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比試(1 / 2)

殿上比試

除夕將至, 侯府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溫盈得主母賞識, 在其忙碌之時便被喊去幫忙了。

雖然侯府也要進宮赴年宴, 但還是會在晌午的時候,除卻徐氏與那三娘外,其余的弟子嫡女, 庶子庶女便坐到一堂吃一頓團圓飯。

但說是團圓飯吧, 可因嫡長子卻是不在,也算不得是團圓飯。

沈長震鎮守在邊境已經是第二年了, 今年的年節是肯定不能回來的了, 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回來過。

溫盈想起沈寒霽說要去東疆的事情, 心想他兄長還守在大啟和東疆的邊疆北境, 沈寒霽進入了東疆, 或許沈長震在邊境還能對東疆震懾一二, 護他平安。

再說去給主母幫完忙後,溫盈便讓下人去喊了沈寒霽,隨而去徐氏的院子用飯。

如今她到主母跟前去幫忙, 常常到福臨苑去, 徐氏心里難免會有些不對味。

畢竟兒子是親兒子, 媳婦也是親媳婦, 可卻與自己不親近, 怎可能不吃味?

再者臨近除夕,徐氏的院子到底是冷清了些, 溫盈心底的那桿秤也得持平來。

持平了這關系後, 現在只需為這宮中年宴做准備了。

說起宮中年宴, 得邀的貴眷都應當是高興的,但戶部尚書劉家父女倆卻是高興不起來。

劉語馨忐忑不安的站在父親的書房中, 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劉尚書坐在書桌前,手扶著額頭,頭上的頭發似乎都因為這些日子心力交瘁而長出了許多的白發。

看著,好像比年初的時候老了好幾歲。

劉語馨醞釀了許久,她才敢問:「父親,我能不能不進宮參加年宴?」

錦衣衛來劉府的那日,劉語馨腿軟得差些走不動道了,也是打從心底悔了。她當初怎會想如今的局面,不僅是被人追殺,如今還被錦衣衛給盯上了。

若是知道的話,她定然不鋌而走險。

那錦衣衛有多可怕,人在金都,怎可能沒聽說過?

進了詔獄沒死得,還能出來的,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被傻了的。

總之進去後,就會沒了半條命。她好不容易能重新再來一次,想要挽回前世造成的那些遺憾。

可為什么到頭來,依舊如此?

劉尚書抬起頭看向自己疼愛的女兒。

以前他只以為她只是有些嬌氣,不大聰明罷了。可誰曾想到她有朝一日就只因夢到一個預知的夢,便膽大妄為,不聽他的勸阻,愣是想要利用這預知走捷徑。

就算是走捷徑,那也得走一條風險不大,不會牽連家人的捷徑。

可她竟敢去威脅一個東疆的探子?!

不被發現,或許尚能因此得來富貴,可若被發現,那可是被牽連全族人的災禍。

她怎么敢?

而前邊的教訓她還沒記牢,她竟然還敢與沈家三郎,更想與太子說出她做了能預知未來的夢?

劉語馨並未告訴父親自己是重活一世的,只說了自己在跌落池子中,九死一生之時夢到了往後八年大概會發生的事情。

其中便包括了裕王造反未遂的事情。

劉尚書心想既然是造反未遂,那定是有人阻止了,也或者是裕王的心思,皇上早就看得明明白白了的。

裕王造反他沒有證據,且也注定是造反失敗,他又何必淌這渾水?

可偏有個讓人不省心的女兒!

劉尚書抬起頭看向她:「五丫頭,就當父親求你了,你就什么都不要做,安排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錦衣衛正緊盯得咱們家呢,稍有些風吹草動,都能要全族人的性命。」

劉語馨聞言,低垂下了腦袋,不安的絞著手指。

劉尚書繼而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的道:「五丫頭,父親對你已經完全生不起氣來了。父親別的不求,現在只求你做任何事情前都得用用腦子,你那腦子不是用來當擺設的。」

劉語馨眼眶含淚,萬分愧疚的哽咽道:「父親對不起。」

「莫要與我說對不起,你便是比旁人不一樣又如何?難不成因這些際遇就能讓你變得聰明,變得諸事順遂?你要真的對不起,現在就忘記掉那些際遇。」

話到最後,劉尚書又道:「你與那吳珂的事情,我也已經知曉了。」

一聽到吳珂,劉語馨頓時驚慌失措了起來,手指緊緊的摳著另外一只手的手指。

又怕,又驚慌,又羞恥。

「我早說過那吳珂心術不正,你偏不信,還覺著是為父嫌貧愛富,棒打鴛鴦。而你竟然還想著與他私奔,若是沒有預知夢,你是不是就已經和他私奔了?」

劉語馨咬緊了嘴巴,眼淚從眼眶低落到了地上。

看她的反應,劉尚書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五丫頭呀,你何其自私,才會想著與他私奔?才會不顧你母親,不顧你嫁了人的姐姐,和未嫁人的妹妹,乃至堂妹表妹名聲?你若真私奔了,你可想過她們怎么活?」

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樣,戳進了劉語馨的心窩中,眼淚也像是斷了線一樣,簌簌落在地上。

片刻後,她跪了下來,邊哭邊抹淚,泣不成聲的道:「父親,往後我絕對不會再任性,也不會再自詡與旁人是不同的了,會好好聽父親的話的。」

劉尚書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皇上可以放過我們劉家,但前提是把你嫁到東疆去。」

聽到這,劉語馨驀地抬起頭,掛著眼淚驚愕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劉尚書看向她,語重心長的道:「你以為皇上只知道你威脅調香閣的事情?不,錦衣衛有什么調查不出來的,所以皇上更知道你與那吳珂的腌臢事?你若是不願,你便只能去姑子廟待一輩子,或者進入那詔獄。」

聽到父親的話,劉語馨無力的跌坐到地上,面色呆滯。

直到這一刻,她才醒悟。

上輩子她百般篤定與吳珂私奔後會幸福,從未多想會給親人帶來什么樣的影響,最終自食惡果。

如今又何嘗不是像上輩子一樣,她堅定自己重生了,會與上輩子走向不同的道路。堅信自己與旁人不一樣的,所以未多加思索威脅調香閣東家的事情被揭穿後,又會有什么樣的惡果等著自己。

渾渾噩噩之間,她只聽見了父親的一句話,「凡事得三思而後行。」

*

宮宴這日,金都城下雪了。

迎新年辭舊年,一場瑞雪,是極好的兆頭。

每年皇宮的年宴,都是極其熱鬧的,臣俯於大啟的番邦都會在這個時候派使節進金都歲貢。

而這些番邦中,便數東疆實力最為強硬。

溫盈才進到偏殿中,便被顧芙華拉去說話了。

落座小茶桌,上邊擺著各樣精致的點心茶菓,瓜子花生。

溫盈才拿了塊點心,顧芙華又把她拉到了珠簾後邊,與她說正殿之中坐著的那些番邦是那里的,還有那些番邦的風土人情,穿衣打扮。

溫盈與沈寒霽成婚的今年是第三年,也是第一回進宮,且往日多在後宅中固守那雲霽苑一畝三分地,也從未見過這么多異邦人,所以聽著也有趣。

正殿之中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輕歌曼舞,看著一派熱鬧之象,但便是後宅婦人的溫盈也看得出來,不過是表面而已。

一支歌舞罷,這時有一個番邦使臣出了位置,向座上的皇上一拱手,然後用帶著異族口音的大啟話說他們來了個身手極好的武士,便央求皇上派個將軍與之交手助興。

顧芙華小聲的與溫盈道:「那是丹苧人,來自草原,力氣出奇的大,最為爭強好勝,每年都是丹苧最會來事。」

溫盈看了四周後,便也小聲問:「那往年比試,誰贏?」

「都有,但若是丹苧贏了,回去後我父親的臉色都難看得很,也不知今年會是誰上去。聽太子哥哥說他早已向皇上推薦了人選,神神秘秘的,也沒與我說是誰。」

溫盈聞言,也來了興趣,目光在正殿中看了一圈,發現了表兄也在。

靳琛再過兩個月就要與七公主成婚了,欽點的皇家女婿,會在宮中年宴上,倒也不奇怪。

溫盈正要收回目光時,座上的皇上便笑道:「將軍便不必了,我便在年輕一輩中挑一個出來與貴邦勇士過過招,助助興。」

那丹苧使臣愣了一下,隨而問:「不知皇上說的是哪位青年才俊?」

皇帝看向靳琛的方向,道:「正是朕的准女婿,大理寺評事靳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