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過了早飯,寧逸慈就帶著唐琦出了門,二十年多後,杉市一中已經大不同了,校門經過了幾次翻修,連著里面的建築也大不一樣,除了最右邊的那棟狀元樓。
每年高三的學生,都會搬到狀元樓里,據說那里風水好,出過不少的人才,所以雖然破舊了些,但是卻一直沒有拆建,怕壞了風水。
因為是周末,兩個人進去暢通無阻,學校的跑道和體育場周末會開放給周圍健身的居民。
兩個人沿著跑道走,唐琦的金發碧眼,在周圍都是黑頭發黃皮膚的情況下,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視線。
「寧逸慈?」
聽到有人叫自己,寧逸慈站住了腳步,面前站著的是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戴著副眼鏡。
之前他也有想過,來這里會不會遇到以前舊知,不然,也可以問問自己從前。
但是過了將近三十年,只怕是遇見了,別人也未必認識自己。
寧逸慈沒想到,還真的能遇見。
對方推了推眼鏡,仔細的看了下,「我應該沒有認錯人吧?」
「您好,我是寧逸慈。」
「我就說,我是你高中的班主任,你不記得我呢?」
從前很多事情,寧逸慈都記不太清楚了,但是也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沒想到能碰到自己的班主任,「你好,肖老師。」
「我就說,我對你印象深的很,我是教化學的,你那時候是我的課代表,對了,那時候你突然轉學了,後來也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你現在在做什么。」
寧逸慈是他當老師帶得第一屆,那時候他才二十三歲,現在他都五十多了,帶完了最後這屆,他就要退休了,告別三尺講台。
平時還不覺得時間有多快,在特定的時間,看到特定的人才會發現歲月的齒輪轉得很快。
他還記得當年,和班上的學生,吃完了晚飯在球場打籃球,現在他卻只能每天飯後散散步了。
老胳膊老腿的,再也折騰不動了,想不服老都不行。
「我當初和我母親移民去了法國,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
肖慶笑了笑,「去了法國,那就難怪了。」頓了下,他把視線放到自己學生旁邊的外國美女身上,「這位是?」
「這是我的未婚妻。」寧逸慈說完,又和一邊的唐琦交談了幾句。
唐琦看著眼前的老頭,沒想到對方是寧逸慈的班主任,用著生硬的中文,笑著和對方打招呼,「你好。」
「你好。」肖慶有些詫異,「你還沒有結婚,不過也是,國外很多人晚婚晚育。林國威的女兒都很大了,小姑娘和他爸爸一樣本事,二十歲就大學畢業了。五一的時候,林國威還和女兒,回來探望了我。他在北京讀完了書,就一直留在了那里,現在是個教授了,很能干。我帶的那一屆,風光全被你們三個小子搶完了,一個你,一個林國威,一個中途插班的學生,長得又高又帥,好像是叫徐霄鏑,打籃球很厲害,他可是我們辦公室老師,早戀重點關注的對象。」
徐霄鏑,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寧逸慈怔了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久違了一般。
這個人,是自己以前的朋友嗎?
「林國威一直在找你,上次還提到了你,既然你回國了,給他回個電話吧,我剛好有他號碼,你們讀書的時候就關系好。」
「嗯。」
和人告別後,寧逸慈看著手機上新存的號碼,林國威,這個人一直在找他?
那這么說起來,應該對他的事情,很清楚。
寧逸慈按了撥號鍵,嘟聲響了五下,那邊接聽了電話。
「喂,你好。」
「你好,請問是林教授嗎?我是寧逸慈。」他主動報上了自己名字。
林國威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呼吸一哽,手里的試管一下掉在了地上,「你說你說誰?」
「我是寧逸慈,聽說你一直在找我,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過了很久,他開始懷疑電話那邊有人是不是有人在聽,對方終於又說話了,「你這些年,都在那里?你現在,在哪里?」
「我一直在法國,才剛回來,現在人在杉市。」
「杉市是吧?你先不要離開,這個是你的電話對吧,我這兩天就來找你,不,是今天就來找你,我現在就去機場,你給我聽著,你絕對不能再一聲不吭的消失。」
寧逸慈怔了下,他能聽到對方的聲音的顫抖,呼吸不由一緊。
「好。」
———
陸貽林下了班直接回了家,趙世承已經接到了跳跳。
他發現,很多方便,趙世承比他還要細心,對方可正是宜家宜室。
天氣太熱,陸貽林晚餐弄了兩個冷盤,口味也盡量清淡,杉市的夏天溫度真讓人受不了。
本來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去上班,但是才修完了年假,客房部有很多的事,他只好提前去報道,桌子上等著他看的,是堆積如山的報表,全是關於這次裝修翻新的。
晚上的溫度下來了些,三個人吃完了飯出去散步。
趙世承突然開口問,「三十歲的生日,你想怎么過?」
「啊?」陸貽林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你的三十歲生日,我們一起去旅游怎么樣,就去四年前的那家紅酒旅館,帶著跳跳一起。」
難道要舊夢重溫?但是自己生日不是現在啊,陸貽林想起來了,他簡歷上的生日,比他實際要大一歲半。
他沒和趙世承說過。
陸貽林笑了笑,「我的生日不是現在,我其實也不知道具體的日子,但是大概是在冬天,十一月左右,我也不過三十歲的生日,當初因為要提早讀書,趙姨把我改大了一歲多。」
趙世承看著對方,腦子里靈光閃現,要是這樣的話,和那個男人離開的時間,剛好對上。
十七歲有孩子,雖然早了些,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趙世承想了想說,「貽林,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么人?」
「你見到了就知道了。」
「我認識嗎」
「不認識。」
「那是你認識的人。」難道是趙家的人?
「可以這么說,我才見了他一面。」
那為什么要他去見,陸貽林疑惑的看著對方,見到了就知道了,這么神秘?
「好吧,不過我這兩天很忙,要見也只能下班後。」頓了頓,陸貽林又問,「對方是男是女,是美人嗎?」
趙世承看著對方,想著兩張肖似的臉,笑了下,「你見到了就知道,不過,是個大美人沒錯。」
趙世承評價這么高,陸貽林還真來了興趣,「那行啊,我最喜歡美人了。」
———
林國威從實驗室出來,直接定了最近一班的飛機,連著家都沒來得及回一趟,就直接打的去了機場。
他害怕,一個不經意,對方又不見了,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找個二十多年。
他少年時期的好友,寧逸慈,倔強又敏感,他比對方年長一歲,曾經想過要好好照顧對方,但後面都成了泡影。
這是他最大的缺憾。
二十幾年前,從那個人開始接近寧逸慈,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到了最後,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一切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