀的滋味,好吃得緊。

那次之後,她便經常去爬牆摘蘋果。

由於兩家相鄰,她是早早就認識了泠於晨,而與泠於晨的關系,也是因為那顆蘋果樹才好了起來。

之後,他隨著她一起爬樹。

大人們都說,是她這個野猴子教壞了一向乖順的泠於晨。

記憶中,那掛滿枝頭的青綠色蘋果有著淡淡的酸澀味,卻是異常的脆口好吃。

年少的蘇涼很貪玩,而泠於晨恰恰跟她相反。

泠於晨性子很溫吞,是個名副其實的書呆子。那時蘇涼是住宅區里同年齡孩子中的孩子王,經常帶著一些朋友到處去惹禍,每次都是全身臟兮兮地回家。舅媽見她一副男孩子模樣總是唉聲嘆氣,深怕她長大了以後找不著好對象。

那時,泠於晨就曾經跟她說過,如果以後長大沒人娶她,那么,他就娶她做老婆。

那不過是兒時的玩笑,她卻一直都記在了心上。

後來,小學,初中,高中……他們都以戀人未滿友情之上的姿態在一起,別人都以為,他們以後肯定會結婚,就連泠母也是懷抱著那樣的想法。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和泠於晨就是雷都打不散的一對,誰都無法拆開。

直到那件事的發生。

蘇涼闔了闔眼,過去的那些記憶,她當真是想要徹底遺忘,可那些事情在她有生之年來曾是她賴以生存的信念,那一刻,當她的夢被迫敲碎,她才會那樣狼狽不堪地逃離,不顧在別人的眼里她是多么的可笑。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來跟她提起那些過去的事,如果可以,她是絕對不願意記起的。

「你說夠了沒?」

冷冷的喝斥,制止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話語。

泠於晨微頓,看著面前這個明顯渾身散發了愕人寒氣的她,嘴唇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只是,到了最後,他惟有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

「我沒有這個時間在這聽你回憶往事。」她長手一舉,指著門口的方向。「麻煩你離開,不送。」

她向來都是這樣,只要被觸到了心底的那道底線,就會像只刺蝟般豎起全身的刺,抗拒別人的靠近,甚至把自己也扎得全身都是傷。

泠於晨並沒有立即離開,他杵在那,明知道她不待見他,他還是把想要說的話全部說出來才肯離開。

「蘇小涼,如果我說我愛你,你信么?」

她沒想到他終有一天會對她說這么幾個字,表情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呆若木雞地望著他。

他不會知道,這三個字,曾經的她到底是有多期待他能說出口。

她等了十九年,足足等了十九年,然而,她等到的,卻是那一句傷她至深的對不起,以及……那一幕的羞辱。

她忘不了,真的忘不了。即使是逃到愛爾蘭,用了三年的時間,她依然沒有辦法對當時的事釋懷。

可是,他今天跟她說了什么?他竟然說,他愛她。

蘇涼是真的覺得可笑極了,這到底算是什么?明明當年將她驅趕,現在卻跑來她的面前說他愛她。他將她當作了什么?

她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態度冷淡地瞅著他。

「泠於晨,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這三個字?」

他似是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時之間愣在了那里。

而她滿腔的怒火是越燃越烈。

「你這句話,不應該跟我說,反而理應跟你那個未婚妻許莘說。我想,她會比較期待你跟她說這三個字。」

他的臉染上了幾分黯淡。

「我知道這話說得太遲,可蘇小涼,原諒我。以前,你總纏在我的身邊,那時爸媽將我們湊作對,我是打心里不贊同,不想要遵從父母之命過我的下半輩子。說白了,我就是不甘心被束縛。但是,直到你離開,這三年的時間對我來說很漫長,你的身影經常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以為我只是過去太過習慣你的存在,畢竟我們曾經相處過十九年。可是後來,我才終於明白過來,我否認不了自己的感情,當初,我被惱怒蒙蔽了雙眼,忽略了自己早早就愛上了你。把你推開,我真的很後悔。」

「你很後悔,那然後呢?你認為,你後悔了,想回頭了,我就得重新乖乖回到你的身邊當你的小尾巴?」

她冷笑,笑意卻絲毫沒有到達眼底。

「如果你是懷抱著這樣的心來找我,那很抱歉,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你應該知道,一個人沒有義務一定要站在原地等待另一個人,之所以會等待,全都是因為愛。而我跟你,我並不否認以前我是愛過你,但那又如何?已經過去的事,就再也沒有辦法重新來過。泠於晨,你應該知道,早在三年前你放棄我的那時候開始,我蘇涼就不再圍著你打轉,更不可能傻到繼續去愛你。」

她直接繞過桌子,走到門口將門拉開,面無表情地對著他。

「泠於晨,你回去吧!好好對待許莘,你既然與她訂了婚,那就要對她負責任,我不希望她會變成下一個我。」

「蘇小涼……」

他看著她,一臉的欲言又止。

她卻沒有理會他,只淡漠地對上他的眼。

「泠於晨,認清事實吧!以前,或許我們還能在一起,可是現在已經不行了。你有許莘,我有裴聿,這一輩子,我們都注定沒有交集。既然如此,各自安好不行么?又何必出現為難彼此?」

他明白她這說的都是事實。

他有許莘,她有裴聿,他與她,早就回不去以前。

他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狼狽,就連嘴角的笑都變得牽強。

「對不起,打攪到你了……」

泠於晨說完這句話,便抬步快速地離開,她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范圍內,稍早前偽裝的堅強此時是全然卸下。

她反身關上門,身子順著門板下滑,直至癱軟坐在地上。

她靠著門,疲憊地闔上雙眸,感覺全身都在顫抖。

等了十九年,終於,在三年後的今天,等來了他的這一句「我愛你」。

然而,一切都不一樣了。

蘇涼知道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傷感,但泠於晨的那一句話卻不可避免地成為了丟進她心湖引起萬丈漣漪的重石,她感到悲戚,深深的悲戚,為自己,也為泠於晨。

有什么,比錯過還要痛苦?

畢竟是存在於自己生命里十九年之久,她根本就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她或許是嘗試著放下,卻並不代表她現在已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