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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明挑眉,角度刁鑽的問:「是不是給你介紹的太多了,你都不記得了?」

「……當然不是,兩個姑家里都有和你差不多大的。」

「原來是這樣啊。」

魏老太的兩個女兒是帶著一大家子來的,沒出嫁的閨女兒子,今天不用去姥姥家的孫子孫女,王寶珍散壓歲錢散的臉都綠了,這兩個姑一共給宋月明一塊錢,但宋月明散壓歲錢散出去兩塊多,血虧。

再者,兩個姑都對她淡淡的,宋月明何必熱臉貼冷屁股,寒暄後就回家,午飯也是在自家小院吃,吃到一半想起來自己也有兩個沒怎么見過面的大小姑子,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性子。

初四,宋月明先去宋衛琴家拜年,留下禮不吃飯,他們還得趕著去城里宋衛蘭家。

宋月明對宋衛蘭沒好感,但親戚沒斷就不能不去,要不然宋老太那兒都說不過去,春節期間倆縣城的往返公交上坐著不少人,倆人上去時就剩一個座,宋月明坐下,衛雲開站在她身邊,好在路程很近,不多時就到了。

宋衛蘭家的位置不錯,從汽車站路過再向前走不遠的家屬院就是,年節下,家屬院里來來往往的都是拜年的人,循著地址找到宋衛蘭家里,敲開門,是個胖乎乎的老太,先看宋月明是誰,再看手里提著的禮,但他們的禮不在宋月明手里,由站在後排的衛雲開提著。

老太笑容淡淡的:「找誰家?」

「這是宋衛蘭家不?」

老太撇撇嘴,扭頭朝里喊:「衛蘭,外面有人找你。」

也不開門讓人進去,扭著身子朝里走,等宋衛蘭來開門,看清是宋月明,一點沒尷尬的把人請進去。

宋衛蘭一臉熱情,瞧見衛雲開手里提著的一兜橘子、罐頭和蜜果子,笑容更加真摯:「正說你們呢,這就來了。」

宋月明佯裝不知,跟著進去坐到椅子上,小小的三居室房子顯得有些擁擠,客廳里都放著不少東西,里面還坐著一個客人正在和劉老太聊天,見進來兩個人很禮貌的停下來,互相介紹後,劉老太看向他們的目光充滿探究,明晃晃的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哪里來的窮親戚,送這些東西也不知道要求著辦什么事。

落座後,衛雲開和宋月明打招呼叫人,大約是過年要見客人,宋衛蘭今日穿的很講究,皮鞋黑褲和棗紅色毛衣,配上盤在腦後的頭發,乍一看倒是溫柔賢淑的模樣。

「你倆結婚我都沒去,真是虧待你了月明,不過我看著孩子挺不錯,你倆可得好好過日子。」宋衛蘭邊說邊拉著宋月明的手,顯得多親近似的,說到過日子更是重重捏了捏宋月明的手心。

宋月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就安然坐在那兒拉家常,不多時,來拜訪的男客起身離開,劉老太到門外送人,宋衛蘭趁機把錢塞給她,還沖她眨眨眼。

宋月明搞不懂宋衛蘭的操作,但卻知道她不是個好人,略微坐坐就提出要走人。

宋衛蘭一把把她拉住:「不行,要是讓你走了我回家都沒臉見你爸媽,必須留下吃飯,你姑父和你表弟就能回來。」

「姑,我們還得去走親戚呢,要是晚了就來不及了。」

「也是城里的?在哪兒住,干什么的,我送你們過去。」

「在造紙廠上班,就是個車間工人。」這一家是王寶珍的娘家弟弟,他們要喊舅舅的,宋月明只想盡快把親戚走完。

宋衛蘭問出來這個親戚只是個燒鍋爐的,就不再說什么,只是埋怨:「好不容易來一趟,都不在家里吃頓飯,哎,月明,你讓說啥好?」

宋月明只能笑著應付過去:「以後有空進城就來找小姑。」

「好。」

誰知這話又惹得劉老太不高興的一眼,宋月明暗嘆,劉家人如此瞧不起鄉下親戚,相比之下宋衛蘭回鄉時至少知道遮掩一二。

宋衛蘭送他們出門兒,慢慢悠悠的故意落在後頭一副有話說的樣子,衛雲開知趣的向前走兩步,姑侄倆走在小區路上,宋衛蘭滿眼疼惜的問:「月明,你跟他過的怎么樣?」

「小姑,我挺好的。」

宋衛蘭不大相信,低聲道:「你要是按照我說的,現在都能住上城里的房子了,怎么還會窩在鄉下,還有那么些婆家人盯著你,怎么能過好呢。」

「小姑……」

「月明,你像小姑,小姑一直盼著你能好,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對待,我說句真心話,你要是過得不好就來跟我說,我給你做主!」

宋月明:好賴話都讓你說了,給我個開口的機會好嗎?

但宋衛蘭似乎就是篤定宋月明過的不好,嫁給一個鄉下泥腿子太委屈,話里話外都是城里生活如何好,仿佛宋月明前腳同意離婚,後腳她就能送過來一個如意佳婿。

「小姑,外面天冷,你別送了。」宋月明不得不打斷宋衛蘭的傾訴欲,甚至以後沒什么必要她都不會過來。

宋衛蘭四處看看,小聲問:「月明,你懷孕了沒?」

「沒有。」

「月明,小姑不害你,先別懷孕過兩年再懷,你現在年輕,要是生了孩子可就全毀了,到時候想後悔都不行啦。」

宋月明胡亂點頭:「小姑放心,我心里有數。」

「你要閑著,過兩天就來城里找我玩。」要不是那人不在家,宋衛蘭今天非要把人留下來吃飯不可。

「好。」

宋衛蘭終於撒手放人,宋月明長舒一口氣小碎步朝衛雲開走過去,衛雲開特地放慢了腳步,她很快就能跟上,有一瞬間宋業明想跟衛雲開吐槽宋衛蘭的行經,但想想這么說終究不好就給忍下去了,兩人走出家屬院,迎面走進來一個騎著摩托車的人,除了小轎車,摩托車是如今最惹眼的交通工具。

宋月明瞟一眼就收回目光,但衛雲開也看見了,他們現在的積蓄大概只夠買兩輛摩托車的。

「其實我更喜歡城里的房子,小姑家的房子太小了。」宋月明一本正經的強調,她可不想買什么摩托車,買房才是最靠譜的。

衛雲開很想捏捏她的臉,只說:「都會有的。」

他向來重視承諾,到現在許諾最多的是自己妻子,他都會一一實現。

兩人和摩托車擦肩而過的時候,摩托車上的男人無意間扭頭掃一眼,看見宋月明的側臉後,心里一驚,手下沒有動作,差點至極撞到牆上去。

但摩托車還是倒地了,李偉東是局長家的公子,雖然不夠成才,但也是獨子,他騎著摩托車摔跤,其余人忙不迭去扶,李偉東打開這些人的手再回頭去看家屬院門口,剛才看到的女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就是他的錯覺。

去過王寶珍娘家弟弟家里,宋月明和衛雲開打道回府,親戚走的差不多,這個年才算過去。

在自己家里才是最自在的,吃頓飽飯洗洗涮涮,躺到床上被窩里暖洋洋的,宋月明伸個懶腰:「我明天要一直睡,吃飯也不要叫我。」

衛雲開貼在她身邊,唔了一聲,只是游移不定的手表示他想讓她明天睡的更久一些。

「我想睡覺。」

宋月明說著拒絕的話,仰頭在他唇上親了親,跟無骨小貓兒似的纏在他身上,他們當真許久沒有好好親熱了,實在對不起新婚夫妻蜜里調油的說法。

衛雲開低低笑出聲,低頭吻她,技術在飛速進步。

「我想明天下雪。」

「為什么?」

「那樣睡到什么時候都不用管,我討厭走親戚。」

「明天隨你睡,乖。」

……

冬天里的被窩最討厭伸出腳冷,縮回來熱,宋月明想偷偷把腳伸出去,剛動一動,雙腿就被人壓住,動彈不得。

「大夫說了你不能貪涼。」

宋月明都把老大夫的醫囑忘的差不多了,誰知道他卻完全記下來奉為圭臬,懨懨的把腳收回來,只能怪新棉被的棉花太好,可湊近他,又是汗津津的。

她在被窩里動來動去,就像一只精力旺盛的小貓兒到處搞破壞,衛雲開思忖著問:「你是不是不困?」

「……我困。」

衛雲開卻堅持自己探尋到的真相,再次翻身壓過來,「等你睡著就不會覺得熱了。」

「你應該信守諾言。」

「對不住,我太想你了。」

原諒一個剛開葷沒多久的青壯年?

宋月明又想把指甲養長了。

大年初五,衛雲開打開房門看到外頭銀裝素裹的世界,下意識扭頭看一眼卧室里,他踩著厚厚的雪先把掃帚拿過來給院子里掃出來兩條小路,而後攥了一個雪球回去。

宋月明睡的不大安穩,昨天才見過宋衛蘭,今天又夢見她,信誓旦旦的跟她說:

「月明,你跟他在一起才有好日子過,那個姓楊的什么東西也敢算計你,你難道就不想報復回去?」

報復,種一片草原嗎?

「他是特別喜歡你的,只要你乖乖聽話,就有許多錢和用不完的雪花膏。」

這兩樣東西她都有啊。

「再說,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城里人了,可比那個楊敏強得多,她拿啥跟你比?」

為什么一個兩個的都要拿她和楊敏比?

夢里,宋衛蘭一直在宋月明耳畔嘮叨個不停,宋月明不耐煩的想走,卻被拉住手腕子,回頭一看竟然是衛雲開,他皺著眉頭問:「月明,你要是不喜歡我,咱們過幾年就離婚。」

醒醒,這是我結婚時候的台詞。

甚至還有楊紅衛,他被人殺了,鮮血淌了一地,宋月明在一旁呆呆的不知道說什么做什么,宋建鋼丟給她一百塊錢轉身亡命天涯。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夢?

這個念頭一出,宋月明徹底睜開眼睛,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後才認定剛才那是夢,而夢醒後的疲累感的讓她翻個身,很想讓衛雲開來給她揉揉腰。

「怎么了?」

衛雲開捏著雪球站在床邊,嘴角還帶著笑意,宋月明楞了一下:「下雪了?」

「對,一場大雪。」

「我就是隨口說說就可以下雪嗎?」那可以滿足她另一個願望,讓她暴富嗎?

「你可以繼續睡懶覺。」

這么大的雪得幾天才能出門走親戚,正好是睡懶覺的好時機。

宋月明一想也是,反正重要親戚都走完了,當即拉起被子閉上眼睛繼續睡,但讓人痛苦的是,這些天形成的生物鍾讓她了無睡意,到最後長嘆一聲睜開眼睛。

「我們還是吃飯吧。」

晚上吃得少,運動量大也是防止睡懶覺的好辦法。

早飯喝點粥,宋月明找出來年前做的咸鴨蛋,洗掉包裹的泥土,上鍋煮熟,蛋黃流油口感奇佳,兩人因此多喝一碗粥。

上午兩人都沒出去的念頭,索性關上門在床上胡鬧,剛開始那些天都是黑燈瞎火的,但後來,忘了吹蠟燭,衛雲開就漸漸喜歡上點著燈,但白日里還是第一次。

也只有這時候,宋月明才清楚的感知到衛雲開真的是個容易沖動的男青年。

到中午,兩人懶洋洋地爬起來,宋月明想吃火鍋,家里肉菜都有,這要是不吃都對不起自己,在大鍋里炒好底料加水再挪到小鐵鍋里,放到煤火爐子上,面對面的圍著吃,愜意悠閑。

飯後,衛雲開將砂鍋拿出來清洗干凈,前幾天宋月明不能喝葯,今天必須熬起來,早點治好能讓她舒服些,他生火放砂鍋加水,一切動作行雲流水的,像是特地學過的。

宋月明是什么都不會的,當初抓葯的時候是衛雲開負責聽的,現在好奇想問什么就直接問了。

他很利落的回答:「當初家里人生病,爸爸教我熬葯。」

「誰生病了?」

那時候,他不還是個小孩子嗎?

「母親,她不愛喝葯,爸爸很擔心,就讓我彩衣娛親。」他說話時眸子里閃過一抹嘲諷,只是低頭不讓她看見,怕這樣狹隘的他會讓她看不起。

提及父母,衛雲開的態度區別很大,宋月明垂眸思索著,現在衛雲開還背負著尋找姑姑或者其後人的責任,她作為知情人,要怎么告訴他是個關鍵,最大的前提是不能讓自己暴露。

「對啦,年前不是聽廣播,很多人都平反了,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衛雲開聽後沉默很長一段時間:「爺爺讓我留在這里,保重自己,其實我想回去看看。」

這么多年,爺爺奶奶和爸爸無人拜祭,也許還在惦念他,他看著為他擔憂的妻子,心里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得告訴曾經的至親,他已經不是無力自保的小男孩,現在,他成家了。

「還要帶著你回去。」他加上這一句,重重強調。

宋月明轉了轉手上的戒指,這也只敢在家里戴一會兒臭美,她跟著點頭表態:「行啊,我拿了你家的戒指,你不讓我一起去才是有鬼呢。」

「好,我回頭跟人打聽那邊的消息。」他淡淡笑著,掩飾心里茫然和期待。