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原因,自然是有人設下阻攔。
為此他消散了實體,身外化身土遁回橫斷雪山中,果真在幾個路口的山壁上,發現了明顯的符篆。
凡人商隊並不認識這種修士專用的篆字,依然緩慢地路口走過,除此之外,季蒔還發現不少真元留下的痕跡。
像是曾有修士在附近徘徊。
山壁上的篆字寫的是:無路止步。
潦草字跡,筆筆鮮紅如血,邪戾之氣撲面而來,沒有靠近就能感覺到其上散發著濃重威壓,若看上一眼,就會墜入血海幻象,讓季蒔感覺到他和在那處寫字的人在力量上的雲泥之別。
當時的季蒔立刻就想到了血海老祖。
傳聞在北冰潛修,不過從沒有露面過,就連草老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傳言是真是假。
從前是神靈,後來轉入魔道,故從仙神之戰中逃得一命。
大部分修士都如此評價,但季蒔覺得真相並非如此。
仙神之戰後期,轉修魔道或仙道的神道修士少嗎?但活到現在的只有血海老祖一個。
老祖並非是因為轉修魔道才被當時的仙道魔道修士放過,他能活到現在,只是因為……他強大到那些人殺不死他。
好大一只金大腿,季蒔第一個想法是這個。
下一刻,季蒔就在這個金大腿上畫了一個叉。
這位老祖,是實實在在從神道轉修魔道,他對神道到底是什么看法,難以猜測。
金大腿,不是人想抱就能抱的,尤其是血海老祖這種金大腿,一旦抱的方式有錯誤,看看黑蛇妖如今的下場就能知道了。
此刻,金大腿就在他面前道:「消息比我想象的更靈通,你的確很不錯,算得上矮子中的將軍……」
季蒔:「……」
「——但矮子里的將軍一樣是矮子,差得遠,」血海老祖道,「小子,給你十年時間,這十年里,不會有超過金丹的修士進來北冰,十年後,你若還沒有成就陰神,自殺或者給我的血海當養料,自己選一個吧。」
說完,血海老祖轉身要走。
老祖邁了一步,停下,像是想起什么,突然以頗為愉快的語氣道:「或者還有一個選擇,吾來大告天下,說你是個男的?」
說完這一句,他笑呵呵地走了。
季蒔:「……呵呵。」
十年而已,陰神就陰神!
只要不被扒馬甲,萬事好說。
山神在心里放狠話,但他其實清楚,陰神不是那么好成就的。
陰神境界與仙道金丹境界相當,而在仙道,哪怕是大宗門傾力培養來做承道之基的天才,最多也就放話說百歲成金丹。
說這種話的人通常是七八歲就開始修煉,三十年築基,這樣算,從築基到金丹,至少也有七十年。
他修煉不過一年半,若不是有純山公的饋贈,怕是到現在也游神未成,如今吉祥境界,還差一步才能開辟神域,開辟神域後才能燃起神火,將自己虛無神力化為陰域,成就陰神,按照那些天才修士的時間來算,少說也要五六十年,而血海老祖給他的時間竟然只有十年。
「……這樣的期限,他其實是想要我自殺或者給他的血海當養料吧。」季蒔兩眼放空,扶額喃喃。
季蒔這邊不提,白老爺子也煩惱多多。
如今敵軍斗志皆喪,雪山神女教大獲全勝,被塞了一堆事的白老爺子連和故人敘個舊談談天的時間都沒有,開始忙碌整理戰場和撤軍等等,
同時,他作為六雪堡聯軍主帥,身兼雪鷹堡堡主之位,勝利後要忙得事情更多,無論是同盟的堡主還是敵對的堡主,都排著隊要和他通信。
明明是該頤養天年的年紀,為何他還有這么多事情要坐?白老爺子想不明白。
坐在戰車上的他低下頭,看著趴在他腿上呼呼大睡的雪姬,嘆氣。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和真正的白蛇神說上一句話,解決了假白蛇神的她又很快陷入了沉眠中。
……不過,他和她之間,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戰車的輪子軲轆軲轆轉動,壓著前行軍的腳印離開,將戰場拋在身後,無一人留戀。
七日七夜後,這片戰場被新雪覆蓋,好似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這一晚,烏雲散開,點綴星辰的漆黑天幕,和一輪皎潔的渾圓白月。
月光照耀著戰場,萬里披銀霜。
黑色的液體突然從雪地之下咕嚕咕嚕冒出來,很快蔓延出一大灘。
這攤黑水艱難地凝聚成一條蛇的形狀,過了片刻,一個渾身□□的男子從雪地上站了起來。
男子和常山坪長得一模一樣,卻又有十分微妙的不同。
他抬頭仰望天空,嘴角上翹。
「千秋不見啊,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