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甜蜜浪漫的清晨(2 / 2)

我滿懷激動,心臟狂跳,而血液在體內瘋狂的奔竄。從沒經歷過這種感情,從沒體會過這種狂熱。我覺得眼中蓄滿了淚,而且流到唇邊來了。

他吮著那淚水,慢慢抬起頭來,用雙手捧著我的臉,注視著我濕濕的雙眸,「為什么哭?」他低問。

「因為太高興了。」我說。

他虔誠的拭去我的淚痕,渾身掠過了一陣顫栗。

這顫栗驚動了我,我問,「怎么?有什么事不對嗎?」

「是。」他低語,「事實上,你對我幾乎一無所知。」

「世界上還哪個女人能比我更了解你嗎?我知道得夠多了。」說著,我又微笑起來,把面頰貼在他胸口,傾聽著他的心跳。

我的雙手,緊緊的環抱著他的腰,什么都不想說了。

他也沉默了,握著我的手……他帶我往後面的山林里走去。那兒有一條小徑,直通密林深處。小徑上有落葉,有青苔,有軟軟的細草。我們默默的在小徑上走著,遠處,傳來廟宇的晨鍾聲,悠然綿邈的,一聲接著一聲,把山林奏得更加庄重,更加生動。

平生第一次,我發現他也有如此溫柔多情的一面,也是第一次,跟他在一起,找到了戀愛的感覺……這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清晨。

**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在公司的時候,高任飛突然來到北旅,直接造訪我的辦公室。

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底百感交集,心痛、心虛,說不上來的那種不舒服感。我差點忘了,北旅可是他的產業了,他隨後可以來這里『視察』工作,而我只是他聘請的職業經理人,如果要繼續待在這里,跟他是永遠脫不了關系的。

自從上次一別,已經多久沒見了?我不想去回憶。

或者,只因為全副身心都放在韋連恆身上,我幾乎在忘記他……

我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心里模糊的想著開場白。我的喉嚨又干又澀,必須喝口水,清清嗓子再說。倒了水還沒喝,高任飛終於開了口,「也給我一杯!」

我把杯子拿到他面前去,他仰頭看看我,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然後低下頭,就著我的手,去喝杯子里的水。我望著那顆滿頭亂發的頭,一時間,真想把這腦袋抱在懷中,大喊一句:「讓那些意外都沒發生,」真的,如果沒有韋連恆,我的世界里就只有高任飛了。

他一口氣把水完全喝光,抬眼對我微笑,眼睛也閃著光,「深深,快一個月了,我還是忘不了你,這一個月里,我過得無比痛苦,堪稱人間煉獄……」

我受不了……再倒了杯水,喝完了,放下杯子,我在這間辦公室里亂繞,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兩只手絞來絞去。我突然停在他面前了,下定決心,一本正經的說,「阿飛,我結婚了,跟韋連恆。」

他臉色驚變,不敢相信的後退了兩步,「……」

「我跟他,已經是夫妻了。」我再次坦白道。

「不要說!不許說!」他阻止著,眼眶漲紅了,好像一個字都不相信,「深深,你只是在跟我生氣,我並不是木頭,我知道你在生氣……你太纖細了,而我太馬虎,你是在怪我薄情,怪我上次沒有繼續對你死纏爛打,你懷疑我的感情,所以才用這個謊言懲罰我?」

不等我反駁,他又啞聲道,「我會改,我會改。上次,我說的都是鬼話……」他閉了閉眼睛,臉色從沒有如此陰郁,「我發誓,我會改好,我會!」

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的滾落了下來,越想控制眼淚,眼淚就流得更凶,我吸著鼻子,還想要說話。而他,一看到我掉淚,就發瘋了。他用雙手緊抱著我,瘋狂的去吻我的眼睛,吻我的淚,嘴里嘟嘟的,語無倫次的嘰咕著——

「我不好,我太不好。我一直被大家寵壞。我的自我觀念太強,我不懂得如何去愛別人,我甚至不懂得什么叫愛!現在我知道了……原來失去你會讓我怕得要死掉。深深,我自私,我小器,這么久以來,我們相處在一塊兒,我都沒有抓住機會跟你去領證……我是傻瓜!我笨得像個豬!深深,我不相信你心里裝著他,那個人絕沒有這么大的力量,在短短幾天里讓你改變!讓你改變的是我,我的粗心,我的疏忽,我的自私,我的盲目和自大……這些該死的缺點讓你傷心,是我傷了你的心,是我,是我,是我……」

「不不不!」我低喊著,慌亂的想掙開他的胳膊,但他把我箍得死死的。

淚水如泉涌出,奔流在我臉上,掉落在我們兩人身上。

我的心臟絞扭成了一團,思緒也亂得像麻一樣了,沒想到,看似瀟灑大氣的高任飛,會說出這些話來。更加沒想到的,是他那份感情!他從沒有這樣強烈的向我表白過,從沒有這樣低聲下氣、委曲求全過,他是浪漫多情,但也是滿不在乎的……

「不,不是你錯!」我哭著低喊,「阿飛,我……我……我還是你的好朋友,永遠是你的好朋友。男人和女人之間,除了愛情,還有友情,是不是?」

他盯著我看。

他用衣袖為我拭淚,手指抓著袖口,他把衣袖撐開來,吸干我的淚痕。很細心,很專注的吸干那淚痕,好像他在做一件藝術工作似的。

「為什么要哭?」他低聲問,「擺脫一個討厭的男人用不著哭,」

「你明知道你不一點都不討厭,」我嚷著,從肺腑深處嚷了出來。

他歪了歪頭,眼光怪異。

「謝謝。」他短促的吐出兩個字來,放開了我。他轉身走開,挺了挺背脊,深呼吸,揚著下巴,似乎努力想找回他的驕傲和自信。

然後,他走向房門口,他終於走向門口,准備走掉了。他的手搭在門柄上,佇立了片刻。

「你還要不要繼續待在這里?」他忽然問,並沒有回頭。

「不……不知道,」我閃爍的說。

他轉動門柄,打開房門,身子僵得像塊石頭。舉起腳來,他預備出去了。忽然,他「砰」的把房門上,迅速的轉過身子,背脊緊貼在房門上,他面對著我,沒有走。

他緊緊的盯著我,「深深,告訴我怎么做,」他大聲說,「怎么做能讓你回心轉意?告訴我!」

我驚悸的睜大眼睛,驚悸的搖頭。

他眼中充血,布滿了紅絲,他看我,眼神變得狂亂而危險起來,他生氣了,他在強烈的壓抑之後,終於要爆發了……

我把整個身子靠在牆上,下意識的等待著那風暴。等待著他的怒火與發作。他又向我一步步走過來了,青筋在他額上跳動,兩手僵僵的垂在身邊。

他逼近了我,抬起右手,他想做什么?掐死我?

我一動也不動,眼睛靜靜的、茫然的大睜著。

他的手摸著我的脖子,手指顯得有些粗糙……他的手滑過我細膩的皮膚,往上挪,驀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他用力捏緊,使得我頰上的肌肉陷了進去,嘴唇噘了出來,因疼痛而輕輕吸著氣。

「你怎么可以這樣做?」他憋著氣問,「你怎么可以把一段感情說拋開就拋開?你怎么可以輕易吐出分手兩個字?你的心是用什么東西做的?大理石?花岡岩?玄武岩?你——」他咬牙切齒,「怎么可以這樣冷血?這樣無情?」

我死命靠在牆上,死命吸著氣。

他忽然放松了手,把嘴唇痛楚而昏亂的壓在我唇上。

我沒動,我和他一樣痛楚,一樣昏亂,而且軟弱。

他抬起頭,眼眶濕漉漉的。

「世界上的女人,又不止你一個!」他摔了摔頭,認真的說,「祝你幸福!」然後很快的轉身,大踏步走向門口,轉動門柄,這次,他真的走了。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眼看著房門闔攏,忽然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