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節 茯苓庄內結愁腸(1 / 2)

洛水訣 界明城 1692 字 2023-02-27

「避水陣。」王慕秋有些疲憊地坐在地上,喘息著說道,「我方才假借躲閃,暗中已經在地上布下了避水陣。此陣一成,可保陣法中所有人不受水系道術的影響,並且能將道術原本返還給施術者。」

他看著灰發老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對付四叔這樣的水系道術大家,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了。」

水牢術果然如秋決明所說,人雖然被縛其中,呼吸卻並無大礙。灰發老者嘗試了一陣,有些頹然地笑道:「紹兒,四叔看錯了。你還是五年前那個謀深如海的左帥呀。」

「四叔,侄兒還是那句話。」王慕秋指了指謝子楓,又指了指自己,「我們就是為這漕船而來,四叔只要將糧草去向直言相告,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灰發老者的背彎得更厲害了,他低頭想了一會,緩緩說道:「真要說起來其實也沒什么。庄里不過是想借這條船辦些事情罷了,過上幾日自然會將一船糧食囫圇地還給漕幫。我琅琊王家深沐聖恩,絕不會做出違逆朝廷之舉。」

「老伯伯這么說,就是承認漕船是茯苓庄劫的咯?」李怡直覺他承認得過於坦然,忍不出插嘴問道。

「漕船……是我茯苓庄劫的。」灰發老者澀聲應下,「此事是老朽一人的主意,與庄里其他人毫無關系。」

「好啊!」李怡有些興奮地問道,「那你一定認識朱雀七宿了?他們在哪里?快告訴我們!」

灰發老者眼中的痛苦一閃而逝,「他們,他們走了……」

「行了四叔,就不要裝糊塗了。」王慕秋盤腿調息完畢,拍拍衣服站了起來,神色間滿是調侃,「倘若真是你老人家劫的船,怎會在自家點起大火?大火一起,朝廷必然會派人探查,如此欲蓋彌彰的拙劣手法,不像是四叔你的行事風格。你說此事與他人無關,那我們又怎會被擄到此處?四叔,你說謊的能力,比五年前可退步多了。」

灰發老者默然不語,半晌忽然問了一句:「你們是在替漕幫做事嗎?」

「老頭兒,這句話問到點子上了!」秋決明嚷嚷道,「漕幫為了追回漕船,可是懸賞了一千兩銀子!你老人家既然是慕秋的叔叔,就快些告訴我們糧食的下落吧,都是自家人,有錢一起賺嘛。」

「漕幫只想追回漕船,別無它意?」

「不錯,只要漕船與糧食完好無損,漕幫不會追究其他事情。」王慕秋把謝子楓推到他身前,「我這弟弟可是漕幫副幫主沐時的至交好友,有他出面周旋,保你王家無事。」

「這少年居然與漕幫交好!」灰發老者眼眸一亮,「三天!給老朽三天時間,定然還漕幫一條完好如初的糧船。」

「怎么樣,慕秋?三天時間,正好和漕幫的期限對上了,不如……」秋決明走到王慕秋身邊低語道。

「哼,有人想做冤大頭,我自然毫無意見。」王慕秋拍拍如墜霧中的謝子楓,「楓弟,此事到此為止罷!」

王慕秋很少獨斷而行,謝子楓與他極為熟稔,心知他定有計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王慕秋點點頭,冷笑著說道:「漕船之事暫且放到一邊,我大伯的事情,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紹兒,你鬧夠了吧?快放四叔出去,不然驚動了庄里的人,你我面子上都不好看。」老者舔舔嘴唇,擠出一絲訕笑來。王慕秋正要催問,卻聽遠遠傳來庄丁的呼叫聲:「庄主呢?庄主在哪里?朝廷來人拜庄啦!」

眾人悚然一驚,這水牢術雖然可以定住人身,卻不能堵住人嘴。若是灰發老者此時大聲呼救,引來庄中好手,他們恐怕極難脫身。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灰發老者只是大聲應道:「你等先去,老朽隨後便到。」並沒有將他被人囚住之事說出去。

他直直地盯著王慕秋,澀聲哀求道:「紹兒,朝廷……朝廷一定是奉旨宣慰,四叔要去跪謝天恩,趕緊放了四叔罷。三日後,漕船自然會回到漕幫手中。劫船之事,只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可好?」

王慕秋看著這位灰發凌亂的老者,五年前的一幕幕不住地在眼前閃現。說什么奉旨宣慰,分明是循著火勢而來的。一個老人說出如此自欺欺人的話,真是讓人又恨又憐。王慕秋心亂如麻,一時竟有些恍惚,卻聽謝子楓擔憂地勸道,「小秋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不要欺人太甚了。」

聽到這句,王慕秋長嘆一聲,揮手破了避水陣。陣法被毀去的剎那間,水牢也化作地上的一灘清水。老者得了自由,有些僵硬地往前走了幾步,想來是有話要說。

謝子楓似乎在老者的眸光中看到了一絲潸然與一絲欣然,他不知道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為何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老者直直地沖著他走來,謝子楓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心跳如鼓。然而他並沒有等到老者開口,反而聽到有人在月門外慵懶地說道:「老頭兒,磨磨蹭蹭干啥呢?朝廷那幫大爺,你怠慢得起么?」

「就來,就來……」老者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我說怎么找不到你老人家,原來躲在這里敘舊呢!」說話的人有些不耐煩地閃了出來,完全無視眾人的存在,只是盯著老者譏諷道,「老頭兒,漕船現在就停在咱家,你准備怎么跟那些大人們解釋啊?是繼續向官老爺們搖尾乞憐,還是同五年前一樣,來個大義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