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2 / 2)

「天洋大神就算死了,神軀怎可能輕易讓人驅使,那天魔要成功,必須要時間來磨合。」

這真是再好不過,因為滄瀾界,如今最缺的也是時間。

將一切都放在心里滿滿計算的玉衡老祖漫步走出城主府。

白衣仙人一步千里,向著南海而去。

而蒼穹之上,那惹得今夜百姓議論紛紛的天河虛影,出現不過幾柱香的時間,就如晨露一般,消失在早上升起的日光中。

一個時辰後。

天水宮徹底墜毀在南海,恐怕自此之後百年,都會有修士嘗試在這片海濱打撈法器法寶,人群聚集,說不得又是一個繁華的坊市。

不過此刻沒人想到這么久遠的事情,火荒神和御峨趁著別人不注意齊齊溜走,如今季蒔,晏北歸,玉鶴峰弟子們,葯翁,杜如風,荊戎,徐繁雲,洋吳,以及後來來援的三仙宗門人,都聚集在海邊的石崖上,針對此刻的情況,相互爭論。

季蒔和晏北歸並沒有對此和其他人爭論什么,而是和天劍道大劍主站在一起,一邊看著杜如風嘗試各種辦法,試圖喚醒之前內息走火被他一盤醬毛豆拍暈的荊戎,一邊聽大劍主解釋滅世劍意。

滅世劍法和滅世劍意,因為其能呼應毀滅法則的力量,本身過去在滄瀾界也是並不允許被人修習的。

然而荊戎獲得滅世劍訣或許是氣運使然,但他這么些年在滄瀾界活動,從未被人以「修習魔功」為名剿殺,就能看出他修習滅世劍意,是被三仙宗默許的事情。

甚至是被三魔宗默許的。

「因為天魔很早就在對我滄瀾界進行魔染的緣故,」大劍主對季蒔道,「天地便會以氣運之子來對抗魔染,比如說浩然靈人你,又或者如今幾大宗門的弟子首席,我那徒兒,同樣也是氣運之子。」

大劍主頓了頓,才繼續道:「一旦我界修士抵抗不了魔染,天地之間一片渾濁,人間道德淪喪,天地就會以殺劫抹殺我界生靈……抵消魔染之變。」

季蒔和晏北歸默默看著躺在白雲所成的座駕上,頂著一腦門毛豆醬汁的荊戎。

這個形象真的想不到他身負如此重責呢。

身形格外健壯的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淚,視線瞥那個站在他徒弟身邊的神靈,做最後總結:「我徒兒……實在太可憐了啊。」

正施展法術給荊戎去掉身上污漬的杜如風聞言,手一抖,指訣錯誤,把小劍主的頭發變成了萵苣的形狀。

但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錯誤,瞪著一雙哭得紅彤彤的兔子眼,杜如風顫抖地用手去觸碰荊戎總是帶著幾分不耐煩神色的臉。

……所以這個人,一直都背負著這樣的命運嗎?

他拒絕他,也是因為……嗯?

杜如風如奔騰野馬一般狂奔而去的思緒被一只用力握住他的手的大手給拉了回來。

這只手手心處有因為練劍而磨礪出的厚厚劍繭,不用思考也知道是誰的手,杜如風和不知何時蘇醒的荊戎對視,張開口想說什么,嗯嗯啊啊許久也是吶吶無言。

荊戎松開他的手,去摸頭頂被金剛一般硬的醬毛豆砸起的大包,看向杜如風的眼神極為譴責。

在眾人的圍觀下,杜如風被這眼神嚇得後退一步,從芥子袋摸出一包瓜子,彎腰鞠躬,戰戰栗栗將瓜子舉過頭頂。

他悄悄把頭抬起一點,觀察荊戎的臉色,一邊道:「……新、新炒的……哦。」

荊戎:「……」

大劍主:「……」

圍觀眾人:「……」

季蒔:「噗。」

太尷尬了,季蒔為杜如風默哀片刻。

他移開視線,瞥到手拿樹枝,站在角落里的洋吳。

季蒔摸了摸下巴,抬腳向那個角落走去。

這個靠近崖邊,甚至能感受到下方拍打海崖的浪花揚起的水汽的角落,盤腿——有一臂長兩指粗的樹枝就放在他大腿上——坐著洋吳,和盤腿在他對面,氣氛仿佛在對峙的葯翁。

玉鶴峰的小崽子們如同剛出殼的鵪鶉一般,與其說是站在葯翁身後,不如說是躲在葯翁身後。

當然,這三方人,視線的焦點都在那一段樹枝上。

季蒔回頭對晏北歸低聲道:「果然搶起來了。」

晏北歸沒說話,只是再一次握住他的手,以熨帖的溫度溫暖季蒔在陰雨中有些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