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清穿劇]matche10(1 / 2)

我心對你如潔白的雲

一片真誠眷戀

你心對我如無情的狂風

一再將雲朵吹散

——羅桑仁欽·倉央嘉措

從新年法會到現在不過數月,藏王仿佛比以前老了十歲,讓倉央嘉措更為吃驚的是,他不顧王家千歲的尊貴體面,竟然涕淚橫流地跪在地上請求蓮座剃發,這一招不能說不管用,但倉央嘉措本來也想要剃發的,瑪吉阿米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他覺得喬裝貴族少爺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倉央嘉措見藏王哭得可憐,就親手將他扶起來賜他最近的座位,並向他承諾今後不再蓄發了。倉央嘉措站在至高無上的位置,又是何等聰慧,對當下的局面自然了如指掌,藏王不需多言。藏王對這樣的蓮座感到意外地驚喜,似乎又看到了無限的希望。

藏王向他解釋了仁珍翁姆的事情,他才知道那又是德吉梅朵的詭話,此時此刻,他對這個兩小無猜的小阿妹有了更清晰的認識。藏王告退後,倉央嘉措讓侍僧們把辛辛苦苦留了一年多的發辮一條條地剪掉了。他把它們收入一個長方形的錦盒內,頭發這東西還真是「煩惱絲」,就當那是一簾幽夢吧。

可是他夜里怎么都睡不著,回想瑪吉阿米的話語,固然她說得都對,卻有許多不盡人情的地方,假如他骨子里就是一個「浮薄浪子」,如何在一夜之間變成聖潔無瑕的活佛呢?要是那樣,他寧願她把他當成一個浮薄浪子。

他躺在幔帳繁復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地想瑪吉阿米的態度,覺得她對自己也不是毫無情意的,她讓他盡量少去人多的地方,最好別去,但她沒說不讓他去呀!

倉央嘉措一個跟斗從床上蹦到地上,喚來上夜的小沙彌為他穿戴外出的衣服,還心血來潮地找了一頂貴族大員們戴的那種裘皮帽子,一陣風似的下了山。

站在瑪吉阿米家的小院外面,他怦怦的心跳令自己都感到不解,這是一座多么破舊寒酸的民宅呀,土坯的牆垣粗糙丑陋,房前屋後堆積著亂七八糟的木柴和牲口吃的草料,一盞搖曳的油燈掛在黢黑的屋頂上,闌珊的燈火將幾個賴在酒館里不走的醉漢照得東倒西歪,污穢粗俗的叫嚷和哄笑聲時時傳入耳根……可當他用手推門之時,眼前的一切都令他感到聖潔美好,就像悟入了佛法的全新境界,不,也許不能用佛法來比喻,他心里清楚這就是男女情愛,此刻,哪怕是下地獄他也義無反顧。

瑪吉阿米的哥哥迎了出來,大半夜的,這是誰來了呀?

倉央嘉措戴著一頂很入時的帽子,衣服光亮精美,身材高出貧民百姓家的男孩子至少一頭,潔白秀麗的臉龐在無星無月的夜色下皎如月光。

夜里總有那么幾個賴著不走的酒漢,阿爸和阿哥輪流在外屋看著,瑪吉阿米和阿媽已經在里屋睡下了,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得出,這位高貴的少爺並不是為了喝酒而來的。阿哥吃驚地張了張嘴,趕忙為他高高地掀起氈簾,舌頭打了結似的朝里面大喊:「阿、阿媽!阿、阿妹!快起來!有貴客來了!」

倉央嘉措在外屋里站了一小會兒,瑪吉阿米急忙穿好衣服從里面出來。

「少爺,您怎么又來了?」

這劈頭蓋臉的一句令倉央嘉措有些難為情。

阿哥趕緊說:「阿妹,你怎么能這么說呢,咱們家開的是酒館,少爺哪會兒得閑哪會兒就來,有什么不可以的?」

瑪吉阿米不說話了。阿媽遞給她燙酒壺和托盤,讓她端上去。她這一出來,其他的酒客都不答應了,紛紛要求讓她親手給燙酒。

阿媽說:「要不,還是請少爺進屋去吧?」

倉央嘉措見瑪吉阿米拉著臉不說話,連忙對阿媽道:「不用了,我就在外面。」

瑪吉阿米給他燙完酒什么都沒說,轉身就回屋了。倉央嘉措只好坐在外屋自斟自飲。這次的待遇不比以往,醉漢身上散發的臭氣令倉央嘉措時時想嘔吐,耳邊的嘈雜不僅僅是杯盤撞擊,更多是那些令人難堪的污穢之辭,是倉央嘉措有生以來所沒聽過也不屑於聽的。也許是因為瑪吉阿米不理他,他覺得今天的酒味很苦,也許是因為他還報著見到她的希望,所以忍受著冷落與折辱遲遲沒有離開。

天色漸漸明亮,倉央嘉措耗走了最後一個醉漢,只自喝了大半夜的酒,心情也像燙酒壺中冰涼的水一樣,糟糕到了極點。他不明白瑪吉阿米怎能如此狠心,就這樣進去之後便再也不出來了,只要她稍稍露個面,哪怕只是在門簾縫隙里瞧他一眼,他都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可憐的阿哥躺在板凳上睡著了。倉央嘉措不忍心再喊添酒,只好掏出幾塊兒銀子放在桌上,然後灰心喪氣地離開。走在無人的拉薩大街上,他第一次為愛戀的人流出傷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