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番外】.何以戀君來(一)(1 / 2)

不管世界怎么變,時間都不會為了某一個特定的人而停止流逝。

裴聿並不在,如果那個男人在,氣氛不會如此和諧。許墨笙看著自己的兒子坐到年僅一歲的蓓蓓身邊,就跟個小大人沒兩樣的照顧著她,他就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

明明,自己還不過是一個六歲大的孩子,但做起事情來,倒是有模有樣的,讓他經常會忘記這個小屁孩只是一個孩童。

恐怕,別家的孩子在這個年紀,都是懵懂可愛的吧?也不知道他的兒子究竟像誰,竟然沒有身為小孩子的自覺。

他看著兒子仍帶著幾分稚氣的小臉,想著,如果當初他不是做出那樣的決定,大概,這個孩子也不可能會活下來吧?

他曾經極為厭惡這個孩子的存在,因為,就是他,他愛的那個人,到底還是離他而去,沒有留下半點的音訊蹂。

直到現在,他仍是找不到一絲的消息。

可是,若仔細想想,如果當初沒有留下這個孩子,那么,現在很多事情都不再一樣了。

或許,時間當真可以讓一個人的心境有了改變。

現在,他倒是覺得,留下這個孩子,其實也挺好的,最起碼,在這幾年里,他不至於太過孤單寂寞。

而不得不說,也是這個孩子,拯救了當時心灰意冷的蘇涼。

他回過神來,將目光投駐在了對面一臉悠閑的蘇涼。

一年前,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妻子,名不符實的妻子,是他放開手,讓她回到了裴聿的身邊。

那時候他知道,如果他不首先跟她提出離婚,蘇涼是不可能會主動跟他離婚的。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會輕易舍棄任何人,也不會去對不起任何人。

那些年,她嘴上說著不再愛裴聿了,甚至就連有關於裴聿的消息都不會去關注,但是,卻會時常發起呆,那眼底,透露出絲絲的憂傷。

那種憂傷,與他的異常相似,因此,他知道她在想著誰。

蘇涼曾為了裴聿勇敢了一回,卻不曾料過,裴聿的心里有著一個伊可韻,那個男人,甚至為了一個伊可韻而對她做出了很多的傷害,直到後來,她的心隨著孩子的死一同被埋在了那年的大雪里。

許墨笙仍然記得,那時,他與蘇涼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他為數不多回國的日子,自從,十八歲那年被奶奶流放,他便只能透過網絡來與父親和妹妹聯系。每每看到妹妹帶著小心翼翼的語氣,他便只能努力地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假裝,自己不掛念x市這個城市,不掛念在x市的某個人。

日子久了,似乎,就連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當妹妹許莘欣喜若狂地告訴他,她要結婚了,他便決定,要回去一趟。

好歹是自己的妹妹,在這一方面,許老夫人到底還是允許他回國的。

那時候,他呆在x市的時間不長,只在婚禮提前了一個星期的時候回來,但是,他卻目睹了妹妹許莘為婚禮忙碌的過程。

她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然而,眼底卻溢出淡淡的憂傷,他不難看出,這個妹妹,有著自己的心事。

到底,是兩兄妹,在很多地方,他們還是有著相似的地方。

「試著討好奶奶吧,不要再像過去那樣針鋒相對了,你這樣對自己沒有絲毫的好處,我想,你應該也不想再繼續在國外漂泊回不了家吧?」

當尹澤銘對他說出這番話時,不可否認的,他是有過那么幾秒的猶豫。

每個人,都會對自己的家產生眷戀,因為那是自己生活的最熟悉的地方。

但是,如果他得以回歸的條件,是出賣自己的幸福呢?

他想,他會寧願選擇繼續在外漂泊。

這是他的倔強,就猶如十八歲時,他寧可面對流放的可能,也要選擇那個他愛的人一樣。

只可惜,他的愛,得不到絲毫的回報。

許莘婚禮當年,他看見妹妹深愛的那個人為了另一個女人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只徒留下許莘一人,那背影狼狽得可憐。

那一刻,他離奇地憤怒,憤怒自己妹妹付出的愛視若無睹,憤怒那個拋下許莘而走的男人,甚至,還有那個女人。

因此,他才會去暗查了蘇涼的資料。

記得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樣的咖啡廳里,他和她面對面而坐,原本以為的劍拔弩張,到頭來,卻完全變了樣。

只因為,僅僅的一眼,他就在這個陌生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他過去的影子。

他隱約知道,這個蘇涼,在經歷著他曾經經歷過的事。

那時的蘇涼,處於茫然無助的時候,蘇天釗突然死亡,蘇家家變,而在這之前,伊可韻進駐她和裴聿的世界,讓她本就不堪重負的心更覺得疲憊至極。

而他也知道了,泠於晨在婚禮上丟下許莘,是為了到看守所去接她出來。

「如果,你是為了

許莘的事來跟我算這筆帳,那么,我能說的,只有抱歉。」

她的聲音很好聽,但是,聽在他的耳里,卻藏匿著說不出的抖意。

「我從未想過要插足她和泠於晨之間,我和泠於晨的事,早就在三年前就已經成了過去。我沒想到,泠於晨會在婚禮上把她丟下,更沒想到,她會打掉她和泠於晨的孩子。」

他看得出她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苦澀,慢慢地,他的唇角勾勒了起來。

「就算你再怎么想不到,但也不能否認泠於晨為了你而去傷害我妹妹許莘的事實。」

他頓了頓。

「你知道,那樣的傷害有多痛嗎?你知道她是用什么心情去放棄跟泠於晨的這段感情嗎?」

他知道她知道,但是,只要想起妹妹的臉,他就不由得心疼。

沒有人願意接受傷害,傷害,本來就是猝不及防,本來就是無人喜歡。

這一天,他跟蘇涼說了很多,直到最後,兩人分別,他把自己的名片推到了她的面前。

「需要幫忙的話,你可以找我。」

她驚訝地望著他,他也對上了她的眼,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對。

他只是想,這樣跟他相似的一個人,讓他有幾分同病相憐,因此,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

何況,他也想到了,那個仍未出生的孩子。

「如果,你想要逃離這一切,我可以帶你逃離,到你想去的地方,遠遠地離開這個地方。只要走得足夠遠,那些你不想見到的人,都不會再見到,自然,也不會再難過。」

蘇涼一怔,隨後,沉默了下來。

良久後,她才吐出一句話。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他往後伸了個懶腰,臉上的笑似有似無。

「我有一個孩子,現在還未出生,那個孩子對我來說,是一個意外,但是,我卻選擇讓它留下來。既然如此,我自然得給那個孩子找一個媽媽。」

她蹙起了眉頭。

「孩子的媽媽呢?為什么不選擇她?」

想起那個故意爬上他的床的女人,他的眼色不由得一凜。

「你知道有一種女人,會為了榮華富貴而故意懷上孩子來相逼迫么?以為,自己有了孩子,就能母憑子貴。這樣的人,我是一點都不想再見她,更別說是跟她相處。我只要那個孩子,已經答應了當她把孩子生出來以後,我會給她一筆錢,她也答應了。」

見她眼底露出詫異,他哼了一聲。

「怎么?沒想到?如果可以,我是連孩子都不想要的……」

「那么,」她問,「為什么要留下來?對你們男人來說,不是允許下發生的『意外』,不都會作出處理?我以為,你也是一樣的。」

他笑,他就說,她的身上,有幾分他的影子。

他們,經歷過相似的傷害,也僅在一面之後,就明白彼此。

「是啊,我也是一樣的,原先,我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只是因為一個人,她說了讓我留下,所以然,我便留下了。」

她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聲音比方才低了下。

「那她人呢?」

他轉過臉,看著窗外的風景,語氣很是平淡。

「走了。」

是啊,那個人,已經走了,而且,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是,他卻由始至終都記得她跟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多可笑?

蘇涼的表情就此安靜了下來,似是,在思索著。

他斜睨了她一眼,嘴角仍然掛著那抹笑。

「我並不住在x市,自從十八歲以後,我就被流放,長期都是呆在國外。如果,你對現在的生活厭倦了,不想再繼續了,我可以帶你離開,但是,只有一個條件。」

隨後,他正了正色,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蘇涼,我們結婚吧!」

她對上他的眼,他的黑眸里,沒有一絲的玩笑。

「我的孩子,需要一個媽媽,而你,需要一個避風的港灣,我們之間,仔細算起來,可以說是各求所需,這樣的關系挺好的,最起碼,不需要付出感情,自然,也不會再受到半點的傷害了。」

蘇涼仍然是瞅著他,好半晌後,脫口而出一句話。

「我會考慮一下。」

見她收起了名片,他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其實,他知道彼時的蘇涼,已經結婚了,嫁給了一個叫作裴聿的男人。

倘若,這個裴聿有保護好她,不至於讓她無枝可依,那么,她便不會收下這名片。

她收下了這名片,就代表著,在她的那一段感情里,她已然有了遲疑,甚至是,已經累了。

沒有人願意主動放棄,沒有人結婚是為了沖著離婚而去。

就如同那個裴聿假若沒有傷害她,他便不會有這個機會看見她

眼底的憂傷,更不會對她提出結婚的交換條件。

說到底,他和蘇涼的開始,本就是出於各求所需,明明白白的,沒有遮掩過半點。

自然,也不可能會產生什么傷害。

在這之後,蘇涼被裴聿傷了個徹底,在裴聿和那個伊可韻婚禮當天,她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當他拉開門,門外的,是一身狼狽的她,她的臉上,殘留著眼淚,似是毫不知情,她的頭發微亂,雙眸緊緊地看著他,帶著幾分迫切。

「我們結婚吧!」

她說出了那么的一句話,他看著她,依稀之間,仿佛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的過去。

似乎,他也曾如此狼狽不堪地在街頭上狂奔,只為了尋找那一抹悄然離他而去的身影。

他就像瘋了一樣,在擦身而過的人群中只為了發現那抹熟悉,但不管他怎么竭盡全力去找,最後,仍然只是一個笑話。

別人,望著他的目光都帶著驚諤,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瘋子似的。

惟有他自個兒知道,在找不到那個人的時候,他當真,寧願自己就此瘋掉。

那時,是他給了蘇涼一個棲身的避風港,是他讓她不至於繼續這么狼狽下去。

也是他,把她帶離了x市,帶她游走在每一座城市里,惟獨,從不踏進愛爾蘭。

整整五年的時間,都是他陪在她的身邊,與其說是她陪他,倒不如說,他有幾分想借她來忘記的成分存在。說到底,他們的關系是互相的陪伴,只為了,不讓失意更加失意。

他的兒子,睿睿,在出生以後就由蘇涼來撫養。

蘇涼失去了一個孩子,對睿睿是極為的疼愛,可以說是把全部的愛都投駐在了他的身上,他知道,這是為什么。

不可否認的是,睿睿的出生,不僅帶給了蘇涼念想,也讓他對生命有了另一層的領悟。

這個孩子,雖然是個他不喜歡的意外,甚至他曾經想不要他,但是,那一刻,他卻尤為的慶幸,慶幸自己留下了這個孩子。

關於身世,他從沒隱瞞過睿睿,所以,睿睿自小就知道,自己並非他和蘇涼的孩子,也知道親生母親在出生時就為了一筆錢拋棄了自己。

他想,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睿睿像個小大人了吧?他學會隱藏自己的心事,不願意讓他和蘇涼擔心。

……

「墨笙?」

蘇涼的聲音,將他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許墨笙回過神,坐在對面的她,眉目微彎,再也看不見當初的那種淡淡的憂愁。

說來也是,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時候了。一年前,蘇涼踏上愛爾蘭,把裴聿帶了回來,兩人也重新開始。

仍然留在原地的,只有他。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神色有些淡然。

「最近,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會想起以前的事。」

她微怔,而後笑出聲來。

「你老了吧?都說年紀大了,才會經常想起舊時,然後去緬懷那些事情。算起來,你都三十有一了吧?」

他瞥了她一眼。

「說到老,估摸我也沒裴聿老吧?」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香在口腔內蔓延開來。

「他對你好嗎?還是像之前那樣醋缸樣子?」

她的神色悠閑,幫一旁的睿睿抹掉了嘴邊的奶沫。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會有那么多的時間做出那種幼稚的事情來,感覺他好像跟蓓蓓年長不了幾歲一樣。」

聞言,他搖了搖頭。

「說到底,是你不肯跟他去民政局登記吧?」

她無辜地瞅著他。

「怎么就是我的錯了呢?你也知道,他當初可是口口聲聲地說,就愛爾蘭的法律來說,我和他仍然是夫妻關系。既然我跟他還是夫妻關系,那么我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跟他去民政局登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