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二)(2 / 2)

恩怨情仇心 月夜輕書 5694 字 2023-02-27

那軍官說道:「我職位比他們高,俸祿自然也比他們多,有什么奇怪的?」

楚仁義長劍又朝咽喉里刺了一分,喝道:「我是問你哪來這么多錢銀?這五百兩白銀,不會只是你的俸祿吧!」

那軍官每月俸銀只有十兩,說這五百兩銀子是自己俸祿,料來楚仁義也不會相信。此時他頸部吃痛,哪敢不說實話,只得戰戰兢兢地說道:「這是我們一路從百姓手中搜刮而來的,此時正好獻於各位大爺做見面禮,呵呵!」他最後還勉強從嘴角邊擠出一絲笑容。

當時物價甚低,一兩白銀,已經足夠一家數口人吃上十余天飯。這軍官一人便搜刮了五百兩白銀,不知為難了多少戶人家。

楚仁義聽他說完,義憤填膺,將腳重重地朝他胸脯上踩了一下,只痛得那軍官大叫,幸而楚仁義未用內勁,這軍官才未受傷害。

楚仁義說道:「哼,朝廷已下令,不准軍隊sao擾百姓,你們竟敢如此膽大妄為,究竟是何人手下,來到此地所謂何事?」

那軍官心中想道:「你不也是打家劫舍,sao擾百姓,膽大妄為?卻怎的說起我來了。」心中雖這么想,究竟不敢說出口。只得答道:「皇上下旨,如今天下雖已平定,但卻時時有流寇擾民,命我等前往民間,將那些塗炭生靈的山寨賊匪剿滅。」說完這話,突然想起楚仁義便是他口中所說的流寇賊匪,忙道:「啊!大爺,我可不是說你。直至今ri,我才知曉,你們祁風寨眾高手武藝高強,我等決計不敵!哎,皇上他不知你們祁風寨一眾大爺的英雄風采,竟敢要派兵來剿滅你們,真是糊塗之至,該死啊該死!回去我要對他說說你們的英雄事跡,好讓他撤去這道命令,今後大家友好往來,互不侵犯!」為了拍楚仁義的馬屁,陳軍官竟然大吹特吹,連皇帝也辱罵了一番。

楚仁義聽了他這話,哭笑不得,說道:「就你這等芝麻綠豆官,也能面見當今聖上,數落他的不是?」

那軍官道:「為了維護你老人家的利益,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別說只是頂撞皇上!」

楚仁義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皇上派你這等官兵前來剿匪,是位了令百姓安居樂業。這可倒好,不僅沒剿去原來的土匪,卻更是派來這群帶著官帽的強盜,再將百姓洗劫一空,你這等人不死也沒用了!」

那軍官聽楚仁義說到這個「死」字,嚇得又一次屎尿齊流,登時臭氣熏天。

楚仁義挪開踏在他胸脯上的右腳,將手中長劍也收了回來,對他說道:「我祁風寨高手如雲,從來就沒怕過誰,如若皇帝要派兵來攻打我寨,你就告訴他,我會讓他有來無回!聽到了沒有!」

那軍官一聽到這句話,知道楚仁義要饒他xing命,登時如釋重負,不顧胸前劇痛,忙爬起身來朝楚仁義磕了幾個響頭,口中不停地說:「多謝英雄、多謝英雄!」。

楚仁義喝道:「快滾吧,不要等我改變主意!」

那軍官站起身來,拔腿便跑,那些士兵見狀,也跟著跑了,天陽等人並不阻攔。瞿正明要阻止,卻被楚仁義一把拉著臂膀,勸道:「瞿二哥,就讓他們去吧。」

瞿正明憤憤不平道:「這等人如此欺凌百姓,殺了他們都不為過!」

楚仁義道:「瞿二哥說的對,但是鄭伯伯和你們都是有家有業之人,殺傷官府中人的罪名可不小。不管是誰有理,這殺人一事都非同小可。今後官府追查,明白事理的還好,若是碰到像這般官兵如此無禮之人,那便極為麻煩!這件事若是暴露出去,他們不把四海鏢局敲詐的分文不剩,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瞿正明又說道:「就算不殺他們,也當將他們交與地方衙門審理,把他們繩之於法!」

楚仁義點了點頭道:「瞿二哥此計,本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這批官兵已在此搜刮了大批銀兩,若是官府想管的話,早已出手干預,又怎會讓其猖狂至今?何況我為避免他們今後報復,已假裝成祁風寨之人。我們既然已是匪人,又怎么能將官兵扭送與官府審理?」

鄭四海這時走來說道:「不錯,楚賢侄此法,真是妙不可言,一舉三得!」

瞿正明問道:「師父,不知此法有哪三得?」

鄭四海道:「其一,教訓了這批目無王法的官兵。其二,隱瞞了我等身份,ri後縱是他們要報復,也找不到我們身上。其三,利用祁風寨的身份教訓這些人,再放走他們,借彼之口,傳出祁風寨為禍世人的消息。到那時,朝廷自然會出兵剿滅祁風寨。」

眾人聽後均道:「果然妙計!想得真是長遠!」楚仁義忙道:「不敢當!」

鄭瑤此時已幫秦燁止血,包扎好傷口。剛才的情形已然看在眼里,這時見敵人已退,想聽聽大家在討論什么,便走了過來。此刻,聽得他們在說冒充祁風寨,想起剛才楚仁義對那軍官自稱是山寨中人,便好奇地問道:「什么是祁風寨,你們為什么要冒充祁風寨?」

楚仁義見她已然聽到祁風寨的名字,便答道:「祁風寨是為禍世人的土匪幫,我們冒充祁風寨,是為了讓官府剿滅它,讓它不再做惡!」

鄭瑤聽了後,點頭道:「嗯,原來是這樣!不過我看剛才那些人凶惡得緊,被打倒後又心生怯懦,他們肯去剿滅祁風寨么?」

楚仁義答道:「不是所有官兵都這般無用,他們只是害群之馬。我借彼之口,把消息傳達出去,自然會有正義之師去攻打祁風寨!」

鄭瑤「嗯」了一聲,看著那兩個被瞿正明殺死的士兵,惋惜道:「其實他們也是一條生命,就這么死了,也挺可憐的!」

瞿正明道:「師妹,你心腸太軟了,他們作惡多端,若是不殺他們,就會有更多的人受害!」

鄭四海也說道:「是啊,這些人禽獸野xing!剛才連那公公婆婆也要一起滅口,真是慘絕人倫,讓他們受點懲罰也好!瑤兒入世未深,江湖險惡,你還不了解!」

鄭瑤聽說那批官兵連面前這老漢老嫗都不放過,心中一驚,轉臉朝那二老看去。只見他們坐在路旁,老嫗的腿腳似乎還受了傷,老漢在一旁照料,處境頗為凄涼。

鄭瑤心中一酸,對楚仁義說道:「楚大哥,我們把從那軍官和士兵身上搜來的銀兩,都給了他們二老,好么?」

楚仁義笑答:「當然好了,我正有此意!」於是拿起包裹,包著那總共七百多兩銀子,走到二老身邊,說道:「老人家,這銀子都是那些官兵賠給你們的,就收下吧!」

那兩位老人哪里見過這么多銀子,且剛才楚仁義與官兵打斗的情景,二老也看在眼中。此時二人驚道:「這位小哥莫要開玩笑,這些銀子,我們不能收!」

楚仁義笑道:「那軍官騎馬將婆婆撞傷了,他賠點銀兩去買湯葯,也是應該的!」

鄭瑤這時也走過來說道:「是啊,那些官兵平ri欺壓百姓,這時讓他們付出點代價也好,就當是為其積德,公公婆婆就收下吧!」

兩位老人推辭不了,便應承下來。

鄭瑤見那老嫗腳傷甚重,一時間不能趕路,她頓時心生悲憫,蹲下助其輕揉腿部,希望有助恢復。天陽在見狀,忙阻止道:「鄭姑娘,這老年人家,此般骨傷若要完全恢復,也需百ri。一時三刻的揉撫,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有可能使其骨骼移位,如若腿骨對接不齊,以後難免終身行走不便。」

鄭瑤一時好心,所做之事卻不得體,聽了天陽這話,忙向兩位老人道歉。二老忙說不礙事。鄭瑤面皮薄,道歉之後,不知如何相待,只是紅著臉低下了頭,訕訕地說不出話來,一時間羞愧之心溢於言表。

二老知其好意,但此事尷尬,不免令鄭瑤羞赧。兩位老人見狀,心下過意不去,那婆婆忙安慰道:「這位小姐,我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還有幾年好活?你此番與我二人有救命之恩,現在就算是真的失手將我這腿腳弄殘,我也決不會責怪於你。你不必抱有歉意。」

鄭瑤一聽這話,只覺得適才自己當真再次將其腿骨揉斷,小臉嚇得慘白,又一陣不停地道歉。鄭瑤想扶著婆婆,只是不敢再碰那傷腿,卻又退後幾步,與兩位老人隔得更遠了。

二老見鄭瑤真誠,不由得感激涕零,說道:「姑娘你人美心更美,上天一定會保佑你的,祝你和這位小哥有情人終成眷屬!」說著便朝楚仁義一指。

鄭瑤聽了之後,那潔白的小臉上,登時泛起了一抹紅暈,正如碧空之上升起的一片霞雲,當真是嬌美之極。這時鄭瑤已忘卻適才的擔心懼怕,心中甜滋滋的,但又怕楚仁義看出自己心事,便轉身背對著楚仁義走出幾步。

楚仁義也聞及二老之言,心中雖十分歡喜,但見到鄭瑤避開了一些,只道她對自己還是無情愛之意。便對二老說道:「老人家說笑了,我和她不是…不是那樣的…」

那老婦道:「年輕人不用否認,我活了這么多年,這種事是不會看錯的。光從你們倆的眼神中便能看出,你們是一對相愛的情侶!」

鄭瑤這時心中更顯甜蜜,她與楚仁義相處數ri,知道他處事成熟穩重,xing情溫文爾雅,為人隨和、俠骨仁心,已不知不覺對他動了心。只是突然被這婆婆道破,一時間羞赧不已。這時聽這老婦說的更加直白了,便越發朝遠處避開了些。

楚仁義見此情形,便對那老婦說道:「不是啊!婆婆,你看小瑤都走開了,這就證明你說得不對!」

那老婦斷骨之處敷上了天陽的止痛葯膏,已痛楚大減,此時對楚仁義笑道:「那我說你喜歡那姑娘,是否正確啊?」

楚仁義聽她這般問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既不便一口承認,又不便否認,只得低著頭,悶不作聲,來了個不置可否。

那老婦說道:「不作聲便是默認了,其實那姑娘對你也有心有所屬,只是姑娘家害羞,心口不一,她越是高興,卻越是避開你。相信婆婆,我不會看錯的!」

楚仁義這時再不隱瞞,喜道:「婆婆所說當真?」

那老婦笑道:「不信?你前去問那姑娘本人,不就得了!」

楚仁義立刻站起身來,剛跨出一步卻又想到:萬一不是這般,怎生是好,以後還怎與鄭瑤相見?

那老婦似乎看出了楚仁義的心事,這時只聽得她在楚仁義身後說道:「小伙子家,做事怎么猶猶豫豫的,倒像個大姑娘!放心吧,我不會騙你的!你主動一點,難道要別人姑娘家對你表白不成?」

楚仁義聽完這話,便鼓起勇氣走向鄭瑤。這時鄭瑤早已走遠,心如小鹿亂撞,剛才楚仁義和那老婦說的話,她都沒聽見。

楚仁義快步走到鄭瑤身邊,想要開口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提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剛才要是知道那些官兵將對公公婆婆不利,我就不會那么輕易放過,至少也要讓他們多受懲罰!」

鄭瑤卻低聲說道:「你心慈手軟,對付這些惡人原是不該,不過我就喜歡你這仁義之風!」說道最後一句聲音已是細弱蚊嘶。

楚仁義聽了她這言語,登時欣喜若狂,拉這她的小手問道:「瑤兒,你所言當真?我沒有聽錯吧?」

鄭瑤扭捏著轉過身去,害羞地說道:「什么真不真的,我剛才可沒說什么啊!」

楚仁義拉著她的小手,又將她轉過身來,看著她紅彤彤的小臉,心中一盪,說道:「你剛才說我心慈手軟,但你就是喜歡我……」後邊便是鄭瑤誇他有仁義之風,話到嘴邊,他不yu再誇一遍,便省去那幾個字沒說出口。這樣一來,此話從他嘴中說出,已變成「你就是喜歡我……」。

鄭瑤如何聽不出其中意思,忙爭辯道:「我哪有這樣說?我只是說喜歡你那仁義之風!」

楚仁義笑著在她耳邊說道:「不如將『那仁義之風』五個字刪去,好么?」

鄭瑤雙手輕輕絞著自己的秀發,輕咬下唇,滿臉通紅,柔聲說道:「隨便你怎么樣吧!」

楚仁義心花怒放,將鄭瑤擁入懷中,緊緊的抱著。鄭瑤心中也是甜蜜無比,任由楚仁義摟著自己。過了一會,楚仁義想到其余眾人還等在大道旁,便對鄭瑤說道:「別讓他們等太久,我們先回去好么?」

鄭瑤點了點頭,便拉著楚仁義的手,說道:「那兩位老人年老體弱,婆婆的腿腳又受了傷,如此行走只怕不便,我們快去將馬車送與他們吧?」

楚仁義之前見二老此後行走趕路有所困難,又感激那老婦指點自己,早yu將馬車相贈,只是此車乃鄭四海所有,若贈與他人也須先待車主同意,自己不便擅作主張。此時聽得鄭瑤與自己所見甚同,便笑道:「好啊,一切都按你的意思辦!」

鄭瑤也笑道:「好啊!」

兩人回到眾人身旁,見眾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鄭瑤便問道:「你們怎么是這種表情?」

當楚仁義與鄭瑤走到一旁說悄悄話時,眾人好奇心起,早就遠遠觀望。兩人的小動作,眾人已然看到;兩人的小心思,眾人也已猜著。

既然楚仁義與鄭瑤話中內容被猜得仈jiu不離十,大伙自然是准備嘲弄二人一番,博個熱鬧勁。只是鄭四海知道他二人臉皮薄,早已吩咐下來,不准眾人起哄,也不准與他們說笑。眾人這才作罷。不然以天生這種xing格,怎會不與楚仁義說笑幾句。

眾人見鄭瑤問道,都微笑不作聲。楚仁義忙轉開話題,說道:「剛才那老婆婆腿部受傷,只怕兩位老人趕路不甚方便,不如將我們那馬車,贈與他們如何?」

鄭四海說道:「如此甚好,但若無馬車,瑤兒怎生趕路是好?」

瞿正明說道:「剛才那軍官留有一馬,不如將其牽來。我們便有足夠馬匹!」

鄭四海道:「不行,那是官馬,只怕身上留有記號,我們不便騎乘,若是被那些官兵發現,可就麻煩了!」

鄭瑤心中已有計較,這時低聲說道:「我與他同乘一騎。」說著拉了拉楚仁義的袖子。

眾人聽完都「哦」了一聲,鄭四海見大家似乎又要哄鬧一番,忙輕咳兩下,說道:「如此甚好,那就這樣決定了!」

鄭四海甚為開通,心想:江湖兒女,不必計較繁文縟節,既然他二人心意已然相通,同乘一騎,也無大礙。

且唐朝之時,對男女之間的禮法,看得不重。鄭四海早已認可楚仁義與鄭瑤之情,此時對女兒的要求自然也不會拒絕。

眾人將那馬車送與兩位老人,隨即啟程。幸好那老爺爺以前駕過馬車,將那婆婆扶入車座之後,自己坐在馬車一側,攜帶那數百兩銀子,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