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機器人的手。
水是他端來的。
秦意的目光又轉了轉,瞥見了杯身上繪著的圖案。
那是星河墜落的彩繪圖。
繪畫者有著高超的記憶,水倒入後,那星河似乎跟著盪漾了來,整幅畫動了。
秦意好笑地道:「一號,這是你拿的嗎?這東西好像是放至高明像前的聖器。」
塊頭這才回了,他說:「沒有,不是我拿的。」
秦意:「嗯?」
秦意一下扭過了頭。
他看向了冷冰冰的機器人:「是你嗎二號?」
機器人這才從喉中擠出了一個字:「嗯。」
秦意看著機器人,不道為什么,覺得他那張簡簡單單的臉,似乎變得鮮活了來,具備了一點人的靈動。
更討喜了。
秦意哈哈笑著說:「如廷的人道,他們的聖器拿來給我喝水了,我又一次侮辱了他們的明。他們概氣到原地暴斃吧?」
機器人盯著他的笑容,又從喉中擠出了一個字:「嗯。」
秦意又回頭看了一眼機器人,他說:「二號,你的膽子真。說拿就拿了。你怎么就剛好挑了這么個東西?」
塊頭想說,機器人沒辦法回答這樣的問題吧?
但機器人度開口了,而這次,比剛才蹦出來的單個字,長得多得多。
他說:「它是最好的。」
廷的人高高供奉來的東西,又與他何干呢?
他想好的東西,給秦意。
他本來覺得做官是好的,比做王的新娘好。
可是秦意不喜歡廷。
那就不廷了吧。
烏鴻漫不經心地想著。
他的生命實太過漫長,力量又過於的強。
隨心所欲已經是刻入他骨子里的事了。
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甚至不需額外地過腦。
塊頭聞聲倒是驚了驚。
他曾經聽說過人工智能失控的新聞……但沒想到人工智能能失控到這樣的地步——
「最好的東西給主人」。
這比他一個人類拍馬屁!
秦意倚坐椅子上,他歪了歪頭。
半晌才出聲:「嗯。」
他輕輕笑了下,說:「我喜歡最好的東西。」
秦意對母親其實已經沒什么記憶了。
只有一點溫暖的模糊的印象。
他曾經對好父母的想象,是來自於孔嘉翔。
那時候秦意年紀小,孔嘉翔就已經無師自通道來騷-擾最漂亮的omega了。孔少爺和人說膩了,已經無法秀他的優越了。
於是他挑中了看上去最乖的秦意。
「我爸爸上個月做生意又賺了點錢吧,不多。就八千萬吧。然後他買了最貴的星耀機甲模型給我!其實一點不好玩。但擺著勉強算好看吧。」
「你道最近帝星流行什么嗎?流行吃那個什么最好的甜品店,佩佩甜點的『星球爆炸』。我媽讓人連夜給我從帝星帶過來了……潘達星上應該沒有人見過呢。」
……
如此種種,數不勝數。
那時候,小秦意道了,最好的東西是給最愛的人。
年幼的他甚至為此動過一瞬間的念頭。他想,像孔嘉翔這樣的蠢貨,才應該擁有秦建林這樣的父親。而我想孔嘉翔的父母。
不過後來的秦意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因為他慢慢明白過來。
愛之所以偉,不是因為你優秀時我愛你。
而是當你不優秀時,我依然愛你。
父母俯身去愛一個笨蛋。
這才是最動人的地。
但我是喜歡最好的東西。
秦意歪頭,看著那高笨重的機器人,他微微笑來,眼尾被拉長了一點,仿佛有著繾綣的波光流連他的眼眸中。
機器人不做聲,只機器的冰冷的目光注視著秦意。
秦意的機甲被留了船沿邊,沒有被收回。
機甲的頭垂下。
就這樣以一種巨人俯視的姿態,廷人員,和幾聯邦的人的驚恐中,漸漸遠去了。
船上不道過去了多久,才又響了聲音。
塊頭問:「您不怕那個明嗎?逃跑的時候我聽見他們說,那好像是什么戰爭之……聽來,似乎不太好對付。」
塊頭現已經很相信,真的有明這種東西的存了。
否則那個黑洞外的聲音根本無法解釋!
烏鴻的眼珠子動了動。
戰爭之,他有一點印象。
今天這個,不是他。
具體是誰,烏鴻想不來了。
廷的人,恨不能編出一百零八個明。久而久之,有些東西因為得到了信仰,才沾了點明的光,於是搖身一變,被稱作了。
但烏鴻這里,連個屁算不上。
屁比他們有存感。
這種東西,很難對付嗎?
他一手能按死一個。
這時候秦意的聲音響了來,他懶洋洋地反問:「這種東西,很難對付嗎?」
烏鴻一頓,又目光緊緊落了秦意的身上。
塊頭愣了愣:「可、可我們只是人類……」
秦意:「嗯,我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那個明的聲音,從黑洞後傳出來?」
塊頭磕磕巴巴:「因為、因為可怕?」從一個洞里傳出了聲音,那威懾力實不是一般的強。
秦意搖搖頭:「因為它進不來。」
塊頭一呆。
是、是嗎?
有這種解讀式嗎?
秦意:「假設它真的是明,你認為明的力量應該是什么樣的?」
「強……」
秦意見他詞匯干癟,於是自己補充道:「是超乎人類想象的強。如這個世界比作是一個玻璃容器,那么明就是一團足以炸毀一個星系的能量團。當這個能量團強行進入玻璃容器……」
「容器炸。」塊頭喃喃道。
秦意點了下頭。
「低級的世界,應該是承受不了來自高維世界的能量的。所以它只能打開一個洞,朝洞里喊話,施加威壓。這限制了它的能力。這是事物的正常發展規則。否則失序的話,那所有的低級世界能被隨意毀滅了。」
「那……那洞能移動嗎?能擴嗎?」
「我想是能移動的,但是消耗它很的能量。撕開空間,比直接降臨,應該更難吧。」這只是秦意的猜測。
不然的話,這些世界不成篩子了?天邊到處是洞?
「而洞擴的話……除非它又想毀滅這個世界。」秦意低聲道。
秦意說的沒有錯。
烏鴻站秦意的面前,但他卻可以清晰看見千里之外,廷人員因為黑洞久久沒有動靜,忍不住發出了質疑的聲音。
於是那黑洞似是受了羞辱,頓時洞口撕得了一點。
洞口一,吸力就越強。
秦意沒抓到,倒是先廷人員吸進去兩三個。
這下廷的人嚇得全閉嘴了,不提追捕秦意的話。
秦意真聰明。
他明明不相信有明,但卻又能廷信仰、研究數年的東西,分析得這樣透徹。
烏鴻想。
這時候塊頭又疑惑地開口了:「如我是明的話,我炸了這個世界沒系啊,反正只是個世界……它為什么害怕這個世界崩塌呢?」
秦意頓了頓:「有兩種可能。一,它舍不得這個世界的信徒,二,這個世界不歸它管,而是歸那位至高明,它不敢得罪至高明。最的佐證就是,我之前明明離它很近,它卻沒有我吸進洞里。而是等到廷的人跪下求它,它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才開始動了。」
但那玩意兒估計沒想到,秦意溜得這么快。
放完話就溜嘿!
「可、可是這樣的話……那明豈不是很沒有嗎?他們完全無法干涉某個空間的運行?」
「或許有個辦法吧。」秦意想了想,反問:「你看過一些影視作品嗎?里面有一種恐怖類型,叫上身。它可以上人類的身。」
沒錯。
不止是人類。
任何物體可以。
地、山河,甚至可以成為明的意識投射對象。
烏鴻心說。
不他去解說,秦意已經致的規則推導出來了。
「這樣一看,做明好像沒什么意思……」塊頭嘆道,一下子就沒那么恐懼明這種東西了。
這兒他有點羞赧呢。
他竟然不如秦意閣下一個omega來得沉穩冷靜,無所畏懼。
好吧。
仔細一想。
好像就沒有什么是秦意閣下害怕的東西。
「是沒什么意思。」秦意說。
是的。
烏鴻心中輕輕應聲。
秦意突然站身:「好了,我們該回到我們自己的本營里了。」
只見船的下。
隱約又可見星際艦的身影了。
秦意指著星際艦說:「嗯,那位明是想吃了我的話,我很歡迎它連著這個東西一塊兒吞了。」
聽到這里,塊頭覺得胃疼了。
「我真想從它的肚子里試一試,能不能穿過那里,回到我們本來的時代。」秦意若有所思道。
想……回去嗎?
烏鴻盯著秦意。
又怎么需通過那樣一個蠢貨的肚子呢?
這是秦意從廷逃亡的第三日。
那個巨的黑洞突然從天上消失了。
廷中人一派茫然。
難道放棄他們了嗎?
而這時候,那個洞外的能量團,這才意識投射到了一個廷人員的身上。
此人年輕力壯,力量充沛,信仰之力很足。
可當它一睜開眼。
卻發覺自己的臉上一片濡濕。
這個人為什么……哭?
旁邊的人正連聲安慰道:「非,你哭了。唉,我才道,你的鑰匙,官,不,那個叛徒秦意的手里。鑰匙總能拿回來的……」
什么鑰匙?
沒等它回溯這具身體的記憶,身體里藏著的巨悲慟更先涌了上來。
它兩眼一黑。
不受控制地昏了過去。
「非!非!你怎么了!你急,實不行屁股切掉換成機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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