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的大殿廢墟上,又不只有季蒔、晏北歸和鳶機三個人。
不提那一些因為掌門和長老沒走,於是也不敢離去,只能徘徊在一邊的魔道修士以及逍遙道修士,還有一些躲在戰場邊,和之前的玉衡真人一樣,暗搓搓試圖撿便宜的修士或者各方探子。
舜乎已死,這架眼看是不用打起來了,於是這些渾水摸魚的修士和探子瞬間少了一半,但還有一些沒得到什么好東西心有不甘的人沒走。
散人道的大部分門人為防止在戰場上被誤傷,早就跑到了不遠的仙城,因此可以算是散人道長老的劉維江映柳等人沒有人手可用,只能分成兩半,一半驅趕那些暗中來的客人,一半去招待明面上的客人。
江映柳正掛著假笑和人你來我往說著他們自己都聽不懂的話,突然有相識的逍遙道門人——自然是女子——湊進來,臉上笑容古怪,對他道:「江師兄,你們散人道如今,也是找到人人羨慕的後台了啊。」
花花公子摸不著頭腦,道:「師妹此話何解?」
那逍遙道的女弟子眼波瀲灧,往一邊一轉,江映柳的視線跟著轉過去,正好聽到春山君的驚人之語。
等等?!
所有在場的散人道門人的表情都破碎了。
他們還沒有緩過來,不少同樣聽聞「喜訊」的他派門人過來和他們道喜。
「恭喜啊,這次有個大財主,以後也不能再喊你們窮門派了,不知何時可以讓我們打秋風啊?」
「恭喜啊,上次你買靈材找我借的錢,盡快還給我吧。」
「恭喜啊,你們掌門什么時候出嫁,需要幫忙湊嫁妝嗎?」
散人道眾人啞口無言。
這流言是蓋不下也擋不了的,他們散人道以後的門派形象哦,就這么沒了嗎?
「其實還是有好處的,」劉維苦中作樂,「富門派能招來的人總比窮門派多一些,有一些擱淺的計劃也能再拾起來了。」
「……是嗎?」江映柳面無表情,「問題是我們哪里富了?」
他說完,大殿廢墟上的季蒔面對晏北歸的推辭之詞,挑眉道:「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我有說這錢你不用還嗎?」
晏北歸:「……」
他也沒說要借啊。
白發道人以拳掩嘴,訕訕輕咳一聲,才道:「鳶機道友,與幾位前輩的來意,貧道知曉,不過你們要找的那東西在哪里,這個貧道是不知曉的。」
「但那觀世書在你明台上冒出來,你難不成要說和你無關?」無塵子抖著拂塵道。
「話是這么說,」晏北歸的神情極為天真無辜,「但貧道是真不知道觀世書是怎么冒出來的。」
季蒔聽這人語氣中的純良,不由眼角抽搐。
另外三位做壁花的真人倒是神色各異,玉衡真人似乎平日里嘴角眉梢永遠帶著笑意,吟修真人將粉紗披在身上,打了個哈欠,而魔傀道掌門則是永遠地面無表情,若不知情者,說不定以為他本人就是個傀儡。
實際上關於魔傀道掌門到底是不是個人的謠言總是傳得紛至沓來連綿不斷,反正季蒔是沒有聽到心跳這玩意兒的。
似乎注意到季蒔暗中的打量,落魄中年人一般的魔傀道掌門黑白分明地眼珠子向季蒔這邊一轉,盯得季蒔一激靈,又轉回去,對玉衡真人道:「之前多謝老祖出手。」
「那舜乎自視甚高,張張嘴巴,竟然就以為能掌控我赤姘道,」吟修真人掏出一張綉花手帕掩嘴笑,「老祖你說,奴家好不容易養的家里的漢子姑娘水靈靈白嫩嫩,怎么能聽他一個糙人使喚,做哪些仆役的小事?」
注意聽他們說什么的季蒔眼角抽搐的幅度更大了。
玉衡真人也笑了笑,但他說的話卻一點也不好笑。
「要是沾上觀世書,你們兩個恐怕是回不去了。」
「哎呀,老祖說這些喪興的話作甚?」
吟修真人一揮手帕,季蒔正因為他那副姿態要別開眼,突然就感覺靈氣涌動,微風吹拂,再一回頭,那吟修真人就根本不在原地了。
魔傀道掌門則是矜持地點點頭,道了聲告別,然後消失。
兩個魔宗的魔修頓時跟著自家掌門撤離,明台上的魔修只剩下血河道小貓三兩只。
季蒔:「……」
這兩個人來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們不想聽舜乎的命令,不代表觀世書他們不想要。」玉衡真人道。
大概老狐狸都會讀心,季蒔默默腹誹了這么一句,才道:「真人難道不想要?」
「觀世書可是個燙手山芋,其功用與本座又無甚用,本座留在這里,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而已。」
「哦?真人有何事要我做?」
玉衡真人臉上笑意更甚,懂事的小輩確實是再討人喜歡不過。
他以給季蒔神識傳音道:「觀世書後半冊,干系到的並非我滄瀾一界之事,你且聽本座道來。」
玉衡真人在神識傳音中講述,而季蒔越聽,面色越無語,惹得一邊對付無塵子和鳶機兩人,終於讓他們暫且離去的晏北歸也下意識偏過頭來看上幾眼,疑惑那邊一人一神在說何等驚世駭俗之事。
等玉衡真人說完,季蒔已經攢下了滿腹吐槽。
玉衡真人說完這個,又道:「再過不久,本座要去拜訪金龍天尊,想來小友你是也想一起去的。」玉衡真人說完,也和那兩個真人一樣揮袖消失,季蒔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就聽到扔下不是以神識傳音說的最後一句話。
明台上所有人都聽到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