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理所當然,他卻從她的眼里捕捉到了一絲故意的味道。
他好笑地望向她,裴聿那家伙,過去的一年里,是被蘇涼壓得死死的,簡直就成了一個唯妻是從的男人,將蘇涼捧在手心里寵著,那股寵溺,就連他們這些旁人看了都會覺得肉麻透了。
偏生,裴聿卻是樂在其中。
「你也差不多該收斂了吧?我看著他這副模樣,我都替他著急了。」
這一年來,像是老天故意捉弄裴聿一樣,蘇涼的桃花運是異常的旺盛,幾乎每一個合作的人,都不管她是不是已經生育了一個女兒而主動追求。這便苦了裴聿,每每這番情景,都會拼老命地捍衛這段愛情,將那些進擊的情敵通通擊退。
說起拼老命,還真是貼切。
「著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他看著她的臉,只能不住地搖頭嘆氣
。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雖然,裴聿是辛苦了些,但起碼,現在的蘇涼,是幸福的。
恐怕,裴聿也是那么想的吧?
只要蘇涼能夠開心,他做什么都是願意的。
即便,是要勞累地一再驅趕出現在蘇涼身邊的男人。
蘇涼摸了摸睿睿的小臉,睿睿抬起頭來對著她一笑,在他的身邊,蓓蓓乖巧地靠在睿睿的懷里,也是笑得燦爛。
這樣的一個畫面,讓她不禁有些感嘆。
「如果睿睿能成為我的女婿,那該有多好啊?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一年前你在我舅舅家說出了那番話後,裴聿那家伙就經常偷偷地對著蓓蓓說一些關於睿睿的有的沒的,他以為我不知道,但其實我都看見了!」
說起這個,許墨笙嘴角的笑就不自覺猖狂了起來。
「能不灌輸一些有的沒的么?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前夫啊,他現在又是『妾身未明』,再加上我們關系這么好,他當然會將我視為強敵。我搶走了你就算了,竟然還教唆我的兒子睿睿去跟他的寶貝女兒親近,以後還要娶他的寶貝女兒,他不被氣死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
想了想,他又補上了一句。
「那時候他沒有當場發火,也是一個奇跡了。」
然而,蘇涼卻顯然不是那么想的。
她看著睿睿的小臉,再看著兩個孩子相處的畫面,她便覺得愈發地可惜。
「睿睿是我帶大的,我真的很喜歡他,就是喜歡他,才會想要把我最重要的女兒的未來交給他。裴聿算什么?你也別去在意他,他現在還是『前夫』,所以,我這個『前妻』的事,他是管不著的。」
他笑著,單手托住了下巴。
「遲早是會登記的吧?還是說,你想就這樣保持下去?恩,這的確是能讓裴聿挺心塞的一件事情。」
她似是在思索,而後,才緩緩開口。
「登記是會的,但是,應該是在等蓓蓓上學的時候吧?」
聞言,他挑了挑眉。
「上學的時候?那就是為了戶口問題?真沒想到啊,女人,果然都是心狠手辣的。」
她宛了他一眼。
「這事你別跟裴聿說,免得他又該跟我說上半個小時的教訓課程,盡說些現在早登記早了事對蓓蓓也好的話……」
她絡繹不斷地說著,看得出來,裴聿在誘/拐她登記的這一件事情上,可是花了不少的苦功。
許墨笙笑得開懷,余光不經意地一掃,遠遠地便瞥見了那抹走過來的身影。
他壞心又起,故意正了正色,看著對面的她。
「涼涼,我發現我愛上你了,要不,我們復婚吧!」
蘇涼聽到他的話,著實嚇了一頓激靈。
他看著那抹身影越來越快的腳步,嘴角的笑咧得更開了些。
「你不是一直都放不下睿睿嗎?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復婚,再一起撫養睿睿和蓓蓓長大吧!我答應你,我會把蓓蓓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的……」
然而,他話音剛落,裴聿充滿憤怒的聲音就頃刻傳了過來。
「想都別想!」
直到裴聿的出現,蘇涼這才後知後覺許墨笙導演的這出戲,她看著裴聿扭曲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
裴聿匆匆趕了過來,沒想,竟然聽到了這樣的談話內容。
復婚?
就算要復婚,也是他和蘇涼復婚,可不是蘇涼和許墨笙!
他占有性地坐到蘇涼的旁邊,手直接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目視著對面的這個男人。
「蘇涼是我的女人!」
言下之意就是,誰都別想跟他搶,誰跟他搶,他跟誰急。
許墨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一年過去了,果真如蘇涼所說的那般,這個男人越來越幼稚了?
如果他真想跟蘇涼在一起,當初他會主動提出離婚么?
戀愛中的男人,智商果然是不存在的。
不知道為什么,他每次見到裴聿,就特別愚弄一下他。
他故意沉下臉來,冷哼了一聲。
「別把話說得那么好聽,到底,你跟我一樣,仍然是涼涼的前夫,我們地地位是平等的。就只許你跟她復婚,我就不能?」
裴聿眯起了眼眸,眼底透出了絲絲的危險。
他心里偷笑,表面上卻不漏痕跡。
「我有說錯么?」
他瞪了他一會兒,隨後轉過臉去看向蘇涼。
「涼涼,我們現在就去民政局登記!」
蘇涼難免有些頭疼,只能望著對面的許墨笙,眼里傳達出了信息。
還玩!他玩著裴聿的同時,也扯上她了啊!
許墨笙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很無辜。
蘇涼想對裴聿說
,許墨笙不過是在開玩笑而已,讓他別當真,沒想,這種事情對裴聿來說,是不可能不當真的,更何況,對方還是許墨笙。
他想也沒想就抱起蓓蓓,一手再牽起了她。
「我們走吧!回家去取證件!」
她只能被迫站起身來,臨走前狠瞪了他一眼。
許墨笙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遠遠的,他還能聽見這對別扭的小夫妻的對話。
「裴聿,你這個時候不是在公司里的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有,你為什么會知道我在這?」
「我……我……」
也不知道裴聿說了些什么,蘇涼突然甩開他的手,從他懷里將蓓蓓抱了過去,隨後便大邁步地走開,連一眼都不看他。
裴聿見狀,難免有些急了,一再地在身後喊著「涼涼!老婆!老婆!你等等我呀!你停下來聽我解釋……」地追了上去。
見到這畫面,許墨笙笑到是肚子都痛死了。
活寶!當真是活寶啊!他就說了嘛,蘇涼將裴聿壓得死死的,與之前完全相反,可以說,蘇涼現在是翻身做地主了。
不過,也大概也是裴聿寵溺蘇涼的一種表現吧?
他還沒笑完,貧農改變,睿睿一個小巴掌就拍了過來。
「笑什么笑!回家了!」
他只得停止了笑,摸了摸被他拍疼的地方,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他這個做人老爹的容易么?能不能別再這么少年老成了?有時候看著他,他這個老爹挺心堵的。
沒了辦法,他只能招來侍應結帳,隨後,與兒子一起走出了咖啡廳。
今天晚上,是他的公司的年會。早在一年前,他就將自己的公司的總部遷回了x市,算起來,今天的年會,還是他的公司在x市的第一個年會。
他今天會約蘇涼出來,除了是讓睿睿見到她以外,是打算著要她當自己的女伴出席今晚的年會的。沒想,卻冒出了一個裴聿,把他來不及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他認識的女性不多,來來回回就那幾個,蘇涼現在是鐵定出不來了,若是她答應陪他出席年會,指不定裴聿那廝又會擺著一副晚娘臉,他也並非真的想讓蘇涼為難,想了想,還是沒打算給蘇涼打這通電/話。
許莘也是不可能的,她接管了許氏,自是忙碌得很,而且今晚的年會她已經說了會晚一些過來,又怎么可能當他的女伴與他一起出席呢?
想了一輪,許墨笙才發現,他能邀約的女性實在是太少了甚至是少得可憐。
後座里,睿睿看著他愁容滿布的臉,疑惑地歪了歪頭顱。
「老頭子,你怎么了啊?便秘嗎?」
他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透過倒後鏡瞥了他一眼。
「你又是從哪里學來這種東西的?」
睿睿理所當然地回答。
「姑姑告訴我的!姑姑說,拉不出(嗶-)就是便秘,便秘就會苦著臉,所以,老頭子,你是便秘了嗎?姑姑還說,便秘的話可以到葯店買什么外用葯哦!說是(嗶-)進你的菊(嗶-)里然後(嗶-)就行了……」
聽著他的話,許墨笙不禁有些汗顏。
許莘那個丫頭,又亂教睿睿了!她這樣下去,睿睿會變成什么樣啊?
這樣的事情,對一個六歲的小孩子來說,真的好嗎?
改天,他一定要好好說一下許莘,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就算睿睿好學,也不帶污染他的耳膜的。
倘若要污染,也只污染睿睿一個人就好……不對,睿睿也不能污染。
許墨笙一邊這么想著,一邊將車子開回了許家,把睿睿帶進屋內交給了佣人後,又回了一趟自己現在居住的房子,換了身衣服,這才前往年會舉辦的酒店。
他公司的年會就選擇在了一間酒店的後花園里舉行,采取的是主助餐的方式,自然,少不了上層說話。
他並不喜歡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自然將這不討喜的事情推給了底下的人,這樣一來,自己也無須去准備些什么了。
到達會場的時候,已經有大部分的人到達了,他沒有可以帶的女伴,便決定不帶任何女伴獨身過來,從他進場開始,就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的灼熱目光。
他視若無睹,走過去跟公司的相關高層說了一會兒話,隨後,便直接走到了長桌前拿起了一杯紅酒。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璀璨的燈光把黑夜襯托得格外幽暗,抬起頭的話,隱約還能看見幾顆星星在其中閃爍不停。
他拿著酒杯,一再地穿梭在人群之中,臉上掛著虛偽的笑。
這種場合,多的是阿諛奉承,又怎么可能有所謂的真情實意?而他,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與在蘇涼面前迥然不同,此時他露出了,是漫不經心的表情。
這么多年,他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年輕的小伙子了,他早
就學會了將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情緒波動,大概,也是因為,能讓他情緒波動的人,早就消失在時間的年輪不復再見了。
今晚的紅酒很醇,光是這么嗅著,似乎就能把人給迷醉。
他輕輕地晃動了下高腳杯,里頭紅色的酒液在晃動下泛出了不一般的光澤。
他心不在焉地聽著面前的這幾個人在說些什么,將杯子湊到嘴邊抿了一小口,而後才慢慢吞咽。
過了大概半餓鍾頭,主持人過來告知他,時間差不多了。
他「恩」了一聲,向旁邊示意了一下,將手里未喝完的酒放到了侍應的托盤上,抬步走了過去。
他上了台,現場的氣氛在主持的烘托下已經到了一定的高/潮,他於眾人的掌聲中站定,在他的面前,是長長的麥克風桿子。
要說的話,無非就是過去的一年大家都辛苦了的話,他並不是一個嚴肅的上司,也不是什么嚴格的工作狂,他只簡單地說了幾分鍾,就重新走下了台。
秘書走了過來,笑著看著他。
「總裁,你的話還是那么少啊!」
他聳了聳肩膀,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上司,自然,也不會正經到哪里去。不過,跟在他的手下工作,倒是會比在其他地方要輕松得多。
大概,這也是秘書助理們呆在他身邊都有好幾年的原因吧?
這一次,他不想再繼續穿插在人群之中了,反倒是懶懶地靠在邊上,看著面前來回不斷的人。
等會兒,還有一個抽獎活動,他打算就呆到抽獎活動以後就回家去,畢竟是年會,不然的話,他估摸沒呆多久就會轉身離開了。
仍然有一下沒一下地淺酌著手里的紅酒,不多時,許莘來了。
她的旁邊跟著一個泠於晨,在不久之前,這兩個人竟然也重新開始了,這委實讓他十分吃驚。他以為,按照這個妹妹的性子,她該是不會再接受泠於晨才對,而泠於晨過去對蘇涼的感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沒想,最後卻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望了過去,許莘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她就依偎在泠於晨的懷里,兩人乍看上去,就是一對璧人。
只是,,泠於晨與許莘之間的事,是傳遍了這個圈子,幾乎是無人不知的。如今,他們兩個重新在一起,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鏡。
他曾想過去反對,因此,泠於晨曾經那樣地傷害過許莘,他是許莘的哥哥,他到底還是寵愛著這個妹妹的,自然無法原諒那些傷害自己妹妹的人。
可當他看著許莘臉上幸福的笑後,他又遲疑了下來。
這是許莘的人生,如果,這樣的選擇是她不悔的,那又有何妨?
許莘徑自向他走了過來,笑著看著他。
「大哥!」
他對她笑了笑,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隨後,抬眸看著她旁邊的泠於晨。
泠於晨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許莘今晚的心情不錯,正不斷地跟他說著話,那雙眼睛似乎發光似的。
他本是沒怎么放在心上,這丫頭,本來就話嶗,他也見怪不怪了。
可是,當他不經意地瞥了眼她的手,這才發現了她無名指上的鑽戒。
再細看許莘的臉,那笑容中,帶著輕微的羞澀,不難看出,在來這之前,兩人發生過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