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本來他壓根沒有心情去參加什么開業典禮,可是看著瞿城認真和期待的眼神,他突然釋然了,甚至心理還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昨天的打擊讓他當局者迷,起了逃避的心思,可是想了一整晚,他什么都想通了。

就算那個叫岳照的男人真的跟瞿城有什么又能怎么樣?現在能夠光明正大站在瞿城身邊的只有他徐辭年,別人都他媽要靠邊站,就因為幾個人背後叫舌根,他就害怕去找到真相,這根本不是他一貫的做事風格。

男人有人搶才說明他眼光好,管他什么月照日照的,他徐辭年從來都不是膽小鬼,有徐新年一次的教訓已經夠了,這次誰敢打瞿城的主意,他絕對不會有一丁點客氣!

***

補了一下午眠,徐辭年神清氣爽的起床,也不知道是因為瞿城的揉捏起了作用,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他的胃消停了很多,簡直像知道他要打一場硬仗一樣,安靜乖順的不像話。

他洗了一把臉,隨便梳了梳頭發就去了宴會廳,到場的時候,整個會場已經來了很多人,喧鬧嬉笑,熱鬧非凡,在場的多數都是青龍幫的弟兄,平時大家各有分工並不經常見面,如今借著新店開業的大喜日子,弟兄們難得湊得這么齊全,一時間人聲鼎沸,簡直像個盛大的同鄉聚會。

宴會廳里裝飾的異常盛大豪華,到處用金銀兩色的絲帶包裹,正中間的鋪著紅地毯,兩邊擺滿了花束和花籃,頭頂的水晶燈,燈火通明,要不是牆上懸掛的「開業大吉」四個金燦燦的大字,徐辭年簡直以為自己到了婚禮現場。

他抄著口袋慢悠悠的走進去,嘴里還嚼著口香糖,一路前行引來了所有人的側目,因為他實在有點……格格不入。

青龍幫的人雖然都是一些糙老爺們,但是因為洗白多年的緣故,早就習慣把自己打扮的人五人六,如今會場上,所有人都穿著筆挺的西裝,女士們還拖著長長地裙擺,甚至連服務生都穿著黑色制服馬甲,只有徐辭年一個人穿了一件寬松的白t恤,配上藍色牛仔褲,跟逛馬路似的就走了進來,悠哉慵懶的樣子壓根沒有一丁點參加宴會的自覺。

不遠處正聊天的一幫子兄弟,看到他走進來,紛紛湊上來問好,這些都是豪庭的人馬,跟徐辭年混的稱兄道弟,把他當成半個大哥,這會兒見面就格外的親,一口一個「徐大哥」叫的火熱。

在這種地方能遇上熟人,徐辭年的心情不錯,一邊跟他們聊天一邊往四處打量,結果並沒有找到瞿城的身影。

「徐大哥,您找城哥嗎?我剛才看見他跟幾個律師進了會議室,現在估計還沒出來呢。」

徐辭年愣了一下,「律師?他找律師干什么?」

那小弟笑了起來,「您跟城哥這關系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不過看起來挺神秘的,城哥從進去到現在就沒出來過呢。」

徐辭年若有所思,一肚子的疑惑,實在猜不透瞿城到底在做些什么,新店開業當天就找律師,這算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視線投到遠處,看到一堆人中間,有個白色的身影,手里端著酒杯正說著什么笑話,引得周圍人都哈哈笑了起來,這時那人抬起頭,正好跟徐辭年的目光對在一起,兩個人同時眯起了眼睛,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是那個叫岳照的男人……徐辭年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毛。

岳照似有所感,遠遠地對他笑了笑,他周圍幾個跟他關系很好的兄弟跟著抬頭,其中就有昨天那個嚼舌根的阿強。

「哎喲,你們聽說了沒有,今天這宴會說是開業典禮,其實是城哥特意給岳岳准備的接風宴,大家都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偏偏有些人就喜歡厚著臉皮來沾光,也不看看誰才是今晚的主角。」

阿強故意抬高聲音,搞得周圍很多人都聽見了,徐辭年不動聲色,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笑意,似乎根本沒把這人的話放在心上。

可是他周圍一幫子豪庭的兄弟卻坐不住了,這話是敲給誰聽得,聾子都分得清,他們一向敬佩徐辭年,哪兒會讓他受委屈,接著就有人譏笑著嘲諷回去,「是啊,有些人就是那么不長眼,主子還沒放屁,就上趕著狂吠,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皇帝不急太監急,別是嘴巴太賤,把自己的老二給咬下來當太監了吧?」

豪庭的兄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岳照身邊幾個人當即坐不住了,倏地站起來,「草你媽的!你說誰呢!?」

「誰答應我說誰,這兒這么多人,偏偏有人犯賤喜歡對號入座,我有什么辦法?」

阿強幾個人直接翻臉,豪庭的人馬也不甘示弱,一時間劍拔弩張,恨不得立刻就要打一場。

徐辭年按住身邊的人,笑著搖了搖頭,「都給我老實點,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別給我撒野,否則瞿城放過你們,我也得扣你們的飯錢。」

豪庭的人現在被徐辭年養刁了胃口,頓頓飯都得去趙家私房菜館吃,所以財物科直接把每個職工的餐飲補助放在了徐辭年手里,這幫子弟兄來吃飯就直接扣錢,還給打折,簡直不能更美,如果伙食費被嫂子給扣光了,那可是關乎「身體健康」的大事。

一句話讓一幫子人乖乖熄火,跟瞿城那德行一樣,被徐辭年管的服服帖帖。

這一幕讓岳照看在眼里,臉色當即變了變,接著笑著開口,「是啊,大家都是一家人,別為了小事兒傷和氣,都散了吧,多大點事兒。」

阿強不甘心的退到了一邊,徐辭年笑了笑,轉身去拿桌上的水果,這時身後的岳照卻叫住了他,「徐大哥,有沒有空跟我談一談?」

徐辭年頓住腳步,忍不住勾起嘴角,很想回一嘴,你算哪兒來的?跟我非親非故,我犯得著跟你談嗎?

可惜他的確很想知道這個岳照會跟他說什么,索性笑著點了點頭,「好啊,你想說什么?」

兩個人端著酒杯靠在床邊,就著窗外的闌珊的夜色,岳照一身白色的西裝,真的算是頂尖的帥哥,這樣人物放在演藝圈都能吃得開,這一點徐辭年自嘆不如。

沉默許久,岳照把杯子里的酒喝空,薄薄的嘴角勾起,敞開了話匣子,「徐大哥,我也不藏著掖著了,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也該猜到我跟城大哥是什么關系。所以我直接就說了,我喜歡城大哥,想跟他在一起,我知道你八成不待見我,其實我也不怎么待見你,不過無所謂,有競爭才有意思,大家各憑本事,我不攔著你倆親熱,你也別背後給我使絆子,這樣你看行嗎?」

一句話讓徐辭年直接氣笑出了聲,心里突然有點佩服這個叫岳照的漂亮男人,這么直接的話,要是他還真說不出口。

不過佩服勇氣是一回事,被人挑釁到臉上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好整以暇的彎了彎嘴角,手里摩挲著杯子邊,四平八穩的開口,「這話你跟我說沒用,應該去問問瞿城。這道理就跟餿掉的隔夜飯一樣,哪怕再好吃也得看吃飯的人有沒有這個膽子咽進肚子里,你找我談,不如直接問瞿城,他有沒有這個膽子。」

被比喻成「餿掉的隔夜飯」,直接讓岳照變了臉色,他一直以為瞿城會喜歡聽話溫柔的類型,看著徐辭年這張臉也沒什么攻擊性,誰能想到性格尖銳鋒利到這個地步。

「你跟城大哥不是一類人,你不是開小餐館的嗎?這種正經生意,你真的願意跟黑幫扯上關系?我才是跟他一個環境里長大的人,而且他以前為了保護我,幫我擋過很多次刀子,他為你做到過這個地步嗎?」

徐辭年一點也不生氣,或者說他的火氣和不理智全都在昨天晚上耗盡了,這會兒依然是平時冷靜精明的樣子,「你也說那是以前,如果你們兩個有現在,何必只想著以前?你這么多年都沒有回來,偏偏在瞿城新店開業的時候回來,到底是什么居心,只有你自己清楚。」

岳照臉色發白,被他噎的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徐辭年冷笑一聲,補上最後一刀,「順便,我說一,瞿城從來不敢說二,你什么時候能夠做到了,再來給我提以前,隔夜飯就要有隔夜飯的自覺,否則只會讓人笑話。」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留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岳照站在原地。

不管瞿城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那也是他們兩個關上門自己解決,要是瞿城真的錯了,弄死他也是輕的,但是這些不能讓外人看見。

在外人面前,他就得硬起來,露出全身的刺,牢牢地護住瞿城,給他徹底的信任,只要彼此信任,就是神仙也拆不散他們。

宴會廳里的音樂響起,熱鬧的鼓點敲響,開業典禮正式開始了,八十八發禮炮同時拉響,鞭炮、煙火、彩帶和氣球飛上天空,把整片夜色點亮。

歡慶的海洋中,徐辭年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瞿城給他發的一條短信,【辭年,今晚一定要留到最後,我給你准備了驚喜。】

徐辭年愣了一下,環顧四周,在看台上看到了瞿城的身影,周圍全都是煙火爆炸燃氣的白色煙霧,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瞿城穿著一件黑色的禮服西裝,竟然跟早上送給自己的那一件是同款。

他似乎早就看到了徐辭年的位置,臨上台之前對他溫情一笑,背後的煙火把他線條堅毅的臉映襯出幾分柔和,一時間竟然有點讓徐辭年晃神,盯著他的身影看了很久,竟然連他一長串的開場白都沒聽到。

典禮按照程序進行,先是放禮花,接著舉杯共飲,瞿城拿著剪子剪斷紅色的布綢,「清源度假村」五個大字被拉開了紅幕,周圍所有人都歡呼起來,這時徐辭年才徹底回過神來。

瞿城調整了一下麥克風,露出一抹英俊又痞氣的笑容,「借著開業典禮這個喜慶的日子,我有兩件事情要宣布。」

「第一件,當然是失蹤多年的岳照終於回家了,當年龍哥一手創辦了青龍幫,如今他唯一的弟弟回來,我想大家心里也都很高興,為他一起舉杯,兄弟干了!」

「好!」所有人叫好,豪情肆溢的端起杯子透了底。

岳照在瞿城的邀請下,笑著走上台,跟瞿城並肩站在一起,兩個人一白一黑,又是多年的緋聞情人,台下一片叫好,整個場子熱鬧非凡,台下的徐辭年卻覺得自己徹頭徹尾的是個外人。

不知道是誰小聲嘟噥一句,「看來真沒錯,什么開業典禮是假,把岳岳迎回來才是真,這次那個小老板是真的夠倒霉的。」

「噓……小聲點說,你生怕別人聽不見是吧?」

幾個人唧唧喳喳的聲音全都灌進了徐辭年的耳朵,他的手又有些發涼,抬起頭正好對上岳照的臉,他似有所感,對自己露出玩味的表情,好像在嘲笑徐辭年剛才對他的自不量力。

徐辭年毫不畏懼的跟他對視,心里雖然有一瞬間的不舒服,但是更多的卻是冷靜,他是來給瞿城捧場的,不是爭風吃醋的,更何況他選擇相信瞿城,就得對他有信心。

一杯酒飲盡,瞿城的表情陡然間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意,整個人神采飛揚,帶著大喇喇的痞勁兒說,「關於第二件事,我想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現在說出來,也當是讓全幫的兄弟給我做個見證。」

全場的目光這時都投在他身上,連徐辭年的呼吸都綳了起來,可瞿城卻輕松一笑,抄著口袋說,「我決定,退出豪庭。」

一瞬間全場死寂,所有人都長大了嘴巴,岳照的臉色陡然變了,徐辭年更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這種話能隨便亂說嗎?

「這個事情我考慮了很久,在岳照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現在不過是把它說出來罷了。」

他望著遠處的徐辭年,嘴角勾起,不緊不慢的開口,「我早就說過,豪庭要做正經生意,如果我既管著青龍幫又做著生意,很難保證豪庭不會因為幫派的恩怨被牽扯進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要不我退出幫派,要不就退出豪庭。」

「青龍幫是龍哥一手創立的,現在岳照回來了,我代管這么多年也要物歸原主了,可惜我跟他聊了很多次,他都不願意接手,那我只能選擇退出豪庭,繼續留在幫派。當然如果在座的各位有誰覺得自己能夠抗下這個重任,我也一定會退位讓賢,把幫派整個交到他手里。」

「城大哥你瘋了!?沒有豪庭的青龍幫還叫什么青龍幫?」岳照臉色蒼白,完全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從一開始瞿城跟他見面,就只是為了把幫派交給他管理,自己孑然一身的離開,那時候他想著青龍幫的全部資金都在豪庭賬上,如果讓瞿城離開,就等於挖走了一整個豪庭,青龍幫也就失去了「聚寶盆」。

這樣一個空架子,岳照肯定不會接手,只能仗著瞿城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一直拖著,就是不松口。

可沒想到瞿城竟然這么絕情,知道自己沒法退出幫派,也沒法物歸原主,就干脆退出了豪庭,這樣一來,不管誰接手青龍幫,都跟豪庭沒有一絲關系,他岳照也撈不到一分錢,真是好狠的心!

「是啊城哥,你一走讓岳岳怎么辦?」

不知道是誰突然說了這么一嘴,瞿城的整張臉都陰了下來,「說到這個,那我還有必要再說一件事情。我跟小岳一直是兄弟,從來沒有過任何出格的感情,以後我也還會把他當成親弟弟看待,所以幫派里那些流言我不想再聽第二個人提起,否則馬上滾出幫派,我說到做到。」

岳照的臉色陡然間一片慘白,他沒想到瞿城真的這么絕情,甚至連流言都要一並抹殺,難道讓別人猜忌跟他有關系,就這么讓他無法忍受嗎?

全場的人都傻了,那些原本叫囂著岳岳才是瞿城心里的朱砂痣的人也全都變成了啞巴,之前嚷的最凶的阿強這時候縮著肩膀,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難道老大一直暗戀岳岳這件事,就只是個謠言?那他之前那么對徐辭年不就等於……

想到這個他害怕的打了個哆嗦,這時周圍有人問道,「城哥,豪庭可是你的全部心血,你花了多少精力才把它經營到現在的規模,難道這么多資產你都不要了?」

瞿城笑了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當然不是,我已經找好了人選,也簽好了協議,現在他才是整個豪庭的主人。」

全場的燈光全都暗了下來,惟獨在徐辭年身上打了一束亮光。

「我已經找律師談過了,現在我名下的豪庭所有股份和資產,已經全都贈送給了徐辭年先生,他以後會是各位的新東家。」

瞿城帶頭鼓起了掌,對台下的徐辭年促狹的眨了眨眼睛。

等了這么久,瞞了這么久,他一直在策劃這件事情,就是為了給徐辭年一個天大的驚喜。

坤幫屢次來挑釁,讓瞿城感覺到了危機,特別是徐辭年經歷了這么多打擊,他真的舍不得讓他再跟著自己擔驚受怕。他想讓徐辭年過得安定、開心,可是只要他是青龍幫一天的主人,這樣的日子就永遠不會到來。

所以,當岳照重新回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終於等到了機會,沒有人比岳照更適合接管幫派,也沒有人比他更能得到兄弟們的支持,只要他能說服岳照接管幫派,他就能立刻帶著徐辭年遠走高飛。

可是密謀了這么久,岳照不僅沒有松動,反而對他有了別的心思,這一點讓瞿城很煩躁,可偏偏對這個恩人的弟弟沒轍,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拖著、瞞著,想要等自己退出幫派的那一天,一起跟徐辭年坦白。

可惜,這個希望最終落空,他不得不選擇第二條路,把自己所有身家都送給徐辭年,這樣不管以後自己遇到什么事情,徐辭年至少能生活富足,把窩窩養的白白胖胖。

他並不在乎那些錢,在他眼里錢還沒有跟窩窩還有孔雀吃頓飯的時光值錢,所以他一點也不心疼,幾乎是迫不及待,歡天喜地的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了徐辭年。

甚至此刻站在台上,他都已經能想象到自己賴在家里不干活,跟徐辭年膩膩歪歪,當個吃軟飯的閑漢,那小日子不比現在美多了?

「辭年,上來。」

他笑著對徐辭年招手,帶著滿腔的熱忱,像是吃飯一樣,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的全都交給了徐辭年。

全場死寂,岳照臉色青白,手臂發抖,所有人都在看著聚光燈下的徐辭年。

面前是一條仿佛看不到盡頭的紅色地毯,那一頭是大喇喇沖自己笑的瞿城,這一刻徐辭年什么都懂了,鼻腔涌起一股酸澀,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如果他沒有頑固的堅持選擇瞿城,那到底會錯過什么?

徐辭年不敢想象,兩天之間天與地的巨大落差,讓他喘不過氣來,第一次有了眩暈的感覺。

腦袋一懵,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就走。

所有人都傻眼了,瞿城一愣,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辭年!」

阿四也是一肚子的悔恨,媽的,這次誤會可大了,趕忙湊過去小聲說,「城哥……徐大哥,他昨天親眼看到你跟岳照在一起,你倆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瞿城瞳孔猛然一縮,竟然來不及去照顧整個宴會廳的人,跳下台子,對著徐辭年的背影追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傻眼的人和台子上臉色蒼白的岳照。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被昨天的留言嚇到了……早知道我應該把這一張一起寫完的,淚,城哥真的不渣啊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