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千澤的怕(1 / 2)

一品農家妻 古幸鈴 3925 字 2023-02-27

走到哪里都是讓人趨之若鶩,人人都禮讓三分的國舅大人,此刻只能默默地跟著大家走進去,默默地看著那道由嬌俏變得笨重卻依舊風姿綽約的女子,被她的相公緊緊地拉著,他連站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走的資格都沒有。

說不嫉妒夜千澤,那是騙自己的。

元缺嫉妒夜千澤嫉妒得快要瘋掉。

夜千澤原本是要與將士們一起吃年夜飯的,歐陽烈的到來,他只得臨時改變計劃,畢竟歐陽烈是東辰國的帝君,歐陽烈不可能與大星的將士同吃年夜飯,大星的將士也會吃得不能安心。便把年夜飯安排到自己的營中,寒初藍一邊走著一邊小聲地向他提議著:「千澤,爹來了,要不我下廚為大家做幾道拿手好菜吧。」

扭頭看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眼里有著不贊同,擔心她會出什么意外,哪怕是下廚做菜,他也無法再放心。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進入了夢鄉,他還久久都不敢入睡,望著她隆起的肚子發愣,看著她睡著了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他更是心疼不已。問她,她說懷孕進入了晚期,是這樣的,怎么睡都不舒服,就像煎咸魚一般。

他喜歡孩子,更盼著擁有一個與她的結晶,但見證了她懷孕的辛苦,他才知道孕育一個孩子不容易。

「大家准備的菜式很多,爹在乎的是一家團聚過年,並不在乎菜式多少。你再去下廚,別說我不同意,爹娘也不同意。」岳父是一國之主,什么美味佳餚沒有吃過?

寒初藍抿了抿唇,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也就沒有再堅持。

大家進了夜千澤的營里,正中間擺了一張圓圓的大桌子,應該是臨時尋來的桌子擺上去的,夜千澤平時辦公用的案台都是長方形的小桌子,就算有客來訪,也是就著矮茶幾而坐。

這是寒初藍要求的。

寒初藍說了過年吃年夜飯就要大家圍桌而坐,這樣才算是團圓飯。

寵妻上天的夜千澤,二話不說,暗中就派人去尋了一張圓形的大桌子來,擺在他的營里。

看到這張圓桌子的時候,眾人都微微地閃了閃眸子,卻也覺得這樣圍桌而坐就像普通的老百姓一般,很溫馨也很熱鬧。唯一不同的是,男女同桌。好在這里是軍營,同桌而坐的女性僅有玉鈴蘭母女。玉鈴蘭是大將軍,一生中幾乎都在軍營中度過,早就習慣了與男人平起平坐,大家也不把她當女人來看。寒初藍嘛,誰都舍不得把她趕到別處去吃飯,自然也就沒有人計較她與他們一起同桌而吃。

數名士兵把夜千澤吩咐送到這里來的菜式,一道一道地端上來,擺到桌子上,眨眼間就把桌子擺得滿滿的。

還有兩壇酒。

寒初藍笑著招呼大家到一旁,早就准備好熱水的盆里洗過了手,又招呼著大家圍桌而坐。

玉鈴蘭隨意地挑了一個位置坐下,歐陽烈一直盯著她,她坐下了,歐陽烈馬上不客氣地挨著她的身邊坐下,占據了最佳的親近她的位置,惹來玉鈴蘭的狠狠瞪視,歐陽烈腹黑的眸子故意地掃向寒初藍,玉鈴蘭恨恨地斂回了瞪視。

大過年的,不想與這個越來越無恥,老是利用女兒來對付她的腹黑男人計較。

再者元缺也在,她也不能流露出不對勁來,以免讓元缺察覺到不正常。其實,元缺早就知道了歐陽烈就是寒初藍的生父,拜他吃醋所賜,歐陽易告訴他的。就是還不知道玉鈴蘭是寒初藍的親娘。

寒初藍如今不再戴著面具,歐陽烈也沒有再戴面具,兩個人相似的面容,第一次同時暴露在大星將士的面前時,著實把大星的將士嚇了一大跳。好在大家都知道寒初藍來自清水縣的平陽村,歐陽烈連個美人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有女兒。只當是撞巧,這也是父女倆見面那般親近,將士們都習慣了的原因之一,任誰見著另一個自己,都會忍不住去親近的。

「藍兒,你坐著。」夜千澤拉著寒初藍到桌前,輕柔地按她坐下,他也想坐下的時候,厚顏無恥的元缺一屁股就挨著寒初藍坐下了,占了寒初藍的右手邊位置,夜千澤只得在寒初藍的左手邊坐下。

再添一個玉彬,一共也就是六個人坐著。

「你還好嗎?」

元缺坐下後,輕聲問著身邊的寒初藍。

「你的眼睛並不瞎。」寒初藍也輕輕地答著。

元缺忽然執起她的手腕,夜千澤的大手就從她的身側橫過來,元缺淡冷地笑著:「我替她把把脈,你也不讓嗎?」

夜千澤抿緊唇不語,伸出的大手縮了回去。

「脈博平穩,還不錯。」

元缺認真地替寒初藍把過脈後,放下心來,不過接著說:「就是不知道胎位正不正。」

「胎動的時候,小腿朝上踢著,頭部已經朝下,胎位正了。」寒初藍本能地答著,古代沒有b超,無法借b超來確定胎位的正與不正,但可以通過胎動來確定。

所有人都望著寒初藍,就連元缺都愕然地盯著她看,眼神變得比以往更加的深不可測。寒初藍沒有學過醫,但寒初藍又懂得一些醫理及醫學常識,這一點讓元缺怎么都想不明白,也無法查出個所以來,就像她說話古怪,明明有家還說無法回家,明明沒有讀過書,卻會寫字算帳等,根本就沒有根底可以查。

有時候,元缺嚴重懷疑寒初藍不是這里的人。

那她來自何方?

絕對不是東辰國!

猜到一些詭異的可能時,元缺的臉色微微地變白,盯著寒初藍的眼神更加的專注,生怕自己一眨眼,這個女人就消失不見了,或者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發現大家都盯著自己看,寒初藍淡定地解釋著:「我問過穩婆,穩婆告訴我的。」

除了夜千澤和元缺之外,其他人都相信了寒初藍的話。

席間,元缺不停地給寒初藍夾菜,夜千澤也體貼地給寒初藍夾菜,兩個都深愛著她的男人,好像在比拼似的,比賽誰夾的菜多。寒初藍喜歡吃什么,現在不適合吃什么,適合吃什么,兩個男人都一清二楚。

夾了一塊魚肉,元缺細心地把魚肉里面的小小的白色的魚刺挑掉,才放到寒初藍的碗里,說道:「多吃點魚。」

寒初藍苦著一張俏臉,「元缺,我一口飯都沒有吃。你和千澤給我夾了太多的菜,我拼命地吃,都吃不完,好不容易看到飯了,還沒有來得及扒一口飯,瞬間又被你們倆夾來的菜掩蓋了。」說著,她把元缺夾給她的菜,都夾還給元缺,把夜千澤夾給她的菜也夾還給夜千澤,自己端起了飯碗,總算扒了一口飯吃。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沒有說話,淡定地吃著飯,沒有再搶著給寒初藍夾菜。

年夜飯在兩個都吃醋的男人斗著間吃完。

早就察覺到不妙的其他人,沒有久留,飯後都一溜煙跑了。

歐陽烈樂得可以糾纏他的蘭兒。

「初藍,我給你准備了新年禮物。」元缺笑意盈盈地望著寒初藍,嘴里說著准備了新年禮物,卻沒有拿出來,寒初藍知道他想讓她到外面去,兩個人能獨處。她沒有答應他的無言請求,怎么說她都是夜千澤的妻子,哪能與一個外男走到外面去單獨相處?

從衣袖深處拿出一個荷包,寒初藍把這個荷包遞給了元缺,元缺美滋滋地接過了荷包,卻聽她說:「這是妾身給國舅大人的紅包。」

元缺頓時覺得這個荷包燙手,他還以為……

寒初藍再拿出第二個荷包,也遞給了元缺,望一眼夜千澤,說道:「妾身也替相公准備了一個給國舅大人的紅包。」

「別在我面前自稱『妾身』,聽著就覺得虛偽!」元缺有點生氣地擠出話來,不喜歡她如此生疏的口吻。他抬高手,也自袖中拿出什么東西來,沒好氣地甩到了寒初藍的面前,沒好氣地說道:「諾,給你的新年禮物。」

他甩來的是地契。

寒初藍疑惑地拿起地契一看,赫然是高嶺村的田地,她當初想買下來卻沒有錢可以買的。

「咱倆當夫妻——假夫妻的時候,你想買那里的田地,沒有錢,又不肯向我借,我只得犯賤自己掏腰包買下來,寫上你的名字,當成禮物送給你,好歹咱們假夫妻一場,那是我一生中過得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元缺話里有著懷念,懷念高嶺村半個月的生活。

那時,她對他真的很好,天天給他做吃的,還給他做了一身衣服,那身衣服他此刻都還帶在身上,是她心甘情願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

站起來,元缺撇著臉色如常的夜千澤,知道夜千澤心里其實就像他一樣酸得要命,只是夜千澤比他會裝呀,沒有過份地流露出來,借此來彰顯夜千澤是個勝利者,勝利者無須嫉妒失敗者。「我去買些煙花回來。」說著,他揣著他破碎的心離開了夜千澤的營。

元缺一走,夜千澤就把寒初藍帶入了懷里,緊緊地擁住,低啞地說著:「藍兒,你是我的!」

在他的懷里轉過身來,寒初藍仰臉柔聲答著:「我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垂眸凝視著她,並且用雙手托起了她的臉,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臉上,眉上,額上,夜千澤的聲音依舊低啞,輕輕地說道:「藍兒,你知道嗎,其實我怕的,很怕,怕你會被元缺搶走,每次看到他對你的例外,對你的關懷備至,在我面前放肆地流露出對你的情愫,我就心里緊張,我只能拼命,拼命地對你好,拼命地去努力,讓自己變得和元缺一樣優秀,這樣才不會被元缺比下去,才能站在如此優秀的你身邊。」

以前楊庭軒就瞧不起他,覺得他配不起她。

這是夜千澤第一次親口說出他內心的緊張。

元缺為救寒初藍差點死去時,寒初藍帶著元缺在高嶺村一住便是半個月,照顧著受傷的元缺,也被高嶺村的村民誤會兩個人是夫妻。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地等著她回來。他也知道寒初藍愛自己,不會輕易再愛上元缺,但元缺對她的好一點都不比他少,天天的朝夕相處,他心底是害怕寒初藍會對元缺生出一點情愫來,哪怕是一點點,足夠要他的命。

寒初藍望進他的眼眸深處,看到他毫無保留流露出來的害怕,她心疼地把他的頭拉得更低,送上自己的紅唇,輕輕地吻了他兩下,才柔聲說道:「千澤,別怕,我只愛你,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你一個人。」她還以為他很自信呢,原來在他的自信底下還藏著他的一抹害怕。

「藍兒。」

夜千澤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里。

寒初藍動情地回摟住他的腰桿。

營外,那抹白影悄然離去,神色黯然得無法用詞語來形容。

雖然在戰亂時期,過年的氣氛還是有的,而且相當濃烈,特別是元缺不知道跑到哪里買了很多鞭炮及煙花回來,燃放煙花,制造出更加濃烈的過氣氣氛。以往這位高高在上的國舅大人,對於將士們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今天晚上能與國舅大人一起燃放煙花,讓將士們覺得如坐雲端,飄來飄去的。

夜千澤夫妻並沒有去放煙花,寒初藍只喜歡看,不喜歡放。

尋了個安靜干凈的地兒,夜千澤陪著她坐在那里,相依相偎地看著沖上天空中才會綻放美麗色彩的煙花。

「又一年了。」

寒初藍輕輕地說著,「去年這個時候,我們還在王府里。不知道爹和周妃在帝都是否安好。」

「攝政王府的匾已經被少帝摘下來,恢復了以前的沐王府,代表爹的地位降了一個級別。再加上爹如今再無權勢,自然不比以往。」夜千澤的神色暗了幾分。

他為人子,不孝,在父親需要照顧的時候,不在身邊,甚至連回去看一眼都不能。

「地位,身份,都不重要,只要還活著,比什么都好。」寒初藍安撫著他,「陽光總在風雨之後,千澤,加油!」

擁緊她,望著又一枚沖上黑色夜空後就綻放出絢麗色彩的煙花,夜千澤低喃著:「陽光總在風雨之後,藍兒,謝謝你陪著我一起等彩虹的升起。」

「謝什么,咱們是夫妻。」

……

一排排的黑烏鴉站在驛站門口等著,很快地便看到軒轅徹從驛站而出。

「爺。」

黑烏鴉們立即齊聲叫了一聲。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