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啪」「啪」「啪」!

院子里一大早就是長鞭亂舞的聲音,一鞭接著一鞭,一聲追著一聲,響在人心上,弄得人心惶惶。

小宮女小太監們都瑟瑟發抖,來來回回只敢繞著牆邊走。

聞人雪仔細替皇甫容梳理好了頭發,用了一根青藍色的發帶系好。

「竇六郎的心情不好。」聞人雪端過葯碗遞給了皇甫容。

「他還是不肯走嗎?」皇甫容接過聞人雪遞來的葯,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他說,竇七郎不走,他就不走。」聞人雪接過皇甫容遞回來的空碗。

「竇七郎什么意思?」皇甫容問。

「竇七郎也在勸他,讓他自己回去。」聞人雪把空碗放到桌子上,拿帕子替皇甫容拭去唇角葯漬。

「竇六郎必然不肯。」皇甫容肯定的道。

「是的。」聞人雪順著皇甫容的視線,一起看向窗外。

一襲紅衣的竇六郎,獨自立在院子中央,手中長鞭舞得風生水起,噼啪作響,倔強的樣子,有點讓人心疼。

可他任性的樣子,也讓人頭疼。

「你問過竇七郎了嗎?」皇甫容之前讓聞人雪去打聽,為什么竇六郎一定要跟在竇七郎身邊,只有弄明白了這一點,他們才能知道要如何說服竇六郎回竇府。

竇大奶奶病了,得了急症,想見竇六郎,竇家來信,催竇六郎速速回府,竇六郎要是遲遲不回竇家,必然會招來非議。

「問了,不過竇七郎不肯說。」聞人雪私下去問竇宸,奈何竇宸怎么也不肯回答。

皇甫容沉吟道:「他不肯說,那就不好強求了,還是我來吧。」

聞人雪驚道:「殿下想做什么?」

皇甫容苦笑道:「宮里現在有多少只眼睛盯著榮和宮,竇六郎繼續留在這里,我們只會越來越難過,父皇也會心生不滿。在局面變得更糟糕之前,我們必須想辦法送走竇六郎。竇家的人寵著他護著他,願意給他時間,我卻不能。」

「可是殿下,我們能做什么?」聞人雪愁道。

竇六郎是個硬脾氣,而且軟硬不吃。

皇甫容道:「我們不能做什么,有個人能。」

聞人雪道:「竇七郎?可他不是一直站在竇六郎那邊嗎?」

竇六郎和竇七郎向來形影不離。

聞人雪認為竇七郎也是竇家的人。

竇家的人,沒有一個不寵竇六郎,沒有一個不縱容竇六郎。

「你錯了。」皇甫容道:「你看他對竇六郎好,其實那只是客氣、生分,真正的對人好,不是竇七郎那個樣子。相信我,竇七郎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更希望竇六郎離開。」

聞人雪意外的看了看皇甫容。

皇甫容毫不在意,反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問道:「小聞子,你覺得,竇七郎這個人可信嗎?」

啊?

聞人雪一愣,還沒弄明白皇甫容問這句話的意思,就看見自家小主子邁著小短腿朝外面走了出去。

「小聞子,傳我的命令,等下不管發生什么,除了竇宸,任何人都不得輕舉妄動,只能看,不能攔,包括你。」

「殿下!」

「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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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宸自從拜了安上閑為師,得了安上閑的親傳,每日里都刻苦練功,三個月下來,無論是扎馬步還是音律啟蒙,都練的小有所得。

安上閑那天教的不多,只有一套最基本的練功口訣,還有一套專屬的聯絡方式。

竇宸練功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或者音律不通的地方,就可以通過專屬的聯絡方式,傳信給安上閑。

或十天,或半月,便會有消息。

竇大奶奶生病的事情,竇宸是和竇六郎一起從坤寧宮來報信的太監嘴里知道的。

他當時就勸竇六郎速回竇府。

竇大奶奶突然暈倒不是小事,急症來得快,去得也快,但也最容易發生變故。

宮里的太醫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病症,竇大奶奶胸悶頭痛,似有癔症,又像心病,很難下定論。

竇六郎看上去也很擔心竇大奶奶,可他偏偏不肯答應立刻回竇府。

「七郎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回去。」竇六郎緊緊的盯著竇宸說。

竇宸不願意,他道:「已經過了休沐日,我要回去,也要等到下個休沐日。大奶奶可等不了那么長時間,她這么想你,你應該早點回去,也好讓大奶奶放心。」

竇六郎突然發怒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回去!」

竇宸道:「你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

竇六郎質問:「你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回去?我對你哪里不好?」

竇宸扎著他的馬步,「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是不想,是不能回去。」

「騙人!」竇六郎氣得跺腳。

「那你當我騙人好了。」竇宸垂了眼瞼。

竇六郎氣不過,上前推了他一把,「你說,你是不是為了那個小癆病鬼!所以才要留在這里,舍不得走?」

「哈?」竇宸莫名其妙,抬起頭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道:「你說什么?」

「你還裝傻!」竇六郎氣道:「那天我都看見了,你一直抱著小癆病鬼親,還親了好幾次,你是不是喜歡他?」

「哪天?我抱著誰了?我怎么不記得?我又親了誰?」

這種事,竇宸腦海里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可惡!還不承認!竇宸,你敢發誓你那天在橋邊柳樹下,沒有抱著皇甫容那個掉到水里的小癆病鬼親嗎?」竇六郎干脆直接的挑明了說。

竇宸大囧,我勒個乖乖,沒文化真可怕。

「我哪里親他了?他被你推水里,差點淹死,我那是救他!」

「我不管,反正我看見你親他了!」

「哈,我,我真是百口莫辯,你說親那就是親嘍,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難道男的跟男的還能結婚不成?你擔心什么?」

「好啊,你終於承認了,你那天就是在親他!你,你,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他還是個孩子,你,」竇六郎憋了半天,終於想了個詞,甩手一個巴掌甩在竇宸臉上,罵道:「畜牲!禽獸!」

竇宸捂著半邊臉,囧得張嘴無言,完全不知道要說什么。

雞同鴨講。

他真想知道這些古代的孩子,腦袋里都裝的是什么?

竇六郎才多大,九歲啊,能懂什么?

滿嘴親啊親的,也不嫌臊的慌!

早熟鬼!

他只是救人,別說兩個人都是男的,這么小的年紀,親了也沒感覺啊!

啊啊啊啊啊啊,他在想什么,要什么感覺!

完全被帶歪題了啊!

竇六郎杏目圓睜,死死的瞪著他,又踢了他一腳,怒吼道:「我就不走!死也不走!我說了要看著你,就會看著你!一直看到你死!只要你不死,我就不走!」

門「哐」的一聲被他用力帶上,外面很快傳來了泄憤似的甩鞭聲,啪啪啪啪的打在地上,驚起滿院飛鳥。

竇宸走到窗邊,看著竇六郎在院子里手執長鞭,紅衣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