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 / 2)

這幅景象太詭譎,誰也想不到這尊看似塵封了百萬年的佛像內有乾坤,而這個僧人竟然還活著。

殷璧越震驚之下將倚湖劍握在手里,卻沒有出鞘。因為洛明川很鎮定,這種鎮定也感染了他,好像不管即將面對多么可怕的事,他們都會並肩作戰,脫離險境。

僧人形容枯槁,兩頰深深凹陷,露出袈裟外的手指萎縮成褐色的一團。

殷璧越甚至不知他是人是鬼。洛明川的瞳孔已變回本色,並向前走了一步,隱隱護在自家師弟身前。

當僧人的眼簾完全睜開時,恰有一陣清風吹進佛堂。

好似拂去了千年萬年的塵埃,此間陡然明亮光輝起來。

而他就坐在柔和的光彩之中,安靜寧和的注視著兩個外來者。

殷璧越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樣一雙眼睛。不是高台上神祇冷漠的法眼,也不是一片屍山血海中的魔眼。

它悲憫,庄嚴,好像能渡盡人間一切傷痛苦厄。

這是一雙佛的眼睛。

比興善寺中供奉的塑像,更像真正的佛。

風離開佛堂,原先被推開的木門輕輕合上,石鎖也自行扣下。但殷璧越此時在老僧的注視下,恍若未覺。

只聽洛明川一聲清叱,「破!」

他陡然警醒,瞬間冷汗浸透衣背,想不到以自己的神魂強大程度,竟然也會被目光的蠱惑。

到底還是大意了。

定神再看,哪有什么光彩和真佛。佛堂依舊是老舊的佛堂。老僧還是雙目渾濁無神的老僧。

卻是想象不到的強大。

殷璧越還注意到,此人的袈裟寬大不合體,可見從前並不是這般枯瘦。而現在就像有什么東西,在無形中攫取著他的生命力一樣。

被人喝破法門,老僧也不惱怒,反倒面上似是有了笑意,緩緩道,

「二位從何而來?」

他很久沒有說話,聲音干啞粗礪。但語調自然親和,像是與熟悉的後輩寒暄,讓人生不出戒備之心。

洛明川絲毫沒有放松,回道,「從寺中來。」

「寺中可好?」

「不好。」

對方若問的是寺中待客之禮,那自然不好;若問寺中情況,大陣破損,地脈坍塌,也是不好。

老僧卻笑起來,像是得償所願一般,欣慰道,「好。」

殷璧越和洛明川原本猜測這人是興善寺的前輩強者,但眼下觀他反應,又像興善寺的敵人。

洛明川問道,「我答了前輩兩個問題,敢問前輩又是何人?」

僧人道,「貧僧了觀。」

他語氣淡然,像是報了一個尋常的法號。

殷璧越本是戒備著等待答案,此時瞳孔微縮,懷疑自己聽錯了,或者只是巧合重名。不可置信的看著老僧。

就連洛明川,都震驚非常。

但僧人沒有說話,好像還在等待他們的問題。

如果不是二人曾在學府熟讀舊典,根本不會知道這個名字。

時間過去百萬年,連魔尊和真仙的名諱都快被世界遺忘,誰還會記得輝煌燦爛的諸聖時代,有一位出身興善寺,卻沒留下傳承的聖人?

了觀法師,號稱打破佛修、武修、靈修界限,萬般法門無所不通。

道魔大戰之後再無音訊,很多事年代久遠不可考證,後人只得推測他也死在了那一場大戰之中。

洛明川問道,「前輩為何在此?」

他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無論多不可思議,都該稱對方一聲『了觀大師』。但在興善寺的經歷,讓他很難再相信德高望重的和尚。於是此時並沒有恭敬後輩的做派。

殷璧越與他想法類似,也沒有上前見禮的意思。

了觀卻不在意,依舊面上帶笑,「我一直在此,只是你來了,我自要見你。」

這句話是對洛明川說的。

殷璧越腦海中立刻不合時宜的浮現出主角跳崖不死,遇前輩高人傳授六十年功力,從此金手指大開逆襲打臉全世界的x點流升級套路。

這種畫風放在哪里都成立,可是在這個世界,以往經驗告訴他,事情或許不會這么簡單。

洛明川道,「我與前輩素不相識。」

了觀搖了搖頭,神色有幾分寂寥,「來,來坐下,慢慢說。許久沒人與我說話了……」

兩人回頭便見身後憑空出現的圈椅,而他們連絲毫真元波動都未曾感受到。

對方的修為深不可測,又看不出惡意。況且二人心中都有諸多疑惑,便從善如流的入座。

「有些話不說出來,再過些年頭,自己都該不記得了……天劫過去有多久了?」

洛明川答道,「六十萬年有余。」

老僧感嘆道,

「呵……這么久了。我在外面的時候,世道亂,想來現在也好了。」

他轉向洛明川,「你修習的這迦蘭瞳術,是我夜渡滄江時寫的,落筆倉促,你練著可有哪里不順?」

這時的了觀,不像一位曾叱吒風雲的聖人,而是年邁的老者,只想要和年輕人說說自己的過往。

「不曾。只是有疑問。興善寺中也有僧人修習,我練的可與他們有不同?」

殷璧越想起來,在寺里佛殿,凈海說師兄練的是『天羅九轉。』

了觀道,「當然不同,你是正統,他們都是左道。迦蘭瞳術我只寫了一冊,隨手給了江上一個漁夫。寺里的不過是拓本,失了真義不說,連修行方法都不完整。」

洛明川已經想到,或許這唯一的真卷,幾經波折,最終被學府收入藏書樓,又被自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