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我不為他人作嫁衣!(1 / 2)

一品農家妻 古幸鈴 4453 字 2023-02-27

眾人都悶笑起來。

寒初藍灼灼地盯著夜千澤看,似是在說:你要是不吃,我以後都不給你夾菜了。

夜千澤咧嘴便笑,把碗一拉,拉回到自己的面前,笑著:「我家藍兒給我夾的菜。」說著,無視眾人笑得更厲害的表情,夾著菜就吃。

寒初藍也忍不住莞爾,這個男人其實很大度,極少會吃醋的,他其實也沒有必要吃醋,她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

歐陽烈給玉鈴蘭夾菜,玉鈴蘭又把菜夾還給他。

歐陽烈再一次夾給她,並且有意無意地往寒初藍瞧去,玉鈴蘭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悻悻地接受他的體貼。

飯後,彩月與冷情負責收拾桌子,寒初藍拉著玉鈴蘭出了屋外,母女倆在院子里閑散著。用寒初藍的話說,就是飯後散散步有助消化。

「娘,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寒初藍忽然問著。

玉鈴蘭微愣一下,扭頭望著她,腳下一頓,溫和地替寒初藍整了整衣裳,溫柔地笑著:「傻丫頭,娘干嘛生你的氣?氣你幫著你爹算計娘嗎?你說得也不錯,咱們好不容易能團聚,在外人面前不敢公開承認,私底下要是也拘謹著,還談什么親情?娘不會生你的氣,只要你以後別再拿劍來架住自己的脖子就行。」

寒初藍歉意地點頭,「藍兒不會了。」

抬手,玉鈴蘭又摸著寒初藍的臉,眼神有幾分的飄緲,似是在回憶之中,「在娘的記憶里,你還是個嬰孩,小小的,躺在床上喜歡踢被子,那么小的你,雙腳也不停,踢著踢著,就能把包住你的小被子踢開。你只要吃飽了,就會很安靜地躺在那里,經常是睡著,醒來後,就是自己睜著眼睛四處望。轉眼間,你都這么大了。」她的視線再落到寒初藍隆起的腹部上,淺笑著:「你都當娘了。娘也老了,當姥姥了。」

寒初藍輕擁了母親一把,「娘不老,娘才三十幾歲,還年輕得很。」玉鈴蘭生寒初藍的時候也就是十六七歲,反正不足十八歲,如今寒初藍十七歲,玉鈴蘭不過三十四五,在寒初藍的眼里,自己這位母親還非常的年輕。

玉鈴蘭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娘還不老嗎?都要當姥姥了呀。」

「娘不老,只要娘肯,還可以再幫藍兒添個弟弟妹妹呢。」寒初藍笑著調侃了母親一句,玉鈴蘭的臉不自然地紅了起來,愛憐地嗔著寒初藍:「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么,娘都這么大的歲數了,還生什么,再說……娘才不想再和你爹糾纏下去呢。」

「娘,我爹他……」

玉鈴蘭拉著寒初藍就朝涼亭下走去,淡冷地打斷了寒初藍的話:「藍兒,別提他。」

寒初藍理解地點點頭,但又忍不住說了一句:「可他是我爹,我總不能不提的。」

玉鈴蘭對歐陽烈的恨有多深,愛便有多深,就不想糾纏下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法。或許兩個人無法再回到從前,也不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但想就此斷絕關系,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生育了她,有個孩子牽連著,一生一世都無法斬斷牽連。

在亭下坐下,寒初藍看看母親的臉色,雖是冷了下來,倒是沒有黑,她便試探地勸著:「娘,我知道你恨我爹,恨不得殺了他,但娘真的肯殺了爹嗎?不肯吧。藍兒為難娘了,希望藍兒在的時候,娘能看在藍兒的份上,能與爹好好地相處。」看著歐陽烈那個樣子,寒初藍真的心疼。

玉鈴蘭抿了抿唇才說道:「藍兒,剛才娘不是答應了你嗎,以後娘都不會當著你的面傷害他。」末了,她又說了一句:「藍兒,你爹的身份特殊,平城現在屬於我大星了,他不宜在這里逗留,你讓他早點走吧。」

知道玉鈴蘭對歐陽烈還有著擔心的,寒初藍微微地放下心來。

「娘,你們什么時候出兵?」

寒初藍不答反問著。

「我的部屬趕了那么長時間的路,累著了,先在平城休息三天,才會出兵攻伏州。藍兒,你要跟著我們一起走嗎?你有著身子,會有危險的,要是安全的話,就留在平城吧。」

「三天後出兵,娘就住在這里吧。」

玉鈴蘭想推拒,接到寒初藍期盼的眼神,她又不忍拒絕,也貪戀著與女兒在一起的溫馨幸福,便點了點頭。

寒初藍這才笑著:「娘要在這里住上三天,我爹肯定也會留三天的。等娘出兵了,我再勸爹走。」那個時候不用她勸,她老爹自己就走了。老爹是疼她,但在老爹的心里,娘才是他來這一趟的目的。「我也和千澤商量過了,我暫時不跟著大軍走,先留在平城,我想在這里開間胭脂鋪,千澤寫了信給我,讓人帶著信去一趟大歷國替我進些珍珠粉回來,這里的珍珠粉不管在哪一國,都屬於高檔品,利潤厚。等到前方戰事穩了,千澤會回來接我的。」

她沒有懷孕,夜千澤都舍不得扔下她,更別說她現在懷著身孕。生孩子的時候,夜千澤肯定要守在身邊的,她也希望夜千澤能在她的身邊。女人呀,平時再堅強,在生孩子的時候,都是希望丈夫陪在身邊的,她,也不例外。

如今已經進入冬季,她懷孕五個月,來年春便可以分娩了。

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天下大勢,那時候,或許戰爭會稍微平息,夜千澤能抽空陪著她生孩子。

「他要在這里住!」

玉鈴蘭一聽到歐陽烈要留下來,反應是相當的激烈。

「那娘說該讓爹住到哪里去?爹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藍兒一個親人,藍兒當女兒的,自己的爹千里迢迢來看望,難不成要把爹趕到外面去守門口嗎?」在這一點上,寒初藍不擔心說服不了玉鈴蘭。

玉鈴蘭黑著臉,沒好氣地應著:「讓他住到客棧去,反正別讓他住在這里。」

「娘想讓藍兒當個不孝女。」

「你不說,誰知道那是你的爹。」

「我不說,娘也知道那是我的爹。」

「那娘繼續住在軍營里。」

「藍兒就知道娘是想讓藍兒當不孝女的。」

「娘不是想讓你當不孝女,反正別人也不知道咱們的關系。」玉鈴蘭有點心疼地說著,看不得寒初藍苦哈著一張俏臉。

寒初藍的臉垮得更厲害了,「可是天知地知,娘知,爹也知,我也知,千澤都知道。再說了,娘也知道爹的身份特殊,要是讓爹住到客棧去,現在這個時勢太亂,萬一有危險,娘難道就心安理得?藍兒也會自責一輩子的。住在這里,外面還有不少的守兵,玉叔叔他們又住在前宅,相對客棧來說要安全十倍。」

玉鈴蘭被寒初藍駁得啞口無言,再瞧著寒初藍垮著的臉,她又心疼不已。

「娘,你就留在這里住三天吧,也讓爹在這里住三天。藍兒保證,我爹不會在晚上去騷擾娘的。」才怪呢,她保證夜深人靜時,她老爹會千方百計地想爬上娘的床上去……寒初藍在心里賊笑著,她要收拾兩間相鄰的房間,安排父母住下。

爹,女兒能幫你的便是這些了,你可得加油呀,要是還能再幫我添個弟弟妹妹,那是最好不過的,放心,女兒不會像現代里的獨生子女那般只想獨享父母的愛的。

玉鈴蘭的臉倏地又紅了起來,輕斥著寒初藍:「藍兒,你胡說些什么呀。」以前,她就聽說夜千澤的世子妃不守規矩,說話也有點不守禮教,如今看來,還真是一樣。轉念一想到寒初藍打小便在窮鄉僻里長大,窮得連飯都沒有得吃,哪里還有修養可言,如今能有這股貴氣,已算不錯了,還想期待她有多少的修養?玉鈴蘭又覺得這是自己當娘的錯,就算歐陽烈背叛了她,寒初藍是歐陽烈的親骨肉,女兒也是無辜的,她不應該遷怒於女兒,害女兒白白地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

她,根本就是一個不合格的娘親,幸得女兒大度,不計較過去,也不怨不恨,她該謝天謝地了。如今女兒的願望不過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好好地相處,她難道連女兒這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成全嗎?

「娘。」寒初藍拉起了玉鈴蘭的手,輕輕地叫著,「就讓爹在這里住下來吧。」

不忍拂了女兒的意思,玉鈴蘭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寒初藍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玉鈴蘭憐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轉移了話題,關切地問著:「千澤待你還好吧?」這個問題其實問得很多余,夜千澤對寒初藍的好,可以說整個天下都有目共睹的。

寒初藍幸福地笑著點頭。

她來這個世上走一趟,最值得她慶幸的便是有夜千澤這個包容她一切的相公。

玉鈴蘭笑了笑,笑容有幾分的牽強,有些話卡在喉嚨里,很想吐出來,可瞧著女兒幸福的樣子,再看到女兒隆起的腹部,她終是讓那些話繼續卡在喉嚨里,一會兒再找夜千澤談談去。

屋檐下,歐陽烈掛著一抹寵溺的笑,看著涼亭下的那對母女。

通過蘭兒的表情,他能猜到女兒在替他說話。

大星的軍隊在這兩天內不會出兵,夜千澤剛剛告訴他了,還朝他擠眉弄眼的,意思是讓他抓緊時間與蘭兒增進感情。

想到這里歐陽烈笑得更歡了。

有個精明又體貼的女兒,真好!

……

角落里,一人迎風而立,一人跪下請安。

「起來吧,別多禮,讓藍兒看到不好。」夜千澤溫和地示意玉鈴蘭不用向他行君臣之禮。他雖是皇祖父遺詔中的皇太子,並沒有真的坐上帝位,所以,他還不是君,玉鈴蘭實在不用見著他就行君臣之禮。

玉鈴蘭站了起來。

「娘想對小婿說什么?」

「主上,快別叫臣做『娘』,折煞臣了。」

夜千澤望著玉鈴蘭,還是溫溫地說道:「我還是希望隨便一點,不用拘於禮節,你是藍兒的母親,我是藍兒的相公,自是隨著藍兒叫你娘。」

玉鈴蘭還想說什么,夜千澤眼神微微地沉下來,她便咽下了那些想說的話。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後,玉鈴蘭才問著:「主上打算如何處置藍兒?」

夜千澤臉一凝,沉下了臉。

他這個固執的岳母竟然又舊事重提。

「我絕不休妻!」夜千澤有幾分的怒氣,提醒著:「藍兒已有身孕!」

玉鈴蘭眼里也有著幾分痛楚與不忍,「可是玉家家訓與你們皇家不成文的習慣……」

「我雖是夜家王朝的人,可王朝容不下我,我何須去守著他們不成文的慣例?我說過,休得再提此事!看在你是藍兒的親娘份上,我不與你計較,換作他人如此反復地逼著我休妻,我定懲不饒!」夜千澤一甩衣袖就要走,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扭頭對玉鈴蘭說道:「你其實很疼愛藍兒,怎么說你們都是母女,血濃於水,當娘的最希望的莫過於兒女幸福。相信我,我能給藍兒幸福。你們玉家滿門忠烈,玉家女兒不嫁於皇家子孫,死守著這條家訓,但皇家回報給你們的是什么?別說你現在坐著大將軍之位,手握兵權,說明白一點,不過是幫別人流血流汗好讓人家坐在龍椅上一呼百諾,在皇城里盡享榮華富貴。娘,有時候,人要學會自私,把這點自私留給自己的兒女。」

說完,夜千澤大步離去,留下久久不語的玉鈴蘭。

人要學會自私一點。

她就是不懂得自私,所以一生都獻給了戰場,她玉家滿門都獻給了戰場,她本來還有一個哥哥的,哥哥是她這一代中唯一的男兒,可以說玉家傳宗接代的重擔全都落在哥哥身上的,但為了保家衛國,她爹還是安排哥哥與她一起上陣殺敵,結果哥哥戰死沙場,她爹只知道抱著哥哥僵硬的屍首痛哭流涕,末了仰天長嘯一聲:「誰叫他是玉家的兒子!」

那情那景,何其的慘烈!

玉家的人,生來就要保護大星王朝!

她自小也被灌輸著「保家衛國」的思想,只允許她犧牲自我,成全大局,不允許她破壞大局,成全自我。

要不是愛上了歐陽烈,生了一個女兒,她都會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是為著保家衛國而活著。

「難道,我真的錯了?」

玉鈴蘭喃喃自語。

「逼著自己的女婿休掉自己的女兒,難道就沒有錯嗎?錯得不能再錯了,試問天下間的娘親,有哪一個像你這樣做的?好在你的女婿對你的女兒情深意重,不會為你所逼。」

輕嘆聲夾著輕輕地指責響起,是歐陽烈的聲音。

玉鈴蘭沒有回頭去看歐陽烈,她喃喃著:「我只是不想讓藍兒被卷入皇家,皇家無情。不想她像她婆母那般,死得冤枉,死得無奈。」

「什么因便有什么果。這是藍兒的命,她生來便是皇家的人,現在已經被卷入了,就算你把她扯出來,就真能太平?不說別的,僅是她繼承了她婆母的鳳凰令,就足夠讓她走到天涯海角也會遭到暗殺。」

歐陽烈嘆著氣,站在玉鈴蘭的身邊,望著她,不忍又不得不說著實話。

「只要千澤休了她,鳳凰令自然不會再在她身上。」

「蘭兒,你就真想看到藍兒被休嗎?你就沒有看出來,千澤很愛藍兒,藍兒也很愛千澤,藍兒那么累做什么?四處開鋪賺錢做什么?全都是為了夜千澤。易兒告訴我,喜歡藍兒的男人並不止千澤一個,元缺也深愛著藍兒,救了藍兒無數次,什么好葯都一股腦兒送給藍兒,藍兒有什么意外,他的焦急一點都不比千澤少,撇開元缺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他是個相當優秀的男子,可是藍兒接受他的愛了嗎?半點也沒有!藍兒要是沒有了千澤,你有想過她會怎樣嗎?你又想過千澤會怎樣嗎?是,皇家是無情,但皇家的無情並不在千澤身上。」

玉鈴蘭沉默。

歐陽烈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把這個心里只裝著國家,裝著戰事,裝著所有規矩禮數的可憐女人摟入懷里,心疼地嘆著氣,說道:「沒有了千澤,藍兒或許不會尋短見,卻會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身為父母,你難道不會心疼嗎?沒有了藍兒,千澤會瘋,你見過瘋子吧,你就願意看著自己真正要效忠的主上成為一個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