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群星(1 / 2)

馬車轔轔,飛快的行駛在西陸官道上,揚起陣陣煙塵。

公子挑起車簾,一雙微挑的鳳眸向外打量。偶有旁邊馬車里的挑簾姑娘,驀然對上他瀲灧的眼,慌忙紅著臉避開目光,倒也有大膽的,掩著嘴輕聲嬌笑。

段崇軒挨個兒笑回去。

殷璧越無語,這一路……臉不僵么?

經過路遇抱朴宗弟子一事,三人都沒了興致,加快行程,不到三日就出了盤龍嶺。

上了雲中官道後果然一路太平。段崇軒在驛館租了馬車,請了車夫,沒事就挑著車簾向外望,用他的話說,這也是游歷的一種。是修行,也是人生。

對於話嘮這種坐上馬車好像坐青翼鸞一樣的新奇反應,殷璧越實在不能懂。

難道這貨以前出門都是在天上飛?

不,應該是在兮華峰憋壞了。

相比之下,洛明川則沉默多了。

當車里只有三個人,唯一的話嘮還忙著看風景和姑娘的時候,這種沉默,就顯得有些尷尬。

或許覺得尷尬的只是殷璧越一個人。

幸好如今只是尷尬,沒了針芒在背的危機。

以往只要和洛明川距離稍近,殷璧越就會渾身不自在的戒備起來。但現在這一路,馬車不大,二人即使分座兩側,相隔也不過三尺。

時間久了,也就漸漸習慣了。

偶爾對上洛明川的目光,也能勉強牽動嘴角,報以微笑。

這種進步,實在可喜可賀。

殷璧越變得坦盪之後,心虛的就成了洛明川。

他覺得自己當初一句失言害了師弟,以後總要找機會開解他的執念,使他不再深陷迷途。

以往的人生經歷,讓他相信自己是個知錯能改的人。

可是師弟就坐在那里,距離不過三尺。抬眼看他的時候,眼底似是有一瞬而逝的笑意。

他突然覺得心很亂。

就好像是仲夏夜的學府藏書樓外,晚風穿行而過,盛放的槐花撲簌簌的落了他滿身。

洛明川開始集中精神默念『清心言』。

於是殷璧越敏銳的感覺到,馬車里的氛圍起了極細微的變化。

這種變化來自於洛明川閉上眼睛之後,他周身的靈氣變得平穩而沉靜。

如果說武修更注重長時間辛苦的練習,就像劍修們日復一日的練劍,磨練劍勢。

那么對靈修而言,更重要的是天賦靈脈與適合的功法。

殷璧越記得洛明川剛入滄涯時是武修,他師父苦心孤詣為他尋了一把好劍,名作『沉舟』。

誰知道過『伐髓期』屏障之後靈脈覺醒,反倒適合做靈修。

殷璧越細細想著。

紫府秘境時交手,洛明川借了密林來阻他劍勢,一息之間枯榮無窮。他猜測,洛明川的靈脈偏近於掌控草木生機。

滄涯地牢中問答,洛明川用了迦蘭瞳術。

殷璧越查過,這是佛門功法,起源於『佛門雙寺』之一的興善寺。

滄涯不教這個,或許洛明川是在瀾淵學府學的,或許另有機緣。雖算不上不傳之秘的功法,但是對天賦要求極高。

可見洛明川的天賦靈脈,接近純凈無垢。

這一路上,遇見幾隊山匪,洛明川都是以真元凝成屏障,直接將人擊出。可見他真元充沛,換句話說,他靈脈很寬,能儲存的真元很多。

殷璧越覺得靈修就是麻煩,誰知道洛明川還會什么亂七八糟的功法,還有什么沒展露過的後手。

然後他余光看到了洛明川腰間的劍。

深青色的長劍,樣式朴素。

像破土而出的亭亭翠竹,風過不折,雨過不污。像江上乘風破浪的孤舟,任憑夜雨飄搖,猶自不改初衷。

君子當如是。

鑄劍師硯青十年心血大成之作,君子之劍,沉舟。

洛明川一直光明正大的佩劍,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

因為他周身氣質太過溫和沉靜,以至於弱化了劍的銳意。

就算有,也會認為他是感念師父正陽子的恩德,才隨身佩劍。

殷璧越突然覺得有些冷。

如果洛明川真的已經不用劍了,為何那把劍沒有絲毫暮氣?

如果他還在堅持劍道,有怎么能分心修煉靈修的功法?

無數前人的經驗證明,兩者兼顧,就是死路。

殷璧越在學府念過半個藏書樓的典籍,包羅萬象。

此時飛快在腦海中搜尋,最終得到結果。

這樣的人當世沒有,百萬年前『諸聖時代』倒有一個。

佛門興善寺的聖人,號稱『萬法皆通』。自人類懂得運用天地靈氣轉化成自身真元,開始修行以來,有記載的典籍中,唯一一位打破佛修、靈修、武修屏障的人。

可是那位聖人早已隕落,沒有留下傳承,那個時代也已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