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英雄-魔幻短篇(2 / 2)

指南錄 酒徒 10672 字 2023-02-28

「達蒙長官,我們是佣兵,你知道佣兵守則么」,大個子佣兵首領長笑一聲,抽出彎刀。幾個佣兵迅速將我們圍在中間,用盾牌護住我們的身體。

佣兵守則第一條,可以失去生命,不能失去信譽。

輕輕的晨風從南邊吹過來,那一刻,我聽到了風拂過樹枝的聲音。柳笛般,吟唱著深深淺淺的調子。

「你們很勇敢,但德爾菲不能讓這幾個逃亡者,成為年青人的榜樣」,飛馬射手笑了笑,半空中突然拉高,整隊飛馬拉成一條弧線,遠離,盤旋,圓弧邊緣,一支支羽箭帶著陽光飛來,奪走佣兵的生命。

佣兵們用盾牌搭成一道牆,勉強抵擋著羽箭的襲擊。盾牌後,幾個佣兵從背上取出硬弩,用腳踩著拉開,一聲霹靂,閃亮的箭雨撲向半空。

羽飄,翼折,兩個飛馬射手慘叫著從空中落下。有股粘粘的液體順著我的耳邊流淌,我用手摸了一把,是血。抬頭,發現護在我身邊的絡腮胡子佣兵已經昏了過去,飛馬射手的羽箭插在他肩膀上,他的盾牌,卻遮擋在我的頭頂。

見慣了死亡的我突然覺得有些傷心,相處不過一夜,這些佣兵仿佛已經是我多年的朋友。撿起一個陣亡佣兵的弩,我瘋狂地向空中射擊。干活干出來的蠻力讓我開弩可以不用腳,射擊速度比別人快得多。雖然沒有准頭,但沒有飛馬射手有膽子賭我下一箭射不到他。哈姆萊特抓起另一把強弩站到了我身邊,弩尖隨著飛馬射手的移動而移動,突然,他扣動了扳機。

「蓬」,半空中落下一團血霧,一個飛馬射手不敢置信地捂住喉嚨,直直地從馬背上落下。失去了主人的飛馬落荒而逃,遠遠地不知去向。在我身後,小公主珍妮發出了低低的吟唱,一團白光包裹住了絡腮胡子的身體,他肩膀上那個流著血的破洞漸漸收攏,鮮血止住,呼吸也慢慢均勻。

「天哪,那個女孩是治療法師」,佣兵們發出一聲驚呼,紛紛將受傷者抬了過來,小公主從我的垃圾車里掏出紅寶石法杖,低低唱出一段好聽的歌詞。白光陸續籠罩住受傷的佣兵,幾個傷勢較輕的佣兵很快醒轉。抓起武器,重新投入了戰斗。

這場遭遇戰以佣兵們的慘勝而告終,我們付出了七死二十傷的代價,射落了十一個飛馬射手。接下來的一整天大伙都在亡命奔逃中渡過,持械拒捕,射殺半個小隊飛馬射手,這個新聞足以震動整個德爾菲。

傍晚的時候,一小隊獸人騎兵被佣兵們殺散,首領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距離林區還有十余里,大多數佣兵和我一樣,已經沒有力氣再跑。遙遠的北方,天地間升起了濃濃的煙塵,那是諾斯帝國的正規軍。

一個拿著紅寶石手杖,會使光系治療魔法的女孩。這樣的女孩在人族實在不多見,接到潰敗回去飛馬射手提供的情報,傻瓜也能判斷出佣兵們護送的是誰。

「六十個金幣的代價來保護一座都城,二十萬金幣,頭兒這筆買賣虧大了」,絡腮胡子掰給我半塊黑面包,笑著說道,「小子,看不出你膽子還不小,王宮的衛士中,我還沒見過敢與飛馬射手對敵的」。

「我們不是宮廷侍衛,我們是貧民窟的孤兒」,哈姆萊特驕傲地回答了一句,在我們眼里,那些侍衛才是垃圾。

「如果你們反悔,咱們現在可以分開走,如果繼續這次合約,到達目的地後,車里的東西分大家一半」。伊沙貝兒毫不猶豫地將我的一車珠寶當成了佣金。

佣兵們發出了一聲歡呼,早晨小公主掀開垃圾車蓋子的時候,有人看見了里邊的珠寶。高個子首領冷哼了一聲,重復道:「六十個金幣,合約還沒結束。小費,我們到南岸之後再商量」!

一個有趣的家伙,我和哈姆萊特相視而笑。小公主珍妮坐在我的垃圾車上,拼著最後一點體力,給大家加持祝福魔法。魔法帶來的幻覺讓我們暫時忘卻了疲勞,拼命奔跑,終於在天黑的時候到達了藍月之森。

長這么大,我從來沒離開家這么遠。藍月之森是個漂亮的落葉林,據說,這里的滿月呈淡藍色。嘉摩縷缽沒有滅亡的時候,每年都有詩人來這里尋找靈感。

圓月升起來了,果然是淡藍色的,周圍還帶著淡淡的紅暈,就像伊沙貝兒害羞時的笑臉。

「又是滿月,他奶奶的」,看著天邊的圓月,佣兵首領不解風情的罵了一句。

「大叔,你不喜歡這月色嗎」,小公主珍妮低聲抗議,月光下,她的眼睛顯得又大又亮。

「現在是落葉季節,頭頂上沒有樹葉遮擋,圓月是逃命者的敵人啊」,絡腮胡子喘息著解釋。他的話音剛落,綴在隊伍最後的佣兵已經發出了驚呼聲。

水藍色的天幕上,遠遠飄來一朵烏雲。沒有風,但是這朵雲卻飄得極其迅速,月光下,詭異得就像吸血鬼的披風。淡淡的腥臭氣味從空氣中飄來,鑽進了大伙的鼻孔。

「是魔面鳥」,有人發出一聲驚叫。不錯,是魔面鳥,魔族的空中部隊,讓德爾菲城守軍失去斗志的就是他們。月光下,那些罪惡的鳥兒越飛越近,隱隱的,我已經可以看見它們利爪下魔法石彈發出的磷光。

「趕快撤入森林,分散行動,緊貼著樹干走。彼得,你帶著幾個人保護小公主」,佣兵首領大喊一聲,帶著大家撤入森林。魔面鳥迅速追上,天空中不斷有石塊落下,將躲避不及的佣兵砸得筋斷骨折。

哈姆萊特拿出冬天時射鳥裹腹的本領,將身子隱藏在一棵樹干後。一個佣兵舉著盾從他眼前跑過,幾只魔面鳥迅速跟上,將石彈拼命砸向佣兵的頭頂。「叮」,弓弦脆響,兩只興奮過頭的魔面鳥被哈姆萊特的弩箭穿在一起,臭血淋了佣兵滿身。

「我們還是大陸上第一支被魔族空中部隊追殺的佣兵呢」,老佣兵放聲大笑,拋出彎刀,砍下了另一個只驚慌躲閃的魔面鳥。

「射帶隊的飛馬射手,他們是魔面鳥的指揮官」,佣兵首領邊跑邊喊。為了吸引追殺者的火力,他不敢躲離我們太近,幾乎整個人都暴露在敵軍射程內。有個飛馬射手看見便宜,帶著魔面鳥向他頭上沖來,翅膀輕輕一展,石頭雨遮住了那片天空。

「砰、砰」,「砰、砰」,被砸斷的樹木倒了滿地,飛馬射手一抖韁繩,滿意地將飛馬拉起。就在這時,一根枯樹樁子下突然閃出道奪目的金光,佣兵首領手中的長劍發出一道劍氣,直取飛馬。

彎弓,搭箭,「砰」,金花四濺,飛馬射手用羽箭射碎了劍氣。就在他一分神的剎那,哈姆萊特手中的弩箭射中了他的脖子。

「噗」,弩箭透嗓而過,飛馬射手吃驚地看了林子中那個狼狽的年青人一眼,不甘心地從飛馬背上落下。他麾下的魔面鳥一哄而散,振著翅膀逃向遠方。

更多的飛馬射手發現了我們,鋪天蓋地的魔面鳥嘎嘎叫著飛來。逃,沒命的逃,我已經沒有了飢餓的感覺,胸膛熱得像要炸開一般,嘴巴里也泛著淡淡苦味。伊沙貝兒舍命不舍財,推著寶藏盡力向林子深密處鑽。可憐的珍妮早就嚇傻了,坐在我的垃圾車上,小臉比月光還白。

就在這個時候,叢林之間突然傳來了渺茫的音樂聲,像是牧童騎在牛背上,歡快中帶著寂寞。縈縈繞繞的笛聲里,還帶著少女的輕笑,詩人的低吟,將眼前的刀光劍影襯托得愈發詭秘。

一股濃郁的烤面包香味鑽入了我的鼻子,肚子緊跟著咕咕咕地叫了起來。明知道前方是個陷阱,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跟著佣兵們的腳步向那里移動。腦子里暈暈糊糊的,將頭頂上的危險完全置之度外。

淡藍色的火堆,伴著音樂在林間空地上明明滅滅。火堆旁,坐著一群衣著華麗的人,還有二十幾個英俊的少年,漂亮的美女在篝火旁翩翩起舞。林子間的廝殺聲,天上落下的血雨,還有佣兵倒下時發出的哀嚎,他們充耳不聞。

「躲到篝火旁邊去,不准吃他們的東西,不准喝水」,佣兵首領大喝一聲,率先沖向篝火,逃命的佣兵們如蒙大赦,從林子里跑出來,拼命向火堆靠近。加上我,一共還剩下十九個人,我們的到來根本沒對主人帶來任何困擾,吹笛子的那個姑娘只是抬頭掃了我們滿是鮮血的衣衫一眼,就繼續她的演奏。彈豎琴那個姑娘更投入,壓根沒有注意到客人的到來。只有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老者,眉毛和胡子差不多長,冷哼了一聲,將手杖插在身邊的泥土里。

火堆旁,少年少女們的舞蹈令人神醉。那些女孩子身上的衣服很少,藍色的火焰照亮她們裸露的腰肢,裝飾在手腕、腳腕和肚臍上的銀鈴伴著舞蹈的動作,發出悅耳的叮當聲。伴著這鈴聲的節奏,篝火仿佛有了生命般,一團火苗升起,漸漸地幻化成人形,火焰組成的長發,火焰組成的面容,火焰組成的四肢,隨著音樂盤旋,舞動。

在我們的頭頂上,飛馬射手和魔面鳥如烏雲般,在月光下兜著圈子。不敢遮擋火堆上的月光,也不敢將弓箭和魔法石彈砸向人群。

火焰美女勾勾手指,一個銀杯裝滿了美酒,輕盈地飛到我的面前。麥酒的香味勾去了我的魂魄,我剛要伸手去抓杯子,嘩啦一下,被小公主珍妮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她的水系魔法無法進攻敵人,給我洗臉卻綽綽有余。

頭皮一緊,眼前的銀杯掉到了地上。香氣四溢的麥酒滲進泥土里,味道更加醉人。圍繞在半空的魔面鳥幾度欲飛下來,被飛馬射手拼命招呼著,不甘心地在篝火外圍拍打翅膀。

藍色的火焰旁,沒有人說話,只有音樂,美酒,英俊的少年,絕色的美女,一切看起來那樣詭異。夜風吹透我濕漉漉的頭發,吹得我渾身發冷,卻無力將身體從火堆邊移開。一個佣兵跳起來,伸手去抓篝火旁的烤肉,手剛伸到一半,佣兵首領用樹枝將他打了回去。又一個佣兵挑起,連人帶面前的食物一塊跌倒在火堆旁,不顧首領的攔阻,他抓起地面上的食物就向嘴里塞。小公主珍妮兜頭一捧冷水將其澆醒,食物落地,佣兵訕訕地退下,眼睛卻惡狼一般盯著地下的食物,半分也不肯離開。

咯,咯,咯咯,幾個佣兵牙齒上下擊打,同時將手伸向面前的銀盤,濃郁的美酒,噴香流油的烤肉,這個誘惑讓人無法拒絕。我一邊用樹枝干擾他們的雙手一邊招呼小公主放水,遮擋幾下,餓紅了眼的佣兵拔出刀,砍向我的手臂。沒等我接招,腰突然被伊沙貝兒抱住,眼睜睜地看著佣兵們端起銀盤,哈姆萊特拿起酒杯,先前還記得用冷水澆醒我的珍妮也一步步走向火堆,眼中空無一物。

嘎,嘎,天空中魔面鳥愉快地鳴叫,盤旋飛舞,翅膀扇起陣陣陰風。

「不知死活的東西」,一直坐在火堆旁的黑袍老人猛然站起,拔出手杖,口中發出一陣急促的呼嘯,音樂嘎然而止,跳舞的少年少女倏地消失不見,篝火瞬間爆吐,將烈焰美人化成一道閃電,劈半空。老人手杖上發出耀眼的白光,包圍著我,包圍著佣兵,包圍著哈姆萊特和伊沙貝兒。隨著老人的長嘯,光球越漲越大,越漲越大,仿佛在林間空地支撐起一個巨大的光幕。砰的一聲,光幕炸裂,銀白色的碎片向空中亂飛,所有接近白光的東西都被割成碎片,數十只魔面鳥變成屍體從半空中落下來。帶隊的飛馬射手早早躍起,不敢回頭,拼命拍打著坐騎逃離森林。

光幕消散,冷月在空中射下淡藍色的清光。篝火不見了,食物不見了,美酒也不見了。佣兵們望著馬上到嘴的食物憑空消失,驚訝地合不上嘴巴。撲通,絡腮胡子跪到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胡子上一滴滴落進泥土。

「多謝老法師出手相助」,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佣兵首領對著黑袍法師躬身施禮,態度無比恭敬。

「不必,只是順手而已」,黑衣老人愛搭不理地回了一句,眼睛盯著珍妮問道,「你,你,怎么會和這些人攪在一起,帝國發生了什么事情」?

「梅耶大師,您怎么在這里?」小公主珍妮像丟了魂魄一般,一步步向黑衣老人走去。突然,嘴一扁,她像個小孩子般撲進老法師的懷里放聲大哭,「梅耶老師,嘉摩縷缽亡國了,魔族,他們攻破了德爾菲」!

亡國了?老人如遭電擊,楞楞地站在那里,任由珍妮在他懷抱中悲啼。借著月光,我看到一滴亮晶晶的東西,在他眼角滾落。

「是席德·梅耶大魔導師,沒想到他還活著,剛才看到他施展的禁咒,我就該想到」,絡腮胡子在我背後輕輕聲嘟囔,用火刀點燃一堆篝火,將我們自己帶的食物放到火上烘烤。

在吃飯的時候,我從佣兵口里陸續探聽到消息,知道大伙剛才在死神面前走了一遭。珍妮依戀的那個老人叫席德·梅耶,大陸上唯一能施展毀滅之光的禁咒魔導師。剛才擊潰魔面鳥的那一擊,就是毀滅之光的威力。如果不是剛才他借著與魔族交手的機會喝醒大家,逼退暗夜精靈,吃了篝火邊的食物後,我們都將成為暗夜精靈的同伴。

暗夜精靈,這是大陸上用來嚇唬小孩子的一種精靈族。我原來以為她們只在傳說中存在,沒想到今天親眼目睹了暗夜精靈之舞。傳說中,暗夜精靈與人類祖先有過契約,他們不主動攻擊人類,但是如果有人吃了他們的食物,就必須追隨他們到地下居住,成為他們的族人。而以他們的生活習慣,只有在滿月的時候,才會走出地面,沐浴月光的精華。

想到每個月才有一次見光的日子,我感到渾身發冷。抬眼望向席德·梅耶,看見這老家伙慈祥地摸著珍妮的頭發,目光滿是溫柔,仿佛在看著自己鍾愛的外孫女。

「老師,咱們一起去亞爾河南岸吧。我哥哥在那里,我們可以整頓兵馬,將魔族趕回大漠北邊」,剛剛脫離危險,珍妮公主立刻想起了自己肩頭上承擔的責任。這個未來的女王,對光復故土念念不望。

珍妮的話讓席德·梅耶大師有些尷尬,苦笑一聲,這位大魔導師面紅耳赤的說道:「我,我只能送你們一程,天亮之前,我,我必須和大伙分手」。

「為什么,難道這世界上還有讓您為難的事情么」,沒等珍妮開口,哈姆萊特瞪大眼睛,不解地問。

「哎」,席德·梅耶發出一聲長嘆,帶著萬般無奈的口氣說道:「三年前,我被人暗害,吃了暗夜精靈的食物。現在,我已經是暗夜精靈的族人,每當月圓時候才能回到地面,族人到哪里,我必須也在哪里。」

三年前?三年前,好像正是人族和魔族共同進攻獸人帝國的時候,原來在那時,魔族已經啟動了入侵的人族領土的計劃。我突然想起老奧蘭多活著時候的分析。想必席德·梅耶大師的消失,也是魔族南下計劃的一部分吧。

「您必須跟暗精靈走么,他們,他們剛才好像對您的魔法很恐懼」。伊沙貝兒輕聲詢問,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顯然依舊印在她的腦海。

「這是人類祖先和暗夜精靈之間的契約,神明也無力違抗」,大魔導師搖搖頭,打碎了大伙的夢想。看看滿身是血的我們,老家伙從手指上取下一個戒指,套上了珍妮的食指。「遇到困難,你可以擦一下這個戒指,我的契約獸,那個受戒指約束的家伙會幫助你」。低頭又想了想,老人割破自己的手指,在額頭上畫了個六芒星,將珍妮的小手按到了六芒星上。隨著咒語的吟唱,六芒星發出兩道白光,分別鑽入珍妮和大魔導師的體內。

「我現在是暗夜精靈,所以你可以和我簽訂主從契約,成為我的主人。如果你受傷致死,我的生命也會隨著你的靈魂飄散而消失」,大魔導師望著茫然不解的珍妮,冷靜地解釋道:「這樣,我的契約獸也必須守護你,否則,他也會因為我的死亡而死亡」。

話音剛落,驚天動地的怒吼就在林中響起。伴著吼聲,一個長得如小山般壯實的人馬出現在珍妮身邊。瞪著血紅的眼睛,人馬看看珍妮,又看看老法師,憤怒地咆哮道:「你這個老不死,你成了暗夜精靈,活得沒有生趣,主動找死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拉上我」!

一邊咆哮,人馬一邊用四個蹄子擊打著地面,每一下,都在土地上敲出個巨大的土坑。大地在他腳下顫抖著,仿佛隨時都會塌下去。

「哈奧森,我知道你會偷懶,才不得不用這個辦法。這是珍妮公主,我的徒弟。保護她,這件任務足以讓你名垂青史。」席德·梅耶笑眯眯的回答,根本不理睬人馬的憤怒。

「保護她?我現在就把她踩死,拉著你骯臟狡詐的靈魂一塊去冥王那里報到!」人馬怒吼著,在珍妮面前抬起前蹄,氣勢萬均地壓下來。哈姆萊特和我見勢不妙,一同撲了上去,他抱起了珍妮,我手中的寶刀刺向了人馬的脖子。

「別傷害他」,席德·梅耶大師突然大喝一聲,舉起了法杖。躍在半空中的我微微一楞,還沒等做出反應,人馬的尾巴如萬縷鋼絲般,重重地抽到了我的鎧甲上。

第五章成長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谷中,天色已經大亮,大魔導師和佣兵們不知去了哪里,只有珍妮和伊沙貝兒在不遠處,用石頭搭成的爐灶煮湯。

「你醒了」,聽到我移動身體的聲音,珍妮轉過頭來問。

「嗯」,我答應一聲,臉上感到一陣燥熱。沒料到自認為身強力壯的我在人馬尾巴下連一招都走不過,想到今後小公主看我的目光,我心底就一陣陣發虛。

「這小子結實著呢,沒那么容易死」,身後傳來一個粗魯的聲音,我掙扎著回頭望去,那頭人馬垂下腦袋,和我比誰的眼睛更大。

「這是哪?佣兵們呢?」不願意和畜生一般見識,我輕聲問小公主。

「這是人馬山谷,哈奧森的家。」小公主指指人馬,仔細向我解釋,「席德·梅耶老師用魔法陣送我們到這里的。佣兵們被他送到河邊去了,霧散後就渡河給我哥哥送信,讓他派人來接我。」

「是那老家伙穿不過亞爾河之霧,才把你們丟給了我。哈哈,這世界也有老騙子過不去的結界。」粗魯的人馬得意的笑著,對席德·梅耶的失敗幸災樂禍。「他跟著暗夜精靈去當鼴鼠了,小子,你如果骨頭沒碎就起來,吃完飯跟我去跑步。除了公主殿下,我可不願意再多保護一個累贅。」,看看伊沙貝兒,他有補充了一句,聲音猛然溫柔得讓人頭皮發麻,「還有你,我眼中最美麗的姑娘,讓我教你如果保護自己,不要指望你身邊那個傻瓜」.

色人馬哈奧森一直記著我失手扎傷了它脖子的仇恨,每天天不亮就逼著哈姆萊特、伊沙貝兒和我去跑步,打獵。每當我腳步稍微慢下來,他那雙大蹄子肯定會立刻踢在我屁股上。當把我踢得忍無可忍時,他就和我決斗。我只有一雙手腳,而他有一雙手,四個蹄子,還有一條尾巴,以少打多,我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在這老色鬼的訓練下,我的腿部力量明顯增加,有時候用力跺下去,已經可以踩碎一塊石板。

說實話,色人馬是個好老師,除了有點色和羅嗦。

「小子,劍不是這么用的,我怎么教你們兩個笨蛋來著?當年我的祖上,那可是大力神郝克力斯的老師,我真倒霉,教的學生一個比一個傻,怎么指望你們保護珍妮。天下最漂亮的美女,你可以先去歇歇,順便到山洞里,把早晨獵到的山雞拿出來烤了。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漂亮的女士,簡直就是雅典娜的化身,嫁給這個小子,不行,太虧了」。這是教劍術時,色人馬哈奧森最常說的話,當然,最後那句是針對伊沙貝兒的。

人馬山谷中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簡單最快樂的日子。不需要考慮溫飽問題,也沒有該死的領主來找大伙的麻煩。我希望佣兵們迷了路,或卷了我們的路費逃走,這樣我就可以永遠和大伙在一起,包括珍妮,雖然更多的時候她還是與我格格不入。

但我知道這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她和我不是一路人。各自的成長環境決定了我們看問題時的目光。有一天色人馬問起珍妮是否有王位的繼承權,小家伙天真的晃晃她的手杖,說她已經決定把王位讓給現在南嘉摩縷缽帝國名譽國王查理,她只想做一個快樂的公主。

這話讓老人馬表情難得的凝重了一回,然後就發了瘋般逼我訓練。我不明白為什么,但我知道無論什么東西,我能得到的,肯定願意和哈姆萊特分享。但如果是王位呢,我不敢確定,畢竟王位只有一個。

珍妮肯定也意識到了什么東西,所以她看向南方的目光越來越絕望。甚至有一天,她私下跟伊沙貝爾透漏,如果她哥哥不肯派人來接她,她願意永遠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在兩個月後一個春日的早上,那隊佣兵趕了回來。他們在霧散後終於渡過了亞爾河,見到了珍妮的哥哥,現任皇帝查理。查理收到珍妮的信,給了他們很多賞賜,並約定,下一個月圓之夜,派騎士團到人馬山谷來接珍妮南渡。

月圓就在三天後,想到三天後就要離開人馬山谷,我有些戀戀不舍。哈奧森教的東西,我們還沒完全掌握,我棲身的那個山洞,前天剛在牆上塗了白堊,地上鋪了石板。哈姆萊特的石洞裝飾得更漂亮,他想把那里當作和伊沙貝兒的家。這個山谷遠離戰爭,谷外的人把哈姆萊特和我當成了獵人,沒人知道我們的過去。

「要不,我給你們主婚吧」,小公主珍妮了解伊沙貝兒心事,跳起來說。與唯一的哥哥團聚在即,她的心情十分歡暢,捎帶著腦子也靈活起來,知道替他人著想。

「好主意,我好些年沒喝喜酒了,正好在送走你們之前喝一杯」,老色馬哈奧森也過來湊熱鬧,這次,他終於沒罵哈姆萊特笨蛋,伊沙貝兒嫁給他是玫瑰插到了狗屎上。

「可我還沒准備婚紗和戒指啊」,伊沙貝兒羞紅了臉,找了個不成立的借口。

「穿我的公主服,你們的財寶箱子里剛好有一對戒指」小公主珍妮大康他人之慨,把那天我們在皇宮里拾回來的東西當作禮物送給了伊沙貝兒。

伊沙貝爾手巧,花了一天時間,將兩件公主服改成了婚紗,我打了一堆飛禽走獸,佣兵們跑到五十里外的鎮子上買來了美酒,哈姆萊特用鮮花和樹枝搭成了婚禮用的拱門。第二天中午,伊沙貝兒騎在哈奧森背上,由佣兵們護送著,走向哈姆萊特的石洞。

「哈姆萊特,你愛伊沙貝兒,願意娶她做你的新娘,一生保護她,愛她,關心她嗎」,小公主站在鮮花和樹枝拱門下,大聲問道,聲音因為興奮而略略發抖。

「願意,我願意」,哈姆萊特傻傻的點頭,單膝跪在地上,將戒指套向伊沙貝兒的手指。伊沙貝兒幸福地笑著,一生中,這一刻她最美麗。

我心里覺得酸酸的,仿佛丟了什么東西。從小到大,我們三個混在一起,他們結婚了,沒人再跟我鬼混。

天空中微微地刮起了一陣風,吹得我眼睛直想流淚。就在這個時候,老人馬突然跳了起來,大聲喊道,「快跑,快,進山洞」。

已經來不及了,半空中,成群的飛馬射手撲了過來,羽翼足足蓋住了整個山谷。雨點般的利箭帶著風,射向鮮花搭成的拱門,把擔任來賓的佣兵們射倒在地上。

「你帶珍妮和伊沙貝兒先走」,哈姆萊特大叫一聲,將伊沙貝兒和珍妮拋上馬背。躬身從佣兵身上撿起彎刀向空中拋去,一個飛得太低的飛馬被彎刀開腸破肚,趔趄著,掉了下來。馬背上的精靈射手被摔得筋斷骨折。

我跳過去,撿起精靈射手的長弓,倚在一塊大石頭後,狙擊追過來的飛馬。精靈身上的三十支長箭很快被我射光了,翻身,我撲向另一個摔在石頭上的精靈,用老人馬教導我的手段,一腳踩斷他的脖子,撿起長弓和箭囊,躍到另一塊凸出的石頭下。

就在我離開的剎那,那個死亡的精靈身上插滿了羽箭,春日的陽光照亮白色的羽毛,映出一圈圈粉色的光琿。

「篤、篤、篤」,我頭上響起了有節奏的弓弦聲,是哈姆萊特,他的射術比我好,箭無虛發。但是我知道,我們完了,頭頂上不但有飛馬射手,還有銀翼飛馬騎士,他們按落馬頭,在山坡上追逐措手不及的佣兵。

一個滿身是血的佣兵就在我眼前抱著飛馬騎士跳進下了山崖。臨跌落時,他還對我笑了笑,仿佛完成了他的使命。另一個佣兵揮動雙刀撲向數百個騎士,刀光過處,翻開重重血浪,很快,他自己也被血浪湮沒,如草尖上的露珠,瞬間在人世上蒸發。

如果沒有老人馬的訓練,我支持不到現在,他教給我們的射術簡單有效。沒有人馬指導的劍術,我也無法抵擋那蜂擁而上的飛馬騎士,但劍術和射術再好,我畢竟是一個人,傷口的熱血帶著體溫離開我的身體,眼前的景色漸漸模糊。

突然,我聽到老人馬一聲悲憤的嘶鳴,幾塊巨大的石頭砸過來,將試圖生擒我的飛馬騎士砸成了肉醬。跌跌撞撞沖過那個缺口,我看見老人馬哈奧森在山頂上瘋狂地吼叫著,用雙手和前腿拋出一塊塊巨石,把擋在他面前的飛馬騎士一一砸爛。小公主珍妮高舉著法杖,潔白的聖光從法杖頂端發出,包圍她和人馬,治愈人馬身上一些輕微的傷口。哈姆萊特手持奪來的長刀,沖殺在人群里,每次刀光閃動,都帶起一團血霧。

「嗷」,老人馬悲憤地嘶鳴,聲音在人馬山谷中回盪。陽光下,他驕傲的身軀,珍妮高舉法杖的雙手,還有那團聖潔的白光,美麗得就像一幅油畫。

一個飛馬騎士被我砍倒,同時,我肋下又多了一條傷口。下蹲,回旋,我的戰刀劃開了偷襲者的肚子,又一把戰刀從頭頂砍來,我躲避不及了,抽刀刺向那個精靈的腹部,准備和他同歸於盡。

一根長長的標槍飛來,將我面前的精靈扎到岩石上。更多的標槍飛過,將飛馬騎士割麥子一樣射倒。抬起頭,我看到四面的山崖上出現了一隊隊人馬,是哈奧森的子孫,他們怒吼著,將手里的標槍拋向空中。

太陽落山了,接近完美的月亮在山谷的另一側升起。無數暗夜精靈從地下跳出來,加入戰場,席德大師咆哮著,將一個個頂級魔法施展出來,拋入魔族當中。每一個魔法絢麗德炸開,都帶起一片血雨。

半夜的時候,魔族的空中部隊撤離,在人馬谷拋下無數屍體,有精靈的,獸人的,人族的,陪著他們的還有無數戰死的人馬和佣兵。

珍妮跪在山顛,抽泣著吟唱,用恢復術為受傷者治療。我、哈姆萊特、老人馬哈奧森在她周圍環成一圈,圈子里,伊沙貝兒平靜地躺著,穿著她親手縫制的婚紗,永遠沉睡在新娘的幸福中。

她的嘴角還掛著微笑,不知她是否夢到了與哈姆萊特生了一大堆孩子,過著有衣服,有糧食的幸福生活。

在今天下午的襲擊中,諾斯帝國的空中部隊把身披婚紗的伊沙貝兒當成了珍妮,大部分攻擊都指向了她。老人馬教會了她武技,還是沒能保證她的安全。

伸手,我拎住了佣兵首領的脖子,他失血過多的臉立刻變成了黑色,「不是我,以佣兵之神的名字起誓」,佣兵首領拼命掙扎,嘶啞地為自己辯解。

「不是你,還有誰會出賣我們」!我的目光如刀,掃向活下來的其他兩個佣兵,兩個一輩子都在刀尖上打滾的家伙退縮著,無法給我滿意的答案。

「不是他們,我知道是誰」,珍妮擦干眼淚,話語顯得異常平靜,「是我哥哥查理,我是先皇和皇後唯一的女兒,查理是妃子所生。我已經答應不與他爭奪皇位,沒想到……」,她的聲音如月光般冰冷。

「這就是帝王家,姐夫,羅密歐」,珍妮叫著哈姆萊特和我的名字,仿佛一瞬間長成了大人,「我不想回南方了,你們可以收留我嗎」?

「可以,如果你願意,你永遠是伊沙貝兒的妹妹」,哈姆萊特抱起伊沙貝兒的身體,慢慢走向他們的新房,那是他和伊沙貝兒花了兩個月時間收拾出來的夢之殿堂,他想讓伊沙貝兒在那永遠長眠。

「你們的任務結束了,謝謝你們」,珍妮取出一把珠寶,塞在佣兵頭領手里,算做他們的小費。佣兵首領接過珠寶,用帶血的外套擦了擦,鄭重其事地將珠寶放進了口袋。「我的任務是護送你們去亞爾河南岸,你一天在北方,咱們的合約就永遠沒結束」,咧了咧嘴,三個幸存的佣兵彼此擁抱著,走下山坡。

第二年夏天,諾斯帝國大軍再次南下,被南方一個叫佛拉倫爾的將軍阻擋在斯帝爾城邊。雙方膠著之際,一伙盜賊偷襲了諾斯帝國在北岸的軍糧庫,將數百萬斤糧草付之一炬。失去補給,士氣低落,諾斯帝國被迫從亞爾河南岸撤軍。

那伙實力強大的盜賊引起了各方勢力的注意,很快,一份相似的調查報告就遞交到南北雙方的皇帝面前。「盜賊集團號稱影盜,首領是三兄妹,老大叫奧托·哈奧森,老二叫莫蘭·哈奧森,最小的是個女魔法師,叫簡·哈奧森。他們都帶著面具,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正面貌。這支盜賊團伙里軍官和士兵沒有嚴格的等級區別,他們彼此稱對方為兄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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