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千澤的懷抱,她的港灣(1 / 2)

一品農家妻 古幸鈴 4043 字 2023-02-27

歐陽易和安公公相視一眼,兩個人立即跪下,齊聲向歐陽烈恭賀著:「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與公主團聚。」

公主?

寒初藍被這兩個字刺到了,立即回過神來,便在歐陽烈的懷里仰起的頭,請求著:「皇上,你能先放開我嗎?」看到歐陽烈的眼睛有點兒紅,寒初藍又微怔一下,從歐陽烈的神情及剛才的激動緊張來看,歐陽烈對女兒的感情極深,但僅憑滴血認親,僅憑她與歐陽烈長得相似,就把她當成女兒了嗎?連過程都沒有問?

歐陽烈松開了寒初藍,極力地眨了眨眼,眨去他眼角泛出的淚花,溫和地垂眸看著寒初藍,怎么看就怎么心疼,大手又一次落在寒初藍的臉上,愛憐地,又帶著萬分的歉意,輕輕地撫摸著寒初藍的俏臉,呢喃著:「藍兒,父皇總算找到你了。十七年前,你出生的時候,父皇未能等著你出生,連見上你一面都沒有機會,更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但十七年來,父皇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你。知道你母親身邊沒有帶著孩子,父皇便派人全天下找著,只要與父皇有幾分相似的人,都不願意錯過。十七年了,總算讓父皇找到你了。藍兒,父皇對不起你。」

說著,歐陽烈的眼睛忍不住又紅了起來。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得多么幸福呀,哪里會骨肉分離十七年,一對有情人如同仇人一般對峙著?

當年痛,十七年來的思念及尋找,讓歐陽烈很想大哭,把自己心里的苦發泄出來,雖然最終忍住沒有大哭,卻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緒,淚花在眼里打轉著。

撫著女兒的臉,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表情是又痛又欣慰。雖說找了十七年,至少他的孩子還活著,他不知道有多么的擔心找到最後,得到的結果是孩子夭折了。幸好,幸好老天爺還是憐惜他的,讓他的孩子活了下來,哪怕孩子未能在親生爹娘身邊成長,卻活得好好的。

「皇上,你真確定我是你的女兒嗎?你與玉大將軍……」寒初藍被歐陽烈的情緒感染,鼻頭也酸酸的。在這個架空的年代里,她本是無親無戚無根無底的,忽然有了親人,她的心情也壓抑不住激動起來。她想在這個時候,此情此景,還能保持冷靜的人,肯定是不知道世間親情為何物的人。

「我不是寒家的孩子。」寒初藍的聲音帶著幾分的哽咽,「在我嫁給千澤之後,我娘,養娘逼著千澤休了我,然後她好把我再賣給別人當妾室,我爺爺太生氣了,怕我念及親情真的屈服了,才把我的身世告訴我,說我不是寒家親生的孩子,而是十七年前在楊縣撿拾到的,當時帶著我的是一位小將,那位小將還受了傷,他從戰馬上跌落,還護著我,讓我免遭摔傷,後便把我托付給爺爺奶奶,請求二老一定要把我養大,那位小將便死了。」

歐陽烈心疼地問著:「那位小將穿著什么樣的衣服?」應該是蘭兒的部屬。

「爺爺只說是一位小將,騎著戰馬的,應該是穿著大星的將領鎧甲吧,如果是他國的,爺爺當初會明白地告訴我的。爺爺懷疑我是朝中那位將軍的女兒,但並沒有聽說朝中哪位將軍的女兒不見了,或者送人了,爺爺年紀又大了,又在鄉下,這么多年來都無法打聽我的身世。我養娘當年嫁給我養父一直未生育,招來三姑六婆的誹議,爺爺便把我回抱清水縣的家,當成是養娘的孩子養在寒家,便成了寒家的大女兒。如果不是養娘逼著千澤休妻,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不是寒家的孩子。」

望著歐陽烈,寒初藍眼里的淚水已經滑落,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竟然落淚了,真的是血濃於水的關系嗎?哪怕她心里還充滿著疑惑,卻有著身為兒女的本能反應。

「如果皇上就是初藍的親爹,玉大將軍就是初藍的親娘,那么初藍能問一句嗎?是你們把我送走的,還是帶著我的小將實為逃命,救著我走的?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皇上與大將軍兵戎相見,傳言甚至說皇上對大將軍恨之入骨。」

歐陽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沉沉地說道:「造化弄人呀。」

安公公在一帝抹著淚,對寒初藍說道:「公主,皇上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把公主子送走的,如果皇上要把公主送走,也不會派人尋找十七年,全天下地找,漫無目的地找,明知道在天底下找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如同大海撈針,有可能擦肩而過也不相識的。可是皇上都不肯放棄,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尋找公主的下落。十七年來,皇上不曾娶後納妃,因為皇上深愛著玉大將軍,如果不能與大將軍在一起,寧願終生不娶,但大將軍對皇上誤恨甚深……這么多年來,皇上過得很不容易呀。」

拼命地處理政事,沒日沒夜的,又吃食不穩定,導致曾經強健俊逸的外表變得瘦削,每每看到帝君那張瘦削的臉,不管是朝臣,還是近侍,都心生痛意。

知情的人,就心疼帝君犧牲及付出,不知情的人,也會心疼帝君的勤政。身為一國之君,勤政到讓大臣都心疼了,可見歐陽烈有多么的拼命,皇太後都心疼得長滿了白發,卻勸動不了帝君半句。

這一次如果不是成功地逼得玉鈴蘭出兵,帝君還會沒日沒夜地拼下去。

為了能再見到心愛的女人,帝君用著最激烈的手段,也只有最激烈的手段,才能重見玉鈴蘭。

「藍兒,當年事,一言難盡呀。」歐陽烈望著寒初藍的時候,眼神變得飄緲,陷入了回憶之中,他低沉地,又輕輕地,帶著歉意,帶著心疼,帶著痛與苦,慢慢地把他和玉鈴蘭之間的恩怨情仇,都告訴了寒初藍。

一邊聽著,寒初藍一邊落淚,串串珠淚就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

造化弄人,果真是造化弄人呀。

她忽然間理解了玉鈴蘭在看到她的真面目後,立即命令她走的心情了,也理解了玉鈴蘭在甩了她一記耳光後,那心疼的眼神了。歐陽烈沒有說送走她的情節,因為她被送走時,歐陽烈已經重傷垂危,根本就不知情。也不需要歐陽烈去說,寒初藍也想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被送走。

玉鈴蘭遭到情人的背叛,站在歐陽烈的立場上,寒初藍認為歐陽烈沒有錯,但站在玉鈴蘭的立場上,玉鈴蘭也有資格恨著,怨著,看到與歐陽烈長得相似的她時,玉鈴蘭是怎樣的心情?僅是想著當年那慘烈的情節,寒初藍就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一把刀狠狠地剜割著,心如刀絞原來是這樣的滋味,讓人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藍兒,父皇對不起你,如果這一輩子父皇沒有辦法找到你,那下一輩子,就讓父皇當你的兒女來孝敬你。好在,老天爺有眼,易兒見到了你,也找到了你,如今……」歐陽烈雙手托住了寒初藍的淚顏,手指心疼地替寒初藍拭著不停滑落的淚水,「藍兒,你是朕的女兒呀。」說著,他又憐惜地把寒初藍摟入自己的懷里,恨不得立即就把自己欠了女兒十七年的父愛,加十倍還給女兒。

忽然,寒初藍推開了歐陽烈,扭身就朝書房外面跑去。

「公主。」

安公公追著。

「初藍。」

歐陽易也追著。

「都回來吧,別追了,她心情激動,難以平復,需要時間靜一靜,她還需要去蘭兒那里求證的,不是滴血認親了,不是朕說了真相,她就信的。」

歐陽烈低低地叫住了歐陽易和安公公,不讓他們去追趕寒初藍。

分離十七年的父女,不是說想認就能認回來的,誰都需要一個過渡的時間。

而且,在這里他可以就這樣認回寒初藍,相信寒初藍便是自己的女兒,一旦回到宿城,還需要經過御醫們的再一次驗證,再派人到楊縣以及清水縣查探,確定寒初藍真的不是寒家的孩子,再有便是玉鈴蘭那里肯定還有更詳細的認女證據,例如孩子被送走時穿著什么樣的衣服?身上有什么特征?寒家二老會告訴寒初藍身世,肯定也保留了寒初藍當年穿著的衣服,如今那些衣服在哪里?

只有所有證據都能證明寒初藍是玉鈴蘭所生之女,才能真正地被載入東辰的皇室玉碟里,真正地認祖歸宗,成為東辰國的公主。

「易兒。」

歐陽烈低沉地叫著。

歐陽易連忙回到書房里,恭敬地應著:「臣侄在。」

「易兒,你帶些人立即跑一趟清水縣,向寒家二老取證,如果寒家二老身體允許的話,最好就把他們請到宿城去。還有當年那位小將埋在何處,如果寒家二老能說出個准確的地方來,便證明寒家二老所說不假。記住,千萬別傷了寒家二老。」

歐陽烈為給女兒正名而開始做著准備。

他不會把江山交給女兒,但女兒的公主身份,他一定要給女兒的!

東辰國公主向來就少,歐陽烈一直沒有娶後納妃,後宮無所出,連個蒼蠅都沒有,更不要說公主了。其他親王所生之女也僅能封為郡主,寒初藍的公主身份一旦公布,她將成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

「臣侄領旨。」

歐陽烈揮手,示意歐陽易立即去辦。

歐陽易也不管天色漸暗,朝歐陽烈跪安後,帶著他的隨從,馬上從同城出發,目的地,清水縣。

吩咐了歐陽易之後,歐陽烈坐回桌子前,安公公進來,看著他緊緊地蹙著眉,知道他在擔心寒初藍不肯與他相認,便小心地安慰著:「皇上,給公主一點時間緩緩,接受這件事,等公主冷靜下來,她會原諒皇上的,她會與皇上相認的。奴才以前不知道那便是公主,卻聽說過了公主雖然出身貧寒,卻頗識大體,明事理,她會理解皇上,會原諒皇上的。」

歐陽烈擔憂地說道:「藍兒肯定會回去向蘭兒求證的,蘭兒對朕的怨恨那般深,朕擔心的是蘭兒會說出與朕不相同的版本,讓藍兒怨恨著朕,不願意與朕相認。」

安公公一塞。

忽略了玉鈴蘭的存在。

以玉鈴蘭對帝君的怨恨,還真不敢說呢。

「皇上。」安公公還是安慰著,「根據奴才聽來的傳聞,公主也不是那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她肯定能分析清楚的,不會無緣無故地就怨恨著皇上的。」

「不管藍兒認不認朕,朕只要知道她活得好好的,朕也心滿意足了,如果蘭兒能夠原諒朕,那朕真的是死而無撼了。」歐陽烈忽然笑著,女兒認不認他,他只想知道女兒過得好不好的。雖說女兒如今過得有點累,要面對太多,至少他知道女兒很堅強,不會被輕易打倒。

安公公只能說會有那么一天的。

心里卻明白,這是安撫的話,玉鈴蘭那么剛烈的人,怎么可能會原諒帝君?

唉!

愛難圓滿,恨難消除,一家三口又各占著不同的位置,關系錯綜復雜,想結局完滿,還真的很難。

……

寒初藍推開歐陽烈後就迅速地離開了同城,她的心情如狂風中的大海,波濤洶涌,實難平靜下來。她不是怨怪歐陽烈,她只是想離開平復自己的心情。

真相竟然那般的讓人揪心。

不管是歐陽烈還是玉鈴蘭,她都心痛。

歐陽烈還深深地愛著玉鈴蘭,而玉鈴蘭對歐陽烈真的只有恨了嗎?不會,肯定還有愛的。好好的一對情人,因為帝皇的野心,因為國仇家恨,硬是被生生地拆散,成為了敵人,在戰場上對峙撕殺的時候,那對有情人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與無奈,怎樣的悲憤及怨恨?

明明相愛,卻無法再拉近一步的距離。

明明很想相擁,卻只能兵戎相見。

心,很痛,很痛。

為她的爹娘心痛。

她這一路走來承受的這些算得了什么呀,她爹娘承受的才是最磨人的。

淚水,依舊橫飛,寒初藍無法控制自己不去落淚。

雨還下著,她一路飛奔,冒雨往冰河鎮趕回,衣服全濕,頭發全濕,臉上的淚混合著雨水,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夜色沉沉,也讓她的心變得格外的沉重。

一個時辰的路程,她時而奔跑,時而施展輕功飛躍,回到冰河鎮的時候,她有點體力不支。

三名暗衛還在面館里等著她。

除了三名暗衛,還有一個人,便是她親親的相公夜千澤。

她跟著歐陽易走了,星月也不敢不告訴夜千澤。

夜千澤冒著極大的危險隱身潛入了冰河鎮,在面館里的燭火下坐著,默默地喝著茶,喝了一壺又一壺,就是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去找寒初藍,默默地等著愛妻的歸來。

他知道寒初藍願意跟著歐陽易走的原因,那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他也不會阻止愛妻與生父相認,也無法阻止,有些事情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哪怕他害怕妻子與生父相認後,妻子面臨著極大的壓力,在妻子決定了跟歐陽易走那一刻起,他便只能選擇了默默地支持,默默地等候著妻子回來,撲入他的懷。

骨肉相認,總是催人淚下,他的藍兒最需要他溫暖的懷抱。

「夫人。」

寒初藍如同雨人一般沖進面館里了。

星月才叫了一聲,夜千澤就飛一般,跨站到了寒初藍的面前,二話不說,就把寒初藍拉進面館的小後院去,精准地找到了寒初藍在面館里的住房,動手就脫寒初藍身上的濕衣服,幫寒初藍換過了干爽的衣服後,又把她濕漉漉的頭發解散,拿來帕子就幫她把頭發擦拭去水漬,做完了這一切後,他又拉開房門沉聲吩咐著:「煮一碗姜湯來!」

再回到房里,懷里便被塞滿了,寒初藍扎入他的懷里,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桿,覺得此刻他的懷抱特別的溫暖,特別的柔軟,她什么話也不說。

房里連燈都沒有點燃,在黑暗中,夫妻倆就是這般緊緊地相擁。

她不說,他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