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河庄(2 / 2)

或許,她不是娘親口中的那個什么都不懂得軟柿子。

三天前,跟自己說話的她,更像是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稍有機會,便從隱秘的巢穴中竄出,給你致命一擊。

香玉本不願意和這樣危險的人物扯上關系,更礙於上頭那位的命令,不願意和她有過多關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白枳會知道自己和張員外家二公子的事情。

她和二公子雖然一直暗渡陳倉,但是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好,不曉得白枳是怎么知道,進而用這件事情威脅自己的。而且她竟然知道,張二公子許諾給自己九姨娘的位置!

實在是太邪門了!她脊梁骨一涼,看著白枳的眼神也有那么些畏懼。

白枳之所以知道香玉的事情,是因為香玉當年和張二公子的風流韻事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那張二公子雖然長得油頭粉面,但總歸還算端正,家里面的家勢對於香玉這種普普通通的奴籍女子來說,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即便後院妻妾成群,香玉也心甘情願地跟張二公子廝混在了一起。

事情再也瞞不住,徹底爆發而公之於眾那天,是因為香玉懷了張二公子的孩子,但張二公子是個慫蛋,畏懼張員外,死活不承認那個孩子的身份,平桂家的操起雞毛撣子就追著香玉打,當時嘴里面念念叨叨『什么九姨娘?』『你這個混貨』『老娘的臉真是叫你丟盡了!』

想來張二公子與香玉旖旎纏綿之時,許諾的便是九姨娘這個位置。

香玉微微坐正些,指了指食盒,道:「姑娘不打開看看么?」

胭脂看了一眼那被香玉擱置的茶水,眼中微諷,此時聽見香玉的話,下意識先看了一眼白枳,卻見白枳仍是含笑望著香玉,沒有些別的什么表情,便從善如流的掀開了食盒的蓋子。

好家伙,幾個流油的四喜丸子規規整整地擱在盤子里,滿滿一碗黃澄澄的玉米糊糊,胭脂摸了摸,還是溫溫熱的,還有一碟色澤鮮亮的咸菜。

雖也不是什么稀奇吃食,但這比起來白枳往日的吃食,完全是佳餚珍饈!

這香玉究竟抽了什么風?平常不是眼高於頂么?

饒是沉穩如綺羅,也顯得有些詫異。見到他們對這份吃食的表現,香玉滿意地勾了勾唇角。要知道,人生最快意的事情之一,不外乎你站在制高點上,施舍給別人一件對自己來說不咸不淡的東西,別人卻感恩戴德的模樣。

但是再將目光轉到白枳的臉上,卻見那張小臉上波瀾不驚,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過,目光往食物上輕輕一瞥,便再沒有看過去。

香玉好半晌才擠出一絲笑,問道:「姑娘不滿意這份吃食么?」

「滿意。自然滿意。」白枳道,但那眼光中,實在看不出什么感激的表情。

「只是,香玉姐姐今天,恐怕不只是為了送些吃的而來吧。」

香玉看了看一旁站著的綺羅和胭脂,意有所指。

「姐姐就這樣說吧。我有什么事情,都不瞞著她們兩個的。倒是姐姐……若是姐姐沒有考慮好,大可以再考慮考慮,我還以為姐姐分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了呢。只是姐姐思考的時間可得把握好些,白枳指不定那天就見不到姐姐了。」

香玉神色一凜,正對上白枳的眼睛,看了許久,卻懾於她眼中的氣度,被迫撇開了眼。一時間,就連她也分不清,白枳最後一句話的意思究竟是她會離開清河庄,這才無法與自己相見,還是在提醒自己,若是事情敗露,自己會被浸豬籠,才無法見面。

若是後一種……

香玉萬萬不想被人浸豬籠。自己和張二公子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在民風森嚴,對待女子略顯苛刻的大蜀國,必然不會好過了去。

「香玉答應聽姑娘的吩咐,還請小姐將香玉的事情守口如瓶。」香玉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白枳也泰然自若地接了下來,笑道,「姑娘能想清楚,是好事。白枳再怎么說也出自洛陽大家,自然不會做背信棄義的勾當。姑娘且放心吧。」

香玉松了口氣,越是官家子女,瑣碎的禮儀品行之事管的就越森嚴,她倒是不擔心白枳會出爾反爾。

見香玉走了,胭脂問她們兩個人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白枳沒接話,但笑不語。

風雨欲來之前,總要有些人先做好鋪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